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妳說什麼?蜜亞跟奧勒不見了?為什麼會不見?」甫一回到營地,札克聽到的就是這樣的消息。

「吵死了!這種情況還能是什麼?當然是被綁架了啊!」克莉絲汀以小指掏掏耳朵,不耐煩的回道。

「什麼叫做『被綁架了』?死女人,妳給我說清楚!」他氣憤的揪住克莉絲汀的衣領。「妳不是整天都在營地裡嗎?有人侵入營地將蜜亞抓走,妳竟然會沒發現?妳不是聯盟最厲害的術士嗎?」

「我那時候在忙啊!難道你以為我很閒?」克莉絲汀一把拍掉他的手,這段時間的忙碌,讓她的火氣也不小,「凱特還沒找到、污染源的始作俑者也還沒查到,還有那堆靈魂的後續工作聯繫,南邊的蟲子也有一堆事情,你知不知道這些事情有多繁雜?光是用想的都讓人頭痛!」

要不是因為那群死蟲子害她連續開了兩天的會議,她也不會直到有人通報才察覺到這件事情,一切都是那群死蟲子的錯!

「為什麼那個人把奧勒一起抓走?」李維納悶的追問:「有派人去找了嗎?知道是誰嗎?有線索嗎?」

「不錯嘛!你問的問題比你家隊長有水準多了。」克莉絲汀稱讚的說道。

「克莉絲汀!」發現對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,札克焦急的大吼:「現在不是妳裝瘋賣傻的時候!蜜亞什麼時候不見的?不見多久了?知道對方是往哪個方向走的嗎?」

「不知道、不知道、不知道、不知道……」克莉絲汀一連的搖頭,「你們問的所有問題,目前全都沒有答案。」

「妳──」

就在札克揪緊她的衣領時,她突然叫了一聲。

「啊!說錯了,有一個有答案。」

「什麼?」札克鬆開了手,緊張的等待著。

「他們兩個是下午不見的,運輸車送那些靈魂離開之後,蜜亞本來應該要回到醫療站巡視,但是她一直沒有回去,聖法瑪一直等不到她,出來找人的時候才發現找不到人,至於奧勒……我本來以為他跟艾希在一起,誰知道他也不見了。」

「潔西卡說要在營地附近設陷阱、抓老鼠,奧勒昨天搬那些箱子搬得很累,我就讓他多睡一會,自己跟潔西卡出去,回來之後就發現奧勒不見了,早知道我就找他一起出去。」艾希一臉的懊惱。

「我已經派出幾個小隊分頭搜索了,有消息會立刻回報。」克莉絲汀揉了揉後頸,滿臉疲憊,「累死了,我先去睡一下。」

「這種時候妳還睡得著?」札克怒瞪著雙眼,活像是要將克莉絲汀生吞活剝一樣。

「不論什麼時候、不論什麼樣的情況下,都必須保持冷靜與鎮定。」克莉絲汀神情一轉,語氣嚴肅的道:「這是我一直在教蜜亞的事情,現在你也最好將這句話牢牢記住,為了這種小事就亂了分寸,你還能做什麼大事?」強烈的魔壓釋出,緊緊的壓迫著札克。

「老子才不管妳什麼大事小事!老子只在乎蜜亞!」札克以旗鼓相當的氣勢壓回了魔壓。

「要是真的那麼擔心她,你不會自己出去找嗎?在這邊對我吼什麼?」克莉絲汀叫了回去。

「這一點不用妳說!」札克一把抓起桌上的吉普車鑰匙,「E-23小隊準備一下,跟老子一起出去找人!」丟下這句話,他頭也不回的往外頭走去。

「札克,等等我!」匆忙抓起幾個裝備背袋,艾希追了出去。

「隊長大人,別走那麼快啊!我們才剛回來,晚餐都還沒吃、也還沒補充物資吶!」克里夫往周遭看了看,伸手搬了兩箱軍用糧食離開。

「……」默默的看著隊員離去,李維推了推墨鏡,從口袋裡取出一樣機器看了看,而後拎起四個補給品木箱,追了出去。

札克等人這一找,就足足找了一天一夜,直到隔天晚上,他們這才停下紮營休息。

這還是因為他們來到的這片區域屬於流沙沼澤地,在路況不清、處處都是危機的情況下,不適合在夜間趕路,札克這才勉為其難的同意紮營。

「呼!坐了那麼久的車,我的屁股都快被震裂了。」克里夫揉著臀部,無奈的嘀咕。

以往執行任務時,他們也曾有過沒日沒夜的趕路經驗,但途中他們可都還有下車吃個飯、歇息一下,這一次不一樣,吃飯、睡覺全都在車上,要不是車上裝載的東西太多,說不定連上廁所這件事,札克也會叫他們在車上解決。

