──佐˙司魂院──
「小季,那堆衣服拿去洗一洗。」
「小季,地板跟窗戶清一清,還有外面的花澆一下水,都快枯死了。」
「小季,我想吃水果。」
「小季幫我換藥。」
「我的背很癢,幫我抓抓……」
側身一躺,魈直接躺在正在摺衣服的季薰腿上,連帶將她剛整理好的衣服堆弄亂。
「你給我適可而止!」忍到不能再忍,季薰憤而起身,一把將成疊的衣服砸在他身上。
「哎哎哎,痛痛痛痛……」魈誇張的慘叫,「小季,妳怎麼這樣?我是重傷傷患耶!竟然對我下這種『毒手』,一點同情心都沒有,哇就摳憐……」他將疊在身上的衣服一件件丟開。
「摳憐個屁!」她生氣的怒吼:「既然是重傷傷患,就給我乖乖躺在床上!跑來跑去做什麼?」
打從一早她進門開始,這傢伙就丟了一堆事情給她做,其實那也不打緊,反正以前當他助手也打雜慣了,但,這位自稱是重傷病人的人,不好好在床上靜養,反而跟在她屁股後頭東轉西繞、目指氣使,嚴重妨礙她做事!這要叫她怎麼不生氣?
「欸,我這是關心妳啊!」扁著嘴,他故作委屈,「妳那麼忙,我怕妳有小細節沒注意到,特別跟在妳身邊提醒妳耶!」
「不需要!你只要好好躺在床上調養就行了!剩下的事情我會自己看著辦!」她將他推向樓梯,「去去去,回你房間去!中午吃飯才准下來!」
「妳中午要煮什麼?」靠在樓梯邊,他興沖沖的道:「最近天氣變熱了,我們吃清淡一點好了,麻醬涼麵、羅宋湯、芙蓉豆腐……」
「囉唆那麼多做什麼?」她沒好氣的覷他一眼,「廚房姥姥煮啥你就吃啥!」
「又要吃大鍋菜?我是病人耶!」魈不滿的抗議,「病人最需要的就是補充營養,就算沒有人蔘雞湯、靈芝補品,至少也要來個燕窩魚翅吧?」
「想吃鳥的口水?」季薰冷冷掃他一眼,「那簡單,等一下我叫鳥妖吐幾口給你。」
「這個嘛~~」他面露不明燦笑,「既然都是口水,那我比較想嚐嚐妳的。」
「……」莫名地,季薰臉紅了。
「呦,害羞了?」魈調侃著她。「沒想到小季這麼清純,真是看不出來。」
這個口無遮攔的死傢伙!「你給我滾!」她惱怒的大吼。
「哈哈哈……」歡快的朗聲大笑,魈緩步往二樓走去。
「死大叔!」她恨恨的罵了聲,回頭撿拾被拋在地上的衣物。
那次事故後,魈就像尋常一樣笑笑鬧鬧,原以為,他身上只是皮肉輕傷,季薰便也不以為意,兩人後來也沒多大交集,頂多在工作空檔時,季薰抽空前來探視。
直到數日後,她偶然聽見魈與元謙的對話,那時她才明白,魈受的傷有多重。
不說,不代表沒事。
雖然外表看來完好,實質內傷甚重,要是承受的力道再大一些,他的五臟六腑就會粉碎、爆裂了。
為此,她拼著可能會與凱安毀約、被求償高額罰金的情況,也執意要守在魈身邊,直到他傷勢好轉。
若不是東伶居中調解,甚至破天荒答應接受幾筆秀場案子,凱安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答應。
「給妳兩個月的時間,時間一到就要回到工作崗位。」在跟東伶出國工作時,凱安下了最後期限。
……話是這麼說,目前都已經過兩星期了,魈的狀況似乎沒有明顯好轉。
雖然笑容依舊歡快、說話一樣毒舌,態度一樣令人生氣,但,暗地裡,季薰曾瞧見他幾次暗皺眉頭、痛苦不堪的按著胸口,只是那樣的神情,總是消失在人群裡,面對來人,不管對方是陌生、是親近,他總是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。
方才也是──
當他的臉被埋在衣服堆裡時,鬆懈下來的他,痛楚在臉上瞬閃而過,若不是季薰一直留心觀察,大概也不會察覺到他的異狀吧!
