一早,我們被帶到城堡後頭的一座高塔,走進塔中,沿著蜿蜒迴旋的樓梯往上攀高,我們來到了塔頂,站在出口處往前眺望,對面立著一棟同樣的塔,在兩座塔的中間位置,一座與雙塔等高的圓形平台聳立著,雙塔與平台中間各有一座木製吊橋連接。

 

「別擔心,這裡只是純粹讓人比試的場地,不管怎麼砍殺都不會死亡。」蒼主出現在我們身旁,臉上帶著準備看好戲的笑容,看著對面的高塔,蒼主又跟著補了句。「現在人都到齊了,請你們到競技台去吧!」

 

這時,希杰跟他的家人出現在對面的高塔,他們緩緩走上吊橋往平台前進。

 

真的要打嗎?走在吊橋上,我心中感到非常沉悶。

 

雖然早就知道,來到這邊應該免不了一場打鬥,可是我沒料到會是這種情況,現在的希杰心裏又是什麼想法?

 

站在競技台上,我看著希杰,他的臉上面無表情,讓人看不透、摸不清他的想法。

 

我們錯了嗎?答應這場比試,是不是造成希杰的困擾?「希杰,我們並不是來這邊找麻煩,我們只是──」

 

「比賽開始!」沒等我將話說完,待在高塔上的蒼主下達開戰命令,催促對決進行。

 

希杰跟他的家人隨即擺出應戰姿勢,無可奈何的,我也跟著抽出長刀。

 

歐羅對上了古天,古天的身邊凝聚數個發著淺藍光輝的冰塊,歐羅見了,他在手上跟著放出火焰咒,火焰包覆住歐羅的雙手,像是戴上了手套一般,古天手一揮,冰塊迅速攻向歐羅,歐羅沒有正面與冰塊迎擊,他偏著身子閃過,直逼古天身邊,正當歐羅準備以手刃刺入古天胸口時,古天在手掌中聚起一個方形冰盾擋下,當冰盾與歐羅手上的火焰相觸時,「哧──」的一聲,霧般的水蒸氣湧出,兩人的身影被濃霧所淹沒。

 

另一方面,場中穿梭著兩道黑影,那是果力多跟衛士,兩人以極快的速度相互攻防,兵器相互撞擊的聲音不時從各個角落發出,眼前所見,全是兩人的殘影。

 

三藏放出捲軸召喚保鑣三部眾現身,他的對手是另外兩名年輕男子,霎時間,刀、棍、釘耙,各種武器出現在場中,以三藏為首,保鑣三部眾為輔,三藏率先往空中拋出一個白色卷軸,卷軸展開後,長長的白布條像是有生命般,將三藏等人與他們的對手包圍,白卷軸繞了數圈,形成像是牆一樣的屏障,跟著,保鑣三部眾向對方展開攻擊。

 

對方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,雖然身陷敵方的陣法中,他們臉上不見慌亂,面對保鑣三部眾的攻勢,他們見招拆招,雖不至遊刃有餘,但也沒有屈居下風。

 

「伯父,失禮了。」夜伢向跟他對峙的中年人說道。

 

「不用客套,」希杰的父親從腰間抽出他的武器──雙手斧。「做你該做的事。」

 

「嗯。」夜伢像是明白希杰父親的想法,他跟著抽出刀子上前應戰。

 

該做的事?來這邊跟希杰的家人打架,是我們該做的事情嗎?突然間,我覺得手上的刀子好沉,連舉起來揮動的力氣都沒有。

 

再看看麗莎,她也只是呆愣愣的站著,要不是魔王鯨用氣泡做成屏障保護她,麗莎早就被場上雙方對峙的衝擊力給轟到遠處去了。

 

『女人!你發什麼呆啊!』狂的怒吼聲在我耳邊炸開,緊接著,我的眼前出現狂的靈體。

 

「鏘鏘鏘!」狂用靈刃擋下了射向我的長針。

 

冰珀……光針?看著那熟悉的武器,我的心中五味雜陳,希杰此時雙手抓著長針,用著極為冷漠的眼神看著我。

 

「小鬼,大爺我就來陪你玩玩!」狂擋在我面前,氣勢凌人的道。

 

當希杰看到狂出現時,他的表情明顯的僵愣了下,但是,他隨後又對狂展開了攻擊。

 

勝負一看就知道,希杰怎麼會是狂的對手,在希杰被狂逼的節節敗退的同時,我看到希杰眼中出現慌張還有……些微的安心?