「李維,你的追蹤器準確嗎?」蹲在營火邊,艾希臉色有些蒼白的問:「為什麼我們都已經全速趕路了,還是沒看到蜜亞跟奧勒?」

經過一天一夜毫無歇息的顛簸趕路,從來不會暈車的艾希,途中也被晃暈了,連吐了幾次,胃裡的東西都被清空了。

這裡可不是城市裡的那種水泥馬路,這裡是戰場,是被戰火侵襲摧殘過的大荒野,除了荒野處處能遇見的坑洞與土堆之外,這一路上他們還見到不少殘破的骸骨、毀壞的機械、斷牆殘瓦等等,要不是他們乘坐的是改裝後的軍用吉普車,在這種險惡的環境下,車子恐怕早就報廢了。

「方向沒有錯誤。」拉開軍用糧食罐頭的拉環,李維將罐頭一一遞給其他人。

「那為什麼到現在我們連個人影都沒看見?」接過罐頭,艾希皺眉追問。

「距離過遠,看不見也是正常的。」李維語氣平淡的回道。

他在蜜亞手機上頭設置的追蹤裝置有距離限制,要是雙方距離超過一千公里,追蹤器上就只能顯示出方位。

「還沒辦法追查出他們的位置嗎?」札克抓了抓亂髮,語氣有些壓抑。

「一千公里以內才能顯示。」

「我們追了那麼久,距離還沒有縮短嗎?」艾希詫異的驚呼。

「距離有縮短。」李維點頭回應,「現在接收到的訊號增強很多,已經不需要增幅器輔助了。」

儘管這句話聽來似乎相當不錯,但,縮短的距離還遠遠不夠!札克跟其他人都明白這一點。

「希望他們沒事。」艾希悶悶的低垂著頭,「那些綁匪到底想做什麼?為什麼要抓他們?」

他現在的神情遠比奧勒還要陰沉,若是讓其他人見到了,絕對會將他誤當成奧勒。

「管他們的目的是什麼。」札克一臉的陰鬱,「要是被老子知道是誰幹的,老子一定把他們剁成肉塊,丟到海裡去餵魚!」

情緒激動的他,「啪!」的一聲,將手裡能承受十公斤重壓的罐頭給捏凹了。

「剁成肉醬餵鯊魚!」艾希跟札克一樣氣憤的捏緊了罐頭,但握力不足的他並沒有讓罐身變形,反而是指尖釋放出的電流讓罐頭裡的食物冒出幾縷白煙。

「欸,吃飯的時候氣氛不要這麼嚴肅啊!」看著兩人同樣陰沉的臉色,克里夫刻意提高音量,佯裝開朗的道:「我們正在逐漸縮短距離,肯定很快就能找到蜜亞他們,而且蜜亞可是克莉絲汀的學生!又有『詛咒』的這項絕技,人又那麼聰明,肯定有辦法應付對方,放心、放心!」

然而,回應他的卻是札克與艾希更加陰沉的臉。

「蜜亞很厲害,可是奧勒少了我,力量就減少一大半了。」艾希憂鬱的回道,手上的罐裝食物冒出的白煙更多了。

相比蜜亞,艾希比較擔心奧勒,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哥哥的關係,而是因為他們兄弟要是一被拆開,彼此的能力就會減弱不少。