「真是的,就愛逞強,那麼大的人了,還不懂照顧自己。」嘴裡發著牢騷,季薰手上折疊著曬好的衣服。
將衣服收起後,她又順手收拾了客廳,才想稍作休息,一股殺氣襲來,在對方出手攻擊的同時,季薰使出符咒進行防禦,那人硬生生撞上護盾,而後「磅」地一聲,對方狼狽的摔在地上,發出極大的撞擊聲響。
「景泱,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。」季薰對著倒在地板上的他嘆氣。
「打一場就好!」不等季薰拒絕,景泱很快就從地上跳起,再度發動攻擊。
「什麼一場?」季薰頗感無奈,「早上我剛來的時候不是才……」
才想埋怨,對方卻已經伸長了爪子攻來,緊急亮出靈刀,季薰漂亮的擋下這一擊,連帶反手將他震飛。
「景泱,在室內不要用武器!」她可不希望屋裡的傢俱遭到破壞,然而,對方卻置之不理。
伸長爪子,景泱劈頭就是一陣猛抓、猛打、猛踹,極盡他的野性本能。
他打的熱血沸騰、衝勁十足,但可苦了季薰,一邊忙於應付他,一邊她要護著那些家俱,一下子護瓷器、一下子挪桌椅,忙得她手忙腳亂、暈頭轉向。
然而,就算季薰小心翼翼的保護,總還是有無法兼顧的局面發生,不過慢了一秒出手,擱在茶几上的花瓶,就這麼在她眼前硬生生摔毀,發出碎裂聲響。
「哼!失手了吧!」景泱面露得意。
「……景泱。」無力的停手,季薰手上亮出符紙,怒氣頓張。
「終於要認真跟我打了嗎?」景泱興沖沖的退後一步,等待她的進攻。
「是啊。」她冷笑,「我會好好打一場。」
結界一張,趁景泱迴避時,手上符紙立馬射出,直接黏在他額上。
「定身咒?不公平!妳作弊!」他驚慌且惱怒的喊:「怎麼可以用這一招!」
「打架還跟你講規則嗎?」將景泱一把拉過,按在腿上,季薰朝他的屁股劈哩啪啦的打下。
「痛、痛痛痛!哪有人這樣打的啦!」景泱想掙扎,身體卻完全動彈不得。
「我有沒有跟你說,不准破壞公物、不准摔東摔西?」沒有理會他的哀號,季薰使盡力氣,一掌又一掌的打下。
「我有沒有跟你說我在忙?為什麼你最近老愛找人打架?真那麼想打,不會去找納羅嗎?」
「他出差,不在。哎呦!哎呦!妳不要再打屁股了!我又不是小孩子!」被這麼按著打屁股,景泱感到羞愧萬分。
「會覺得丟臉就不要再將我的話當耳邊風。」打的手疼,季薰甩甩手,放他起身。
「痛死了!沒有人打架打屁股的好嗎!」揉著臀部,景泱齜牙咧嘴的大叫:「妳這樣根本就不是打架!妳違規!」
「違規個屁。」季薰淡掃他一眼,「又不是打拳擊,還規定腰部以下不能打?」
「你們在吵架嗎?」從外頭走入,小彌困惑的看著兩人。「剛才聽到景泱叫的好大聲,說什麼屁股的?你的屁股怎麼了?」
「我、我哪有!妳聽錯了!」鼓著腮幫子,景泱尷尬的雙頰脹紅。「我、我、我要去忙了!」
一溜煙地,他就這麼狼狽的跑了。
「笨蛋。」搖頭笑笑,季薰蹲身撿拾地上的花瓶碎片。
小彌遞上掃把與垃圾袋,接著又跑去拿了膠帶黏貼碎片。
「小彌,碎片我收拾就好,妳去休息吧!」擔心她會受傷,季薰從她手上拿過膠帶。
蹲在季薰身邊,小彌沒有離開的意願。
「怎麼了?」發覺她似乎有話想說,季薰一邊整理地面、一邊關心的詢問。
「我昨天夢見奶奶了。」她緩緩的說道,語氣平緩,沒有過多悲傷。
「……」有些愕然的停下動作,季薰抬頭望向她。
儘管奶奶走的算是安祥,但,最親的親人驟逝,還是讓小彌心痛不已,有好幾天的時間,她都是以淚洗面,沉浸在濃烈的悲傷之中,任憑旁人如何勸說、如何安慰都是無用。
而現在,主動提起此事的她,神情平靜、輕鬆,儘管眼中還是流露出淡淡哀痛,然,比起以往,她現在的情緒可說是穩定許多。
「然後呢?」季薰讓她繼續說下。
「她跟我說她在觀世音菩薩那邊過的很好,要我也要好好過生活,她會在天上保護我。」臉上掛著深深的微笑,小彌敘述著那愉快的夢境,「我們一直聊天、一直聊天,說了好久、好久,感覺好像回到之前那樣,好快樂。」