 

「希杰!」希杰的家人見到希杰遇上困難,他們擔憂的想要上前解救,但是每個人都被各自的對手纏住,動彈不得。

 

「受死吧!」狂舉高了刀,眼看就要往希杰身上刺下。

 

「住手!」我衝上前擋在希杰前方,逼得狂不得不停止他的動作。

 

「迪亞!你做什麼!」狂不甚高興的看著我。「你怎麼可以出手救你的敵人!」

 

「他不是敵人!」我生氣的對狂吼回去。「他是我們的朋友!」

 

「他出手攻擊你的時候,就已經宣告了他的背叛,」狂舉起了刀,臉色異常嚴肅。「讓開!大爺我要殺了他!」

 

「不!我──」正當我還想阻止狂時,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痛楚,緊接著,我的眼前濺出血花,低頭一看,一把亮晃晃的刀刃穿出我的胸前。

 

好痛……這把刀,不僅刺傷了我的身體,它還刺裂了我的心。

 

「小鬼!」狂的怒吼聲傳來,聽這聲音,狂像是即將要大開殺戒。

 

「狂,不准……傷他……」陷入昏迷前,我勉強吐出這句話。

 

 

迪亞哥哥,對不起……看著倒臥在地的迪亞,希杰在心中拼命道歉,拿刀的手也微微的顫抖著。

 

雖然知道這個競技塔能幫人治療、重生,可是希杰在將刀子刺進迪亞身體時,心中還是感到萬般苦悶、內疚,尤其,當希杰聽到迪亞在昏迷前,仍舊牽掛著他的安危,他的胸口更是有如被撕裂般的難受。

 

迪亞哥哥是笨蛋,我都傷了你了,你竟然還要保護我……希杰的眼中逐漸凝聚了霧氣。

 

如果可以,希杰真希望自己也被刺個幾刀,這樣他心中也比較舒坦,但是眼前的這個陌生人,似乎因為迪亞哥哥說的話而忍下了手。

 

不,不該說是陌生人!他就是迪亞哥哥的寵物兼保鑣,棉花糖啊!希杰在見到狂不久後便想起,對方就是麗莎姊姊曾說過的幽靈武士,也是希杰最喜歡的玩伴──棉花糖。

 

突然間,希杰有種一無所有的感覺,他失去了朋友還有最喜歡的玩伴兔子。

 

「不要再打了。」麗莎的聲音在一片靜寂中傳來,說話的聲音帶著空洞與無奈。「這根本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比試,別打了。」

 

「要認輸了嗎?」蒼主走到競技台上。

 

「不是認輸,」麗莎神情落寞的嘆了口氣:「我只是不想再傷害希杰。」

 

麗莎從剛開始到現在,她的眼神始終沒離開過希杰,當希杰將刀子刺入迪亞胸口的時候,麗莎看見希杰的眼中閃過痛楚,當下,她立刻明白,希杰是不會跟他們回去學校的,不論這場比賽是勝是負,希杰會為了他的家人、為了家族的榮譽而留下,這是他所背負的責任也是他的枷鎖,就如同她擺脫不了公主的身分一樣。

 

談話中,一道道的光圈包覆住迪亞的身體,光圈消失後,迪亞的傷口復原了,夜伢跟著上前將迪亞抱起。

 

「等迪亞醒了,我們就離開。」雖然這句話是對蒼主說的,但是夜伢的眼神始終停留在希杰身上。

 

「希杰,你變瘦了,飯要多吃一點,知道嗎?」麗莎來到希杰面前盯著他看了許久,像是打算將希杰的模樣深深烙在腦中。

 

希杰沒有回答,只是輕點了下頭表示回應。

 

「我會永遠記得你。」麗莎彎下腰在希杰唇上輕吻了下,起身時,麗莎眼角掉下一滴淚水,不偏不倚,那淚落在希杰的臉頰上。

 

「麗……」希杰摸著臉頰上的淚,愕然的望著麗莎。

 

「再見。」麗莎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上吊橋。

 

三藏跟著走向希杰,他臉上依舊帶著平日的笑容:「希杰,要是這裡以後缺人,記得要找我啊!薪水我們可以慢慢談,我們是老朋友,我一定會打折的啦!」

 