他們兄弟倆打從一生下來,身上就帶有一種奇特的電波,艾希是正極、奧勒是負極,一開始只有細微的感應與偵測電波的功能。

在裡世界,弱小的人是無法存活的。

這一點,出生於放逐地帶的他們相當清楚,於是他們不斷不斷的練習,努力增強自己的實力,想辦法存活下來。

這種每天提心吊膽、生怕活不到明天的情況,一直到他們兩人被聯盟總部發現,加入聯盟為止。

不,也不算到此為止。

聯盟總部雖然給了他們安全的環境、充足的糧食,但,聯盟不需要沒有能力的成員。

雖然不像在放逐地帶那樣,成天都必須小心翼翼、擔心一個不小心被怪獸殺死,可是聯盟內部的競爭也相當激烈。

加入聯盟以前,他們是為了生存而努力提昇力量,加入以後,他們是為了不被拋棄而鍛鍊。

原因不同,但目的與壓力是一樣的。

在密集的訓練中,兩人總是聯手進行,經由雙子天生的心電感應,把體內的電波匯流,將電流威力強化兩倍甚至三倍。

只要兩人聯手,聯盟與那些怪物有七成不是他們的對手,但兩人若是一拆開,攻擊威力減弱一半不說,情緒也會因為另一人不在自己身邊大受影響,一些能應付的敵人,也會在煩躁的情緒影響下變得麻煩。

「放心吧!蜜亞會保護他的。」李維對這一點相當肯定。

根據他多年的資料收集與觀察,蜜亞對於身邊的人向來相當重視,他甚至敢以他的心核裝置作擔保,要是他們兩人之中有一人受傷,那絕對是蜜亞,她是一個寧可自己受到傷害,也絕對不會讓身邊的人受到危害的女孩。

「你們說……虜走蜜亞的,會不會是這次投毒、製造污染源的人?」克里夫突然開口問著。

克里夫的臆測一出口,札克跟李維同時沉默了。

「為什麼?」艾希不解的發問。

「因為蜜亞是解毒劑的製造者之一啊!」克里夫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:「雖然不清楚對方想做什麼,但是如果我是他,一聽到我製作的毒藥被人破解了,一定會很生氣,會想找出到底是誰做的……」

「因為不想讓蜜亞妨礙他的事情,所以他就綁走了蜜亞?」艾希有些明白了,「但是為什麼連奧勒也一起綁了?」

「有可能是因為奧勒當時也在現場,而對方基於某些原因,像是防止他找來其他人救蜜亞,就順便綁走他。」克里夫臆測的說道:「也有可能奧勒為了保護蜜亞,跟對方打了一架,李維勘查現場的時候,不是也說現場疑似有一些打鬥痕跡嗎?有可能對方打算殺了奧勒,然後被蜜亞阻止,可又不能就這麼放了他,結果就一起帶走了。」

聽到後面的猜測,艾希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。

「那、那要是那個人打算要殺奧勒,他會不會帶走他之後就……」

「這個……應該是不會,蜜亞不可能讓對方這麼作。」克里夫說得不太有自信,畢竟一旦落入對方手裡,很多事情就不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。

「真的嗎?奧勒真的不會有事?」心慌意亂的艾希,沒有聽出克里夫話中的那份不確定。

「我只是說『現場疑似有打鬥』,並不代表那邊一定有打鬥。」李維開口糾正克里夫的說詞,「那裡是營區出入的地方,很多痕跡都被行經那裡的人破壞了,沒辦法進行更進一步的判斷。」

在駕車離開營地前,他曾經在蜜亞與奧勒被綁架的地方進行過勘查,只可惜現場已經被破壞,綁匪遺留下來的痕跡都被在那裡出入的人給混淆了,這讓他們失去推斷綁匪身份的重要線索。

「要是我不跟潔西卡去弄那些陷阱就沒事了。」艾希沮喪而自責的說道:「如果有我在,奧勒的力量也不會減少,說不定他們就不會被抓走。」

「不,如果當時你也在場,也只是多一個人被抓。」李維駁回了這項言論。

「李維說得沒錯!」克里夫贊同的點頭,「前線基地的外圍可是有佈下偵測法陣,對方能在不觸動法陣、不讓其他人發現的情況下混入基地,綁架他們兩個離開,肯定不是你能應付的對手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

「現在討論這些也沒用。」札克打斷這場談論,「大家還是快點吃完、快點休息,明天早點起來!」

在他們還在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,他就已經將手裡的罐頭糧食吃完。

「我負責守夜吧!」李維毛遂自薦。

在紮營前,他們已經事先在附近安置了偵測器,附近一有任何風吹草動,偵測器就會立刻發出警報聲,儘管如此,他們還是需要安排成員守夜,以防萬一。

「嗯,麻煩你了。」

抹了抹嘴,札克將罐頭往旁一丟,起身從車上抓出一條軍用睡袋,隨手往身上一裹,背靠著吉普車的大輪子,直接閉眼休息了。

 