說話當中,淚水自小彌眼角滑落,不同於絕對的哀傷,那是喜樂與不捨交織的眼淚。
想起與奶奶的過往,小彌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,但,因為奶奶在夢中的開導,她內心的鬱悶與傷痛減輕許多,對於痛失親人之事,這也才稍稍釋懷。
「我不想讓奶奶擔心,所以,我會加油!」她信誓旦旦的道,笑容光彩燦爛。
「嗯,不過不要太勉強自己,知道嗎?」季薰叮嚀著。
「我知道,奶奶也這麼跟我說。」抹去眼淚,她點頭答應著,「對了,廚房姥姥要我問妳,魈大哥的午餐妳要幫他準備嗎?」
「……嗯,我來煮好了。」猶豫了幾秒,她還是點頭了。
病人還是需要吃的營養一些,這樣傷口才會好的快。
「我要吃麻醬涼麵、羅宋湯、芙蓉豆腐,還有烤魚、涼拌蘆筍。」魈點餐的聲音傳來。
本應該回房休息的他,不知道何時又現身樓梯口,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。
「……你不在房裡休息,跑下來做什麼?」季薰悶聲質問。
「我聽到樓下有乒乒乓乓的聲音,所以就跑下來看看囉!我擔心妳嘛!」他嘴甜的說道。
「不需要。」季薰可不認為她有讓人擔心的必要。
「幹嘛逞強?感動就說出來啊,被我這個風度翩翩、英俊非凡的大帥哥關心,應該很高興吧?」魈嘻皮笑臉的道:「小心肝有沒有撲通撲通的狂跳?」
……小心肝?她眼角開始抽搐。
「剛才還以為妳不想為我煮飯,還好,妳只是隨便說說。」摸著胸口,魈做出如釋重負的模樣。
「我才不是為了你,我只是不想讓姥姥太累。」季薰口是心非的反駁:「姥姥要準備員工的餐點就已經夠忙了,用不著為了你又另外煮一餐,那樣太累了。」
「哎呀呀,傳說中的『刀子嘴、豆腐心』出現了。」魈笑嘻嘻的瞅著她,「沒關係、沒關係,妳的心意我明白,不用害羞。」他朝她擺擺手。
「害羞個頭!」季薰沒好氣的掃他一眼,「不過是煮頓飯,有什麼好害羞的?」
「也是,關心一個人本來就不用害羞,愛要大聲說出來。」魈認真的點頭。
說個屁!季薰翻翻白眼,她開始懷疑魈的腦子是不是受傷了。
「而且,比較起來,我還是比較喜歡吃妳煮的菜。」輕浮的神情一變,魈極為真誠的笑道:「不知道為什麼,吃過妳煮的飯菜,外面的餐館就覺得吃不慣了,這還真糟糕。」
意外聽到這句話,季薰竟然有點小小的感動。
只有小小、小小的一點。她在心底強調著。
「我想,大概是因為裡面有妳的愛吧?」魈又恢復原有的痞子模樣,「每一口都能吃到幸福的味道。」
「……你想太多了。」她可不認為自己有放什麼「愛」在裡面。
「何必否認呢?啊,我懂了。」他捶了一下掌心,「這就是所謂的『傲嬌』對吧?」
「啊?」季薰完全摸不著頭緒。
「小季,妳真的是年輕人嗎?竟然連這種最新的流行詞都不懂?」魈同情的搖頭,「算了、算了,妳快去煮飯吧!我肚子餓了。」他催促著。
「……」
事後,季薰特別上網查了「傲嬌」一詞的定義。
維基百科:
傲嬌(亦常翻譯為外冷內熱、蠻橫嬌羞、惡嬌、嬌蠻)
是指「平常說話帶刺態度強硬高傲,但在一定的條件下害臊地黏膩在身邊」的人物,主要是常用於戀愛型態的詞彙。
僅指對心儀對象有意,但為了各種原因而刻意以帶刺的態度給予差別待遇,直到陷入無法繼續逞強矯情偽裝的狀況,或是確定與對方兩情相悅時才轉變為羞赧者。
「……豬頭大叔,誰傲嬌了啊!」季薰氣得握緊拳頭,關節喀喀作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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