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口傳來兩下輕快地敲門聲,還沒得到屋內等人的回應,大門便被打了開來。

克莉絲汀笑臉盈盈地走入,她的身後尾隨著一名男子。

對方穿著繡有圖騰的長袍,圓領寬袖,腰間繫著獸皮作成的寬皮帶,彎月形的牛皮水壺掛在腰側,另一邊則插著一把手工製的寬匕首。

他的膚色是長年曝曬日光的古銅色,及肩的灰色頭髮編成幾束辮子,分別垂在胸前與背後,手持與身高相等的深棕色木杖,仔細一瞧,那外型略成彎曲的木杖上頭,還刻了一些奇異的圖紋。

歲月在對方的臉上留下淺淺的痕跡,卻也讓他顯露出成熟穩重的風采,從外表上看來,對方的年紀約在三十歲左右。

見到克莉絲汀,夏綠蒂及南宮狩恭敬地起身迎接。

「不用那麼拘束,隨便坐。」克莉絲汀朝他們擺擺手,逕自走向檔案櫃,抽了幾個檔案夾出來,埋頭找尋資料。

蜜亞三人對這名男子的身份其實非常好奇,只不過克莉絲汀沒有替他們介紹,他們自然也不好意思多問。

對方進入辦公室之後,明亮地藍紫色瞳孔巡視過夏綠蒂、南宮狩,而後在蜜亞身上停駐。

當蜜亞對上那人的目光時,對方朝她咧開一個溫暖地笑靨,那笑容就像秋收的金黃色稻穗,燦爛而美麗。

「好久不見,我的小朋友。」他的聲音沉穩有力,就像是可以直傳心底的鐘鳴。

聽到那獨特的嗓音以及熟悉的語氣,蜜亞先是楞了一下,而後飛快反應過來。

「你是圖阿納?」她又驚又喜地跑向他,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大擁抱。

當她撲入圖阿納的懷裡時,她發現對方身上有曬乾的乾草香味,聞起來十分舒服。

圖阿納?夏綠蒂跟南宮狩互看一眼,他們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,但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裡見過。

「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妳,近來可好?」圖阿納摸摸她的頭,用長輩的口吻關心道。

「嗯,我很好。圖阿納呢?」鬆開摟住圖阿納的雙手,蜜亞抬起頭來,朝他綻開一個燦爛笑靨。

「很好,只是有點想念妳。」圖阿納低頭看著她,嘴角兩側出現深深的笑紋。

自從蜜亞進入學校學習之後,每天忙得連休息時間都沒有,自然而然,線上遊戲也跟著中斷,而她與圖阿納等人的聯繫,則是從遊戲裡轉變成電子郵件,每隔一段時間,她就會發信給他們,跟他們分享自己的生活情況。

只是最近這陣子繁重的功課、作業跟考試將她的時間全壓榨光了,直到見到圖阿納,蜜亞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有三個月沒有跟他們聯繫。

「抱歉,我最近比較忙,沒辦法寫信給你。」她歉然地說道:「其他人最近好嗎?」

「大家的生活沒什麼變化。」圖阿納牽著蜜亞的手,走到沙發坐下。「一星期前,莉莉亞突然說要去旅行,人便走了,到現在都還沒跟我們聯繫,我想她應該玩得很愉快,威廉跟以前一樣,每天在固定的時間登入遊戲,雖然他什麼都沒說,但我知道他很懷念以前的日子。」

「我也是。」蜜亞點頭附和。

每當她讀書讀累了的時候,就會不自覺望向電腦,想著以前他們在線上遊戲裡,一起組團打怪、開心嬉鬧的點點滴滴。

「那是一段美好的時光,值得所有人珍藏在心底。」圖阿納從懷中拿出一條手環,遞給蜜亞。

「我一直在想,當我們見面時,要送給妳什麼東西當見面禮,看到妳的照片後,我做了這條手環,希望妳會喜歡。」

那是一條串著木珠的皮革手環,皮革被割成細細的一條,經過多次揉練增加它的強度,木珠的顏色以茶色為底,上頭有自然形成的深褐色紋路。

中央處則綴著一根細小羽毛,羽毛頂端的顏色是近乎白色的淡黃,而後顏色逐漸加深,在中段時轉變成漂亮的明黃,最後以橘紅色收在羽尾末端。

「謝謝,這手環好漂亮,我很喜歡。」蜜亞驚喜地道謝。

「來,我幫妳戴上。」圖阿納將手環接過手,為蜜亞綁在她的手腕上。

纖細的手腕配戴上這條手環,白皙的膚色與茶色木珠一淺一深地相互映襯,視覺上十分好看。

「很適合妳,跟妳眼睛的顏色很相稱。」圖阿納滿意地笑著。

圖阿納製作這條手環時,他是以蜜亞的雙眼顏色進行顏色搭配,照片中的蜜亞,有著一雙清澈的雙眼。

有句俗諺說:「眼睛是靈魂之窗」,那時候他便很好奇,透過這扇窗戶,他能見到什麼樣的靈魂?