※ ※ ※ ※ 

 

夜裡,札克睡得並不安穩。

除了掛心蜜亞他們的安危之外,他總隱隱有一種莫名的不安感,好像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。

這種罕見的預感讓他十分焦躁。

該死!這個壞預感千萬不要發生在蜜亞他們身上!他暗暗咒罵。

他的直覺向來很敏銳,每當有這種心神不寧的情形發生時,沒過多久就會有壞事降臨。

還記得上一次出現這種預感時,他跟他的海盜團夥伴遇見了……

咦?札克納悶的皺了一下眉頭。

那時候遇見了什麼?為什麼現在想不起來?

對於那件事,他只剩下一個很模糊的印象──他們遇見了一個很大的災難,比被全國海軍通緝還要大的麻煩。

這種情況很特殊,其他的瑣碎事情不提,但,他每次出現壞預感時,遇見的狀況他始終記得一清二楚,他甚至還能記得當時的時間、地點與事件,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,整個腦子糊成一團。

算了!不想了,現在可不是想那些東西的時候……他翻了個身,將蓋在身上的睡袋往上拉了一些。

儘管難以成眠,但札克還是強迫自己靜下心來,要是沒有得到充足的歇息,明天怎麼會有精神找人?

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前想起了過往,在半睡半醒之間,札克竟然隱隱約約聽到了浪濤聲,就像以往他在海盜船上聽見的海浪聲一樣。

一波又一波的浪濤聲中,他彷彿聽見了夥伴的笑鬧聲,熟悉的海盜歌謠隨著浪濤的節奏傳來……

 

嘿吼!揚起船旗
呦吼!划動船槳

拉呀!我們擁有大海與力量
划呀!我們遨遊四方、乘著浪濤

 

我們是海盜,海上的強盜!

燒殺擄掠,搶錢、搶娘兒們

四處找尋獵物,我們是海上的獵人!

搶了滿船財寶,上岸賭博、喝酒、玩女人

花光口袋最後一毛錢,揚起船帆,再來一趟搶劫!

我們是海盜,到處漂泊,沒有明天的海盜!

盡情享受屠殺的盛宴,讓彎刀塗滿鮮血
不憐憫也不畏縮……

 

我們是海盜,惡名昭彰的海盜

追逐寶物、無視法紀、喜歡酒跟女人

我們就是這樣的海盜

我們是大海裡的王!

我們是無所畏懼的強盜!

沒有人能從我們手上搶走東西

沒有人!

 

嘿吼!揚起船旗
呦吼!划動船槳

拉呀!我們擁有大海與力量
划呀!我們遨遊四方、乘著浪濤

 

在這陣宛若嘶吼的豪邁歌聲中,札克就像置身於船上,隨著歌聲的海浪盪回了從前……

「小子,你還在這裡?要到集合時間了。」獨眼亨利扛著一個麻布袋,騰出的手往札克肩膀拍下。

「不是還有一點時間嗎?夠我玩兩把了。」抓著一手牌,札克嘴裡叼著煙,含糊不清的道。

不算寬敞的酒館裡,十幾張桌子都擠滿了人,難聞的汗臭、濃郁的煙味以及劣質酒的酸澀氣味混雜在一起,食物的香氣幾乎都要被掩蓋過了。

「你的麵。」一個不怎麼乾淨的大盤子往札克桌前一擱,沒等札克回應,服務生就直接轉身走人了。

盤子裡堆了一大團麵,麵條有些煮過頭,變得有點糊,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煮成的暗紅色醬汁淋在麵團上,幾根看起來不怎麼新鮮的蔬菜灑在醬汁上頭。

這盤麵看起來實在不怎麼樣,但札克也不在意,拿起叉子插起一團麵,放入嘴裡大口咀嚼,紅色醬汁也跟著麵條沾在他的嘴角。

「小子,別只顧著吃,到你了。」坐在他對面的賭客催促道。

「催什麼催?老子可是餓了一天了!」札克又稀哩呼嚕的吃了一大口,滿嘴的食物讓他雙頰鼓脹,說話時還噴出了一些醬汁。

這樣的吃相很不雅觀、很不衛生,但同桌的三名賭客卻沒人為此皺眉,這種吃法他們早就司空見慣,事實上,這裡的客人吃相都跟札克差不多,有些人甚至連餐具也不用,直接抓著食物大口吃著。