「親、愛、的!」窩在三藏懷中的姬給了三藏一記白眼,順帶在他手臂上懲罰性的輕咬了下。「都什麼時候了,你就不能說些感性點的話嗎?」

 

「欸!開個玩笑嘛!」三藏深呼吸了下,收起原先輕浮的笑容。「需要我的時候,儘管說,我一定隨傳隨到。」

 

在三藏與希杰談話時,一個圓形物體飛向希杰,希杰順手將它接住,那是個扁圓形的銀色罐子,單看外形就讓人覺得是個高級品。

 

「這裡氣候太過寒冷,皮膚很容易凍傷。」果力多的聲音從吊橋的那端傳來。「那罐乳液就送給你吧!」

 

「切!果力多那小子比我還沒有誠意,」三藏開始大發牢騷抱怨著。「竟然只送一罐乳液當作離別禮物!」

 

「你懂什麼!」眼尖的姬一看見那罐子便激動的叫:「那乳液可是頂級中的頂級、精品中的精品!一罐要價一千金幣呢!」

 

「什麼!一罐乳液竟然要一千金幣!」三藏感到極為不可思議,他隨即往吊橋那端衝去。「果力多!你那乳液還有沒有?也給我一罐吧!我覺得我的皮膚好像凍僵了!」

 

「休想!」果力多毫不留情的回絕:「你的皮膚隨便用豬油抹一抹就好,保養品用在你身上根本是暴殄天物!」

 

看著果力多跟三藏兩個鬥嘴的模樣,希杰臉上浮現一個淡淡的笑容。

 

「你這種自以為是的體貼,只會傷害更多的人。」歐羅冷淡的聲音拉回希杰的注意力。「順從並不是一個好方法。」

 

希杰聽著歐羅的話,苦笑了下,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一點,只是……他沒有其他後路可選,這裡是他的家鄉,家人全都在這裡,他不能丟下他們一走了之,再說,他們家族世世代代都隨侍在蒼主身旁,這是祖先奠定下的榮耀,他不能將讓這份全家族辛苦守護的榮譽,因他而毀於一旦。

 

「別說了,歐羅。」一直保持沉默的夜伢終於開口:「這是希杰做的決定,我們沒有權利干涉。」

 

夜伢在說完話之後,隨即轉身離開競技台,歐羅則是尾隨在他身後。

 

夜伢大哥……生氣了嗎?希杰最擔心的就是夜伢的態度,雖然他早有了與他們斷絕往來的覺悟,可是,在希杰的內心深處,他還是希望夜伢能夠像三藏他們一樣,給予他支持或祝福。

 

苦澀,凝聚在希杰心頭,像是黑洞般,逐漸將他整個人吞食。

 

「希杰,」夜伢準備走上吊橋時,他突然停住了腳,他的這聲叫喚讓希杰抬起頭看著他。

 

夜伢大哥……希杰看著夜伢的背影,心中泛起緊張、不安與期待,夜伢大哥想對他說什麼?夜伢大哥會對他說出什麼話?

 

夜伢沒有回頭,他只是像是叮囑般對著身後人說道:「保重。」

 

希杰知道,這聲保重有兩個涵意,一是夜伢正式向希杰道別,二是夜伢的關心,往候,夜伢沒辦法繼續陪伴在希杰身邊,他希望希杰能好好照顧自己。

 

「嗯,我會的。」希杰握緊拳頭,拼命忍住幾乎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,用著極輕細的語調回道。

 

「不好意思,我有點累了,我想先回去休息。」等到夜伢跟其他人的身影消失在吊橋的另一端後,希杰跟著轉身離開。

 

希杰的情況,在場的家人都看在眼裡,每個人的反應不一,衛士是滿臉無法理解的表情,希杰的母親則是一臉心疼與無奈。

 

「為什麼你每次都要做出這種事?」古天板著臉瞪向蒼主,像是在質問他一般。「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?」

 

「古天!你怎麼可以這麼對蒼主說話!」父親嚴峻的斥責他。

 

「沒關係,小天他只是擔心希杰。」蒼主無所謂的笑笑,他對古天的親暱稱呼,讓古天頓時紅了臉。

 

「我說過!別叫我小天!」近乎是咬牙切齒的,古天憤恨的喊著。

 

「我就喜歡這麼叫,你不高興可以不用回我。」蒼主臉上浮現一個壞心的笑容。

 