如今他見到了本人,發現蜜亞的眼睛比照片中還要耀眼,機器只有複製那份光彩的十分之一,而她的靈魂更是罕見的清澈。

不是那種像玻璃一樣,一破就碎、經不起考驗的脆弱光輝,而是一種見識過世界的光影與善惡,經過辛苦的歷練所打磨出的光輝。

「碰!」辦公桌突然傳來一聲撞擊巨響,嚇了眾人一跳。

只見站在檔案櫃前找資料的克莉絲汀,將一疊又一疊的檔案往辦公桌堆疊,而後她從抽屜中拿出一個紅色的亮皮手提包,纖細的手臂往桌面一掃,那些放置在桌上的東西──資料夾、檔案、筆記型電腦、筆筒、筆等等,全被掃入那個看起來只有半張A4紙大,卻意外能收入超出容納空間數倍物體的小包裡。

「蜜亞,妳幫我招待圖阿納,圖阿納,你幫忙指導一下他們的功課,我去開會!」匆匆將事情分派完畢,克莉絲汀拎著手提包快步離開,留下還未回過神的眾人。

在靜默了幾秒後,圖阿納開口打破這份沉默。

「蜜亞,為我介紹一下這兩位小朋友吧!」他望向仍杵在一旁、滿臉不知所措的夏綠蒂與南宮狩。

「他們是我的好朋友,夏綠蒂跟南宮狩,這位是圖阿納。」蜜亞開心地為雙方引見。

「你們好。」圖阿納點頭笑著。

「啊!我想起來了!」夏綠蒂突然驚呼一聲,驚訝萬分的指著圖阿納,「你、你、你是那位『超凡於天地間的先知、學識淵博的智者』!」

「啊啊啊!我也認出來了!」夏綠蒂跟著發出尖叫,「你、你跟克莉絲汀小姐一樣,是聯盟的創始者,四大榮譽顧問之一!」

「超凡於天地的先知、智者?」蜜亞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形容詞,「圖阿納,你……」

她知道圖阿納的榮譽顧問身份,不過她可從沒聽過說什麼先知、智者的身份。

「那只是世人的謬讚。」圖阿納本人可不這麼認為,「我只是喜歡傾聽大地的聲音,與祂們溝通。」

「祂們?」蜜亞對圖阿納溝通的對象感到好奇。

沒有回答,圖阿納笑了笑,轉開了話題,「克莉絲汀要我指導你們功課,你們遇上什麼疑問?」他的目光掃向擱在茶几上的文件。「這是你們的作業?」

他將那幾疊資料拿到手上觀看,當他看到的內容時,藍紫色雙瞳瞇了瞇,掠過一抹亮光。

「污染源跟骸骨城堡?這還真是艱難的課業。」

「污染源是我們的作業題目,骸骨城堡是軍訓老師的考試範圍。」蜜亞進一步解釋道。

「嗯,我瞭解了。」目光從文件上移動到桌上的筆記型電腦,「你們打算接任務賺錢?」他看到上頭顯示著傭兵網站的網頁。

「不是為了賺錢。」夏綠蒂急忙澄清道:「我們想要鍛鍊自己,想要增加自己的實力!」

「學校沒有對你們進行任務訓練?」圖阿納頗感疑惑地反問。

「有,可是任務實習太少了。」夏綠蒂不滿足的回道:「每天都是上課上課上課,要不然就是考試、寫作業,一個月才兩次任務實習,我們都已經快要畢業了,接下來就是參加聯盟的能力測試,也許學校提供的訓練量可以讓我成為聯盟的一員,但是,我不認為光憑我現在的能力,可以妥善完成任務。」

夏綠蒂說得直白,那些任務量對其它學生來說,也許已經十分充足,可是對於精力旺盛、戰鬥力十足的夏綠蒂而言,那不過是小菜一碟。

「我的目標不是進入聯盟,而是成為優秀的聯盟成員。」她傲然地挺起胸膛,漂亮的臉蛋上洋溢著對未來的憧憬與期望。

「我明白了。」圖阿納點頭微笑,「現在我們先來『處理』你們的作業吧!」他示意眾人在沙發處坐下。

「對這兩個事件,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提出,大家一起討論。」

「可以請您先為我們講述當時的情況嗎?」南宮狩禮貌地詢問:「我們從這些資料上獲得的訊息十分片段,如果您能為我們從頭講述當時的情況,肯定會對我們釐清事件始末很有幫助。」

「要我說故事嗎?」圖阿納笑了出來,「我已經很久沒有擔任講師了,希望你們不會嫌我說得不好。」

圖阿納話說得很謙虛,實際上,他的敘述十分生動活潑,從事件的發生、過程直到結尾,他全都說明得十分詳盡,讓蜜亞等人有一種「身歷其境」之感。

聽完故事,蜜亞等人又問了一些對於現場與當時事件的困惑,在事情尚未定案的情況下,圖阿納將單向的教學指導轉變成雙向的討論,聽著他們的提問,從中找出有趣的論點,而後再與他們一起探討,甚至他們還針對那個造成一切的幕後主謀做了心理分析。