「札克,快點,玩一把玩這麼久。」見札克慢吞吞的看牌,獨眼亨利開口催促。

「唔唔,知道啦!」他困難的嚥下嘴裡的食物,「這張不能出、這邊也不好拆開,這還真是麻煩……」

他苦惱的神色並沒有引起其他賭客的得意,反倒讓他們暗暗皺眉,這一天賭下來,這狡猾的小子可是用這種小技倆,故意放鬆他們的心情,贏了他們好幾把。

「嘖!既然都不能拆,那就這樣吧!」

他直接將牌往桌上一放,那一手好牌讓在場其他人看得直瞪眼。

「嘿嘿,有壓過我的嗎?要是沒有,那就……」他伸手往桌面一掃,將桌上成堆的金幣掃入懷中。

「嘿!不錯嘛!大豐收。」獨眼亨利往他肩上一拍,露出一口黃牙,賊嘻嘻的笑著。

「這些就請你們喝酒吧!」札克留下幾枚金幣在桌上,「祝你們今天愉快!」

就在兩人準備離去時,其中一名賭客往桌面一拍,大聲喝道。

「站住!」

隨著這聲沉喝,酒館內的喧囂聲瞬間消失,所有人的目光刷刷地往他們的方向集中。

「贏了老子的錢就想跑?哪有那麼容易!」

滿臉橫肉的大鬍子壯漢站了起來,隨著他起身的動作,另外兩名賭客也跟著起身,快速退了幾步,明擺著不想捲入這場紛爭。

「呦?賭輸了覺得不甘願?」札克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,「可以啊!老子再陪你玩一把!」

「陪什麼陪!」獨眼亨利斥道:「集合時間到了,少在這邊跟這傢伙浪費時間!」

「也對,要是回去得晚了,肯定會被船長揍。」札克摸了摸臉頰,心有餘悸的道。

他的嘴角處有一塊已經淡了的瘀青,那是前幾天他跟船長交手對練時,一時閃避不及,被船長一拳揍上的痕跡,那拳頭的力量之大,差點將他的牙齒跟下巴給打掉了。

正當兩人轉身準備朝外走去時,卻發現門口攔了五名壯漢。

不用多說,這幾個人肯定跟大鬍子是一夥的。

「嘖嘖!六個打兩個啊?」札克撓了撓下巴,痞痞的笑著,「喂!獨眼,你應該打得過吧?」

獨眼亨利往地上啐了一口痰,「你打得過,老子就打的過!」

「那就……揍!」

札克猛力將附近的桌子一翻,桌上的杯盤、餐具等物瞬間飛到空中,食物飛灑一地,醬汁、麵條、啤酒等直接噴濺到周遭的人群身上,現場頓時亂成一團、罵聲連連。

「閃開、閃開!別擋路!」

札克起腳用力將椅子往前一踢,兩名朝他沖來的壯漢就這麼被他絆倒了。

閃過一個人的拳頭後,他順勢一記勾拳揍上了對方的側腹,那裡是人體最難鍛鍊、最為脆弱的地方,憑著多年的打架經驗與手感,他知道這一擊,對方至少斷了一根肋骨。

對方哀號一聲,摀著受傷部位狼狽的倒下。

「獨眼,快走!」札克一腳踢開纏著獨眼的人,拉著他往外狂奔。

在敵眾我寡的情勢下,現場不宜久留。

兩批人馬就這麼在街道上追逐了起來,喊殺喊打聲此起彼落。

當兩人跑過幾條巷道,來到靠近碼頭邊的市集時,意外發現了幾名自家夥伴。

「胖子、黑手、刀疤!快幫忙!」札克放聲朝他們喊道。

見到這樣的追逐陣仗,幾個人自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。

「敢打我兄弟?不想活了!」

幾個人紛紛離開他們原本逛著的攤位,抽出腰上的武器,就這麼跟對方拼殺了起來。

街上的混混怎麼可能比的過他們這些成日打殺的海盜?

