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鍊金學院裡,每位教師都擁有一間專屬的辦公室與寢室,而這兩者通常是相連接的空間。

為了妥善保存一些不耐高溫的鍊金材料,夏弗斯勒選擇了位於地窖的辦公室。

才走到通往地窖的樓梯,一聲招呼聲從旁傳來,攔住了夏弗斯勒。

「夏弗斯勒教授,這個週末我們打算去石頭酒吧聚餐,你也一起來吧!」物質學教授─麥德倫笑吟吟的邀約。

「感謝你的邀約,麥德倫教授。」夏弗斯勒朝對方微微一點頭,「很抱歉,我還有實驗要忙,恐怕無法赴約。」

「這樣啊,那真是太可惜了。」麥德倫抓抓棕色捲髮,語帶惋惜:「我們約週六晚上八點進行聚會,要是實驗提前完成,你還是可以過來參加。」

「我……」夏弗斯勒才要回答,一旁傳來了插話聲。

「麥德倫教授,我看你還是省省吧!」金髮藍眼的男子信步走來,唇邊掛著譏諷的冷笑,「我們天才的夏弗斯勒教授全部心神都在鍊金術上頭,哪有空參加這種無聊的聚會?」

「厄哈爾教授……」麥德倫略為尷尬的向他打招呼,他可是特地挑不會遇到厄哈爾的時段前來邀約,沒想到竟然還是讓這兩人碰上了。

似乎是嫉妒著夏弗斯勒的天才名號與成就,同樣是鍊金學教授的厄哈爾,十分討厭夏弗斯勒,每每遇見他總會話裡帶刺的諷刺。

幸好,夏弗斯勒並沒有將對方的態度放在心上,或者該說,已經被學生占去大半時間的他,根本懶得再將剩餘的時間浪費在對方身上,對於厄哈爾的挑釁與嘲諷,他總是選擇無視。

就像現在,即使對方的插嘴中斷了他與麥德倫的談話,他依舊沒有將心神分出,彷彿將厄哈爾當成了隱形人。

「麥德倫教授,我想我的實驗恐怕會持續到很晚,這次的聚會我就不參加了,感謝你的邀約。」說完,夏弗斯勒隨即轉身離去,無視厄哈爾在他身後的叫喊。

「沒禮貌的傢伙,看見我竟然連聲招呼也不打,拿到鍊金協會的一等勳章就自以為了不起……」厄哈爾對於對方無視自己的情況感到十分憤怒,不滿地瞪著夏弗斯勒的背影數落。

你剛才不也是很無禮的插嘴嗎?麥德倫在心底暗暗腹誹。

在他看來,夏弗斯勒不過是將所有熱情與時間都投入了鍊金研究,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交際應酬上,雖然這讓身為同事的他感到有些無奈,但他也不覺得夏弗斯勒這樣的舉動有什麼不好。

反倒是厄哈爾不斷找夏弗斯勒麻煩的態度,讓他覺得有些不以為然。

沒有繼續跟厄哈爾多談,麥德倫藉口還要準備教材,也快步離開了。

回到辦公室的夏弗斯勒將書本往書桌上一擱,隨即走向鍊金實驗室。

堆放著各式各樣實驗器材的實驗長桌上,蒸餾機正在運作,藍中帶紫的溶液在火焰的灼燒下,沸騰著氣泡,蒸氣順著彎彎曲曲的玻璃管滴入三角形水晶瓶裡,凝聚成深紫色溶液。

從水晶瓶累積的溶液看來,這道蒸餾手續少說也已經進行了數小時。

看看瓶子裡的蒸餾溶液,確定已經超過自己需要的量之後,夏弗斯勒熄了火,趁著液體放涼的這段時間,他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幾樣材料,磨粉的磨粉、切段的切段。

經過他完美的處理手法,那些被切成段的材料就像拿尺量過,長短完全相同,沒有一毫米的誤差。

謹慎地秤重後,他將材料倒入一個半圓形的容器,點了火,倒入有點黏稠的透明液體,像在熬製魔藥一樣地熬煮起來。

煮製過程中,他又分次添加了其他材料,隨著溶液色澤的改變,夏弗斯勒手中的攪拌棒也會有不同的變化──往右攪拌五圈、往左攪拌七圈半,又或者呈8字型迴繞,手法複雜得就像在進行某種莊嚴的儀式。

在夏弗斯勒專注地熬煮時,時間一分一秒的飛逝,等到他將完成的紅色溶液倒入預備好的水晶瓶時,時間已經逼近半夜一點。

原本想將兩種溶液混合的夏弗斯勒,看了看時鐘上的指針,衡量後續的步驟以及需要花費的時間後,他無奈地嘆口氣,將兩瓶溶液放入保存庫裡。

他其實很討厭教學,如果不用顧慮到生活的問題,他很想成天關在家裡,沒日沒夜地鑽研著鍊金術。

然而,現實的經濟問題讓他無法這麼做。

會答應來鍊金學院教書,一部份是因為院長開給他的薪資很不錯,足以支付他鍊金上的大部分花費,另一個原因是,這裡的藏書相當豐富,不少外面找不到的罕見古書,這裡都有收藏。

除此了上述兩點,其實還有一點點人情的關係──他曾經是這裡的學生,校長跟一些老師對他相當好,不過人情這一點,在他的決策原因中,只佔了不到百分之五的重量,其實也可以忽略不計。