「做出毒劑的傢伙根本是心理有問題!」夏綠蒂一臉鄙視的說道:「我覺得他一定是那種平常很不起眼、老是被欺負的懦弱傢伙,在長期的壓力之下,造成他心智扭曲,所以他才會做出這種白痴的事情!」

「夏綠蒂所說的這種犯罪動機十分常見,只是……」圖阿納笑了笑,「若依據妳的推測,這個人犯罪的動機是想要報復,那麼,他的生活範圍在哪裡?他的工作內容、專長?以及這麼做的目的?」

幾個問題輕輕一拋,馬上就將夏綠蒂的推論砸個粉碎。

污染源事件發生的幾個地點相隔甚遠,受害種族之間也沒有共通的特點,若犯罪者是因為遭受欺負而調製出毒劑打算報復,針對的對象未免也太過廣泛,再者,受害的幾個種族都是個性溫和、敦厚的種族,不太可能有結怨這種事情發生。

再依犯罪者的生活型態與活動範圍來推論,如果對方就住在那附近,聯盟駐紮在當地的成員應該會發現,要不然,那些村民也會注意到這號人物──居住在偏遠區域的民族,向來對陌生人特別敏感,他們天生具有探測陌生人的直覺感應。

報告書上什麼也沒提,這表示那個人不是居住在當地,應該是選定該地後,再偷偷地潛入下毒。

另外,那些從現場帶回的毒物,經過鑑識人員分析,成份多達三、四十種,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找不出跟毒物相關的藥劑配方,也就是說,那個人具備的藥劑知識,可能來自於家族或老師教導,只是……如果有這麼高明的藥劑師存在,聯盟不可能不知情。

「目前可以知道的是,那名犯罪者正在研製一種藥劑。」南宮狩在自己的筆記型電腦上,敲下他所想到的推測,「他之所以選擇這些種族下手,是因為他想要知道那些藥劑的效果,選擇那些種族下毒,是因為他們不具攻擊性,就像我們在進行科學研究時,會挑蚯蚓、青蛙、老鼠、兔子這類『弱小生物』擔任實驗品,下手動機很簡單:因為他們不會反抗。」

「用這種方式欺負弱小,他的個性還真是扭曲。」夏綠蒂不以為然的撇撇嘴。

「那個人知道藥劑的效用。」蜜亞說得極為篤定,臉色異常沉重。

南宮狩所說的論點,她也想到了,只是她一直覺得,犯罪者應該不至於做出這麼瘋狂的行為。

如果真是她所猜想的那樣,那這名犯罪者真是太危險了。

「妳認為對方知道藥劑的效用?支持這項分析論點的原因是?」圖阿納等待蜜亞進一步的說明。

「那些遭受污染的受害者,個性全都變得瘋狂、不受控制、具有嚴重的暴力傾向、分不清敵我……而且他們的體力跟身體強度都增強了數倍。」她翻出聯盟的醫學研究數據。

「聯盟的醫學人員在取得受污染的水源樣本後,在實驗動物身上進行試驗,藉此觀察動物們的身體機能、中毒情況,試圖從中找尋解藥。」

從聯盟的種種測試上看來,這項毒劑的不良作用相當大,會讓受害者失去自我意識及生命。

「之前聯盟針對這些事件的推測是──對方因為某種動機,打算『毒害』那些種族,所以才在水源地投入毒劑。」語氣停頓了下,蜜亞雙眉緊鎖,「但是如果犯罪者其實不是要毒殺他們,而是在進行藥劑實驗呢?」

提出這項疑問時,蜜亞抓著文件的手緊了緊,指節泛白。

聽到這裡,夏綠蒂也明白了。

「那個人知道自己製造的是什麼樣的藥劑,為了實驗藥劑成果,所以才會專找『無威脅性的種族』下手。」夏綠蒂喃喃地說道:「他應該是想要知道,這些毒劑可以讓溫和的人變得多兇殘……」

一想到這是一項無視他人性命、刻意為之的死亡實驗,夏綠蒂的眼中燃起憤怒。

「太可惡了!竟然有這種人!」她氣憤地往桌面一搥,發出一聲巨響。

「因為是實驗,所以毒劑成份不斷改變,受害者的病況也呈現跳躍式的『惡化』。」南宮狩以大拇指輕刮著下巴,腦中開始整理收集到的線索。「現在的毒物已經進步到交錯感染,自行擴大傳染範圍。」

「那個人的實驗應該快到完成階段了。」蜜亞神色凝重的做出結論,金色雙瞳裡透著不安。

「我也是這麼猜想。」南宮狩認同的附和,「污染源的第一個跟第二個事件時間間隔很長,但是最近的事件發生時間縮短了,現在的受害者聯盟完全無法投藥控制,就連那些配方的分析進度也比以前慢很多,更別說研究出解毒劑了。」

「那現在該怎麼辦?」夏綠蒂語氣沉