不到十分鐘,那些人就落了下風,狼狽萬分的逃離。

「哼!不長眼的傢伙,要是逃得再慢一點,老子就將你的腦袋砍下來!」揮舞著沾著血的刀,刀疤意猶未盡的罵道。

「呼、呼……你們兩個怎麼去惹到他們的?」挺著一個大啤酒肚的胖子,一把抹去額上的汗,氣喘吁吁的問。

「不是我。」獨眼亨利直接撇清關係。

「哼!還不就是賭輸了不認帳,硬要跟老子討錢回去!」札克不以為然的撇撇嘴。

「難怪……剛才『摸錢』的時候,有人身上根本沒錢。」黑手桑爾拿著幾個錢袋,扔上扔下的玩著,仔細打量的話,會發現他拋錢的手缺了一根尾指。

幾個人嘿嘿一笑,眼底都有不用明說就知曉的默契。

「好了,該回船上去了……」

就在他們慢悠悠的走向碼頭方向時,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。

回頭一瞧,發現又是兩批人馬在市場裡頭追逐,被追的一方不斷抓起攤販的東西往後扔,努力拉開雙方的距離。

「咦?那不是老麥克他們嗎?」札克眼尖,認出跑在最前面的人的身份。

「哇喔!追他們的人比追我們的人多。」獨眼亨利戲謔的吹了一聲口哨。

「再打一場?」黑手桑爾動了動手指,面露貪婪的道。

「喂!老麥可!這邊!」胖子朝他們用力的揮手。

經他扯著嗓子這麼一喊,不管是追人的還是被追的,都注意到札克這群人了。

「白、白痴!快跑!」老麥克氣喘吁吁的朝他們大吼:「後面的是海軍!」

「靠!」

「馬的,你們怎麼會惹到海軍!」

聽到追逐方的身份,札克等人立刻轉身就跑。

「老麥克,你這老傢伙吃飽太撐嗎?竟然去惹海軍!不想活了嗎?」胖子跑得氣喘吁吁,嘴裡還不忘埋怨。

「老傢伙,你要是覺得脖子太短,回去我拿根繩子幫你吊長!」獨眼亨利同樣罵罵咧咧。

「白痴!老子又不是狗,喜歡在脖子上套繩子!」老麥克等人很快就追上了他們。「那些傢伙是矮鬼丁惹來的!」

「我怎麼會知道那個金髮妞是死海軍的女人啊!」矮鬼丁一臉無辜的回嘴,「要是知道,我就不會掐她屁股了……老子會改捏她的胸部!」矮鬼丁露出色瞇瞇的神情,「嘿嘿,海軍的女人,老子還沒玩過呢!」

「小心你等一下被抓到,那傢伙先跺掉你的手!」札克沒好氣的白他一眼,都什麼時候了,這小子竟然還想著女人!