算了,反正也快到聖誕假期了,到時候就可以將它完成。夏弗斯勒安慰著自己。

碧綠色目光掃向一旁擱置著的筆記本,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頭,有幾個字的底下被劃上橫線,而那也是他這次的研究課題──賢者之石。

 

※ ※ ※

 

賢者之石,又被稱為「魔法石」、「哲學家之石」、「天上的石頭」、「偉大的奇蹟」和「第五元素」等等,它是所有鍊金師追求的崇高夢想,一個神話一般的存在。

據說賢者之石可以讓非貴重的金屬變成黃金,可以醫治百病,又被認為是讓人長生不老的仙丹,甚至有人說,它可以讓身體有殘缺的人恢復健康……種種傳聞讓賢者之石成了人們渴望的物品。

所有的鍊金術師都想在有生之年製作出賢者之石,就算是半成品也行,然而,數百年來卻沒有人成功。

而近代書籍上唯一記載的成功範例,也已經是七百多年前的事情了。

在這之後,不管鍊金術師們如何鑽研、努力,全沒聽到有人成功製造出賢者之石,逐漸的,鍊金術師們對賢者之石的熱情也就淡了,僅僅將它視為鍊金術的一種榮耀、一份遙不可及的傳說。

然而,那些灰心喪志的人可不包括夏弗斯勒。

打從他在學生時代看到賢者之石的簡介時,他便下定決心,要將這傳聞中的物品製作出來!

經歷過十年的研究,數不清的失敗後,這次的實驗算是他最接近賢者之石的一次,他甚至覺得,這次就算不能做出完美的成品,至少也應該能夠製作出半成品。

再等等吧!剩兩個星期就放假了,到時候就能完成它了……

輕輕撫摸著筆記本上的方程式,夏弗斯勒留戀地看了已經上鎖的保存庫一眼,將心底叫囂著的那份激動壓抑下來。

就像狂熱的科學家會想要完成別人辦不到的研究,夏弗斯勒也是如此,至於賢者之石完成後,他要拿它做什麼用途……

這一點他倒是沒有想過。

他只是想挑戰這個被所有鍊金學大師視為傳說的東西罷了。

現在,賢者之石的實驗已經進行到後半段,只剩下最後的幾個步驟。

夏弗斯勒拚命壓抑心中的激動與狂熱,不讓自己因為一時的急躁而誤事。

在夏弗斯勒的殷切期盼中,時光一天一天的流逝,到了學期最後一日,他幾乎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動,滿腦子想的都是賢者之石。

因為這樣,他在課堂上講課時,破天荒的沒有冷著臉,嘴角甚至罕見的上揚幾分。

然而,他的反常行徑並沒有讓學生們安心,反而讓他們更加恐慌了。

「教授是怎麼了?他好像心情很好?」學生甲低聲問道。

「大概是要放假了,所以覺得很高興吧?」學生乙不確定的回答。

「怎麼可能?以前也有放過寒暑假,他那時候的表情就很正常。」

「說得也是。」

「會不會是……戀愛了?」另一名學生怯怯地提出另一個意見。

「戀愛?」這個說法嚇到了不少人。

總是冷著臉、說話刻薄的冰山毒龍戀愛了?

「誰那麼有勇氣……喜歡他?」學生丙說出眾人心底的困惑。

「肯定是一名女戰士。」學生甲篤定地回道。

只有像戰士那樣,擁有鋼鐵般意志的女生才能忍受他的毒舌啊……

「也有可能是護士、治療師或者修女之類?」

這猜測一出口,眾人也跟著認同地點頭。

那樣的行業都是心地仁慈、愛心滿分的人,也只有這種擁有「大愛」的女生,才會以「我不入地獄、誰入地獄」的精神,犧牲自己,跟這隻冰山毒龍在一起。

學生們在私底下議論紛紛,越來越大的談論聲音,終於將夏弗斯勒心神從賢者之石那端拉回。

聽著他們那些沒有條理、沒有邏輯性的議論後,夏弗斯勒再度黑了臉。

「今天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天上課,我本來想讓你們輕鬆一點,讓你們看看書、複習一下過去學習到的功課,不過現在看來,似乎沒有這種必要性。」

感受到夏弗斯勒發散出的冷氣,學生們暗叫不妙,他們怎麼會一時昏了頭,竟然在這隻毒龍面前議論他的私事呢?

「雙屬性防禦用品,這是聖誕假期過後要進行的教學,我想你們放假時應該沒什麼事情要忙,乾脆就先預習一下吧!」在學生們驚慌的目光下,夏弗斯勒唇邊勾起冷笑。

「我也不要求你們寫多,原理分析報告,三張莎草紙就可以了,開學的第一堂課交。」

話音一落,在場所有學生全變了臉色。

就算他們還沒學到那個階段,也知道雙屬性防禦用品絕對沒辦法只用三張莎草紙就說明清楚,這根本是逼他們去蕪存菁、精簡那些步驟跟過程!

表面上是要他們寫報告,實際上根本是要他們實際進行操作嘛!

才兩星期的聖誕假期,要他們自己捉摸出這些報告……可想而知,他們這個聖誕假期不用過了。

學生們慘灰的臉色愉悅了夏弗斯勒,他挑了挑眉,在下課鐘響時,踩著輕快的步伐離去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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