「蒼主,抱歉,臣下還有其他要事要辦,先告辭了。」看著蒼主臉上那帶著戲弄的笑容,古天當下決定盡速離開。

 

蒼主看出古天想要藉故脫逃,他也不急著攔住古天,只是用著不急不緩的語氣道:「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弟弟重要吧?希杰剛剛的樣子很不尋常,你不擔心你這一走,希杰他……」

 

蒼主的話讓古天頓了下,但是他沒有停下腳步,仍舊快速離開競技台。

 

「蒼主,真是很抱歉,我等一下馬上去將古天追回來。」希杰的大哥景太出面替三弟的無禮道歉。

 

「不用追,他沒有離開。」蒼主胸有成竹的回道:「小天應該是去找希杰了吧!」

 

聽著蒼主的話,景太無奈的嘆口氣,他實在是搞不懂蒼主的想法,就拿前陣子的事情來說吧!

 

前不久,鄰國發生戰事危機需要他們支援,蒼主聽到鄰國使臣前來求助時,他當下就決定幫忙,只是,他還附帶了句。

 

「要是幫了你們,你們國家要保證,十年之內不得砍樹,要是違背這個條件,那麼我會立刻派兵攻下你們國家。」

 

雖然景太知道,蒼主的這意思是想要維持大自然的平衡,畢竟,他們早就耳聞鄰國為了興建軍事工程,移平了許多樹林,但是……

 

「這要求也太欠揍了吧!」這是事後古天聽到轉述的結論。

 

是啊,怎麼會在人家求助的時候,還反過來說要攻下對方的國家呢?當時,景太見到對方使臣的臉色變的極為難看呢!

 

最後,鄰國逼不得已,還是答應了蒼主的要求,不過,這件事情也讓蒼主多了個「最惡劣的領導」的臭名。

 

明明是好意,蒼主怎麼都會故意惹人生氣呢?景太總覺得,蒼主其實對於每件事情都瞭若指掌,只是,他總會在幫忙對方的同時,故意玩個惡意的鬧劇,讓人哭笑不得,不知是該感激他或是氣他。

 

再拿古天的例子來說吧!

 

除了古天本人之外,所有的家人都知道,蒼主最倚重的人就是古天,甚至可以說,古天是支撐整座城的助力,並不是說蒼主沒有足夠的實力處理各項事務,只是,蒼主他太閒散了,他總會任由工作堆滿整張辦公桌,就算希杰的父親從旁勸告蒼主,請他花點心思在國事上,蒼主也總是不予理會。

 

於是,家人只好找尋身處外地的古天,要他回城幫忙,怪的是,當古天逼著蒼主處理被他遺棄的國事時,蒼主並沒有生氣的反對或抗議,他總是十分配合的,在極短時間將所有事情處理完,然而,正當家人以為總算可以過幾天舒服的日子時,蒼主便會故意甚至帶點惡作劇的戲弄古天,逼的古天再次找理由離開城堡,而後蒼主又恢復原態任憑國事堆積,逼的家人再次尋找古天回來,週而復始,這種怪異的相處模式一再繞著。

 

古天是這樣,希杰的情況也是這樣。

 

蒼主知道希杰跟他朋友的感情,他也知道希杰不想離開學校、離開他的朋友,但是他偏偏要希杰回城,原因是──他需要人手幫忙。

 

希杰的確可以協助蒼主處理很多事情,但每個人也都知道,城裡的事情雖多但是不緊急,並不需要還沒完成成年禮的希杰回來幫忙,但是,蒼主還是將希杰召回來了。

 

在古天生氣的質問蒼主理由時,蒼主用著半認真、半輕鬆的態度說了句:「我只是想看看,面對國家跟夥伴,希杰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?還有,希杰所重視的那些同伴,他們又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。」

 

「你真是我見過的人之中,最惡質、最壞心的傢伙!」古天丟下這句話之後,立刻又離「城」出走,這段時間,不管家人怎麼勸古天,古天就是鐵了心不回城,甚至,蒼主連連發出十道命令要他回來,他也不搭理。

 

要不是希杰拜託古天回城,幫忙他送信給迪亞他們,順帶勸服了古天,依照古天的個性恐怕他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。

 

蒼主打算怎麼做呢?景太心中起了另個隱憂。雖然說今天的狀況,只是蒼主想要測試希杰跟他的朋友,現在局勢演變成這樣,之後能有好的結果嗎?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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