吵吵鬧鬧中,一群人終於抵達集合的碼頭。

「開船!快開船!海軍來了!」才剛踏上碼頭的木板地面,札克立刻朝遠方船上的夥伴大喊。

「靠!你們幾個又惹事!」

「馬的,這裡怎麼會有海軍?」

原本悠哉吃著食物的海盜,一聽到警告,立刻扔下手裡的雞腿,在甲板上忙碌了起來。

而札克一行人則是在碼頭上製造混亂,努力牽制海軍,為船上的夥伴爭取時間。

「攔住!快攔住他們!」

「抓住這群海盜!不能放過他們!」

「殺──」

兩批人馬就這麼抓著武器,在碼頭區互相追逐廝殺、鬧得雞飛狗跳,不少碼頭工人嚇得臉色蒼白,紛紛退避。

岸上的人在互相纏鬥,海盜船上的人也沒閒著,拔錨的拔錨、划槳的划槳,忙亂的在甲板上跑來跑去。

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見,海盜們慌雖慌,動作倒也俐落迅速。

「小子們!上船啦!」響亮如雷的吆喝聲從船頭傳來,一名威風凜凜、身材壯碩結實的男子站在船頭處。

「馬的,才想睡個午覺就被你們吵醒,不過是幾隻小蝦米,有什麼好怕的?」雙手插在腰際,船頭處的男子豪邁的笑道:「快點解決他們上船,不然老子就丟下你們!」

背光站立的他,讓人瞧不清容貌,但他周身發散出的霸氣卻令人不容小覷,那股傲視天下的姿態,可不是尋常人能夠擁有。

「黑鬍子!是黑鬍子傑克!鷹眼傑克!」

在海盜船的船帆揚起時,海軍們也見到了上頭繪製的海盜標誌。

「快!快去通報司令官!」

「快攔住他們!」

趁著這場混亂,札克等人快步跑向碼頭邊,一個接著一個噗通噗通的跳下水,迅速地游向海盜船。

「嘿嘿!白痴海軍,再見啦!」

「你爺爺我還有事情要忙,就不陪你們這群龜孫子玩了!」

回身望著站在碼頭邊不知所措的海軍,札克等人戲謔的朝他們揮揮手,順帶豎起中指,比了一個粗魯的手勢,氣得那一群海軍在岸邊直跳腳。

「要丟繩梯了,你們離遠一點!」隨著這聲警告,船邊上拋下了兩組繩梯,公海中的札克等人攀爬。

札克是最後一個爬上繩梯,當他攀爬到一半時,卻隱隱約約聽見了女子的呼喚聲。

回頭望去,原本站在碼頭邊的海軍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高一矮的兩個人。

高個的那個披著黑色斗篷,面容隱藏在拉低的帽沿下,而矮的那個……

「……蜜亞?」札克心頭一驚,停止了攀爬。

「札克,救我!救救我!」她被繩子綁住了雙手,慌張而無助的哭喊。

「蜜亞!」沒有多加考慮,札克縱身跳回海中,快速朝碼頭邊游去。

「札克!你作什麼?」

「小子,你瘋了嗎?快回來!」

船上的夥伴們不斷朝他大喊,但卻制止不了他。

蜜亞,等我,我馬上來!我馬上來救妳!

札克用他最快的速度往岸邊游去,然而,明明近在咫尺的碼頭,他卻怎麼也到不了。

該死!為什麼還有那麼遠?他在心底暗暗咒罵。

「札克!札克救我!我要被帶走了,快救我……」

蜜亞的哭喊聲不斷傳來,讓他心亂如麻。

「札克,回來!不要過去!」夥伴們的聲音自後方傳來。

「臭小子,是那個女人重要還是夥伴重要?」船長傑克發怒的聲音傳來,「再不給我滾回來,我就要丟下你了!」

「等等,等我救到她,我就回去!」札克朝他們喊了回去。

他的制止並沒有讓呼喊聲停歇,海盜夥伴與蜜亞的叫喚不斷在他耳邊迴響,一聲又一聲的催促著他。

周圍的海水不斷向他湧來,壓迫著他的心口、他的手腳,他試圖掙扎卻始終掙脫不開。

「札克!救命,他要把我抓走了,札克!」岸邊的蜜亞惶恐淒厲的叫著,她身旁的人已經拉著她要離開。

「放開她!放開蜜亞,該死的傢伙,放開她!」

他試圖划動手腳,然而海水卻成了牢籠、變成了巨石,壓制著他,就連眼皮也越來越沉重。

「……逃,快逃,蜜亞快逃!」

猛力的睜開雙眼,札克縱身躍起。

「蜜亞!」他大吼一聲,慌張的四下找尋蜜亞的身影。

然而,映入他眼簾的是跳躍的營火火光,根本沒有蜜亞與海盜夥伴的蹤影。

「……做惡夢了嗎?」李維平靜的聲音傳來。

「我……」他張了張嘴,一時之間還無法從夢境的迷茫中清醒。

「原來是做夢啊……」他抹去臉上的冷汗,臉上不知是慶幸還是茫然。

「欸,札克,你別嚇人好嗎?我還以為有敵人呢!」艾希不滿的嘀咕。

基於戰鬥的本能反應,在札克驚醒的同時,克里夫與艾希也警覺的起身警戒。

「隊長大人,別擔心,蜜亞不會有事。」化成利刃的手恢復原狀,克里夫拍著他的肩膀安慰。

「抱歉,吵醒你們了。」他抓了抓頭髮,現在天都還沒亮呢!

「沒關係、沒關係。」克里夫笑嘻嘻的回道:「睡了七個多小時,也差不多該醒來了。」

雖然現在還不到五點,但他們昨天可是不到九點就休息,睡眠時間早就夠了。

「要出發了嗎?」艾希伸了個懶腰,活動著筋骨。

「再等等吧!」李維回道:「今天的日出時間是五點二十七分,等太陽出來,把這場濃霧驅散再行動。」

這裡可是流沙沼澤區,濃霧跟黑夜都是影響安危的因素,不容輕視。

「這場霧是怎麼來的啊?我記得這邊很少會出現霧氣。」克里夫納悶的問。

「我也很好奇。凌晨三點十一分,它突然出現了,這一點非常的不尋常。」李維面前的地上擺放了幾樣機器,就是在針對霧氣中的分子進行檢測。

「突然出現?」這樣的形容詞讓札克好奇了。

「嗯,三點十分之前還沒有,過了一分鐘,霧氣就突然出現了。」說話時,檢測機器開始閃爍紅光,李維將它拿起來查看。

「跟我猜測的一樣,這不是普通的霧氣,裡頭有一些不太正常的分子波動。」

「對我們會產生危害嗎?」提到不正常,札克立刻想到不好的層面。

「這個……」

「咦?你們看!那邊好像有東西。」艾希突然打斷了李維的話,手指指向右前方。

「有東西?」幾個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在灰霧之中,隱隱約約有一個巨大的影子。

「那是什麼?」札克瞇起眼,試圖看個仔細。

李維調整著墨鏡,鏡面上閃爍著藍光。

「那是……一艘船。」他給出了答案。

「船?」眾人納悶的驚呼。

這可是陸地,船怎麼可能在陸地上航行?

「是的,那是一艘依靠人力划槳的古船。」李維給予了肯定的答覆,「長度粗略估計有兩百公尺、寬為七十二公尺,九桅十二張帆……甲板上有人。」

在李維進行解說時,那艘大船也以超乎常理的快速度接近他們,才一眨眼,大船就已經距離他們不到兩百公尺。

「警戒!」札克與其他幾人迅速拿出武器,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。

這艘船出現的實在是太過詭異,就算雙方距離已經這麼接近,他們看到的仍然只是模糊不清的黑影,完全無法看清楚船體外觀。

隨著大船的航行,那灰白色的濃霧宛若成了大海,一波又一波的霧氣向他們湧來,鋪天蓋地的淹沒了他們,若這是真的海水,他們早就已經沒頂了。

古怪的是,若要說這不是海水,在灰霧漫過身體的同時,札克等人竟然有一種置身水裡的濕冷感。

在濃霧的湧動與聚集下,幾個人瞬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困境,就算現在提醒其他人小心、注意也沒有,大家只能自求多福。

札克握緊了手裡的刀,小心翼翼的警戒。

就在他嚴陣以待時,一種奇異的直覺感應竄入他心底,他反射性的抬頭上望,恰好對上了一雙眸子。

那銳利如鷹的目光讓札克心頭一緊,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。

船、船長……

錯愕的張著嘴,他想要叫喊,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口。

儘管沒有看清楚容貌,但對方那強盛的霸氣與如刃的目光,卻讓札克瞬間就辨識了出來。

船長,為什麼你會在這裡?

他想問,可在那雙冰冷的雙眸注視下,他竟然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。

就在他失神間,那艘大船駛過他面前,迅速消失在地平線彼端,就連那場奇怪的灰霧也隨著船隻離去而消散。

為什麼?為什麼船長會在那艘黑船上?

其他人呢?

其他人是不是也跟船長在一起?

札克茫然的呆站在原地,腦中盤旋著諸多疑問,就連手上的大刀掉了都沒注意到。

「札克、札克,你怎麼了?醒醒!」

「隊長大人?您沒事吧?」

「沒有內、外傷,難道是精神攻擊?」

克里夫等人圍繞在他身邊,神情擔憂的看著他。

「沒……我沒事。」札克蒼白的笑笑,彎身將地上的刀拾起。

「真的沒事嗎?你的臉色很難看。」克里夫擔心的看著他。

「沒事。」札克搖了搖頭,這次的語氣較先前篤定。

「隊長大人沒事就好。」知道札克不想再被追問,克里夫也就轉移了話題。「剛才是怎麼回事?為什麼船跟霧氣突然消失了?」

「不知道,我剛才什麼都看不到。」艾希搖頭回道。

「我有收集一些資料,不過要等回去之後才能進行分析。」李維隨手一揮,幾樣漂浮在空中的機器飛入他的體內。

「那就等回去再說吧!」札克中斷了討論,「現在天也亮了,該出發了。」

隨著這聲令下,幾個人立刻著手收拾營地,重整裝備,再度啟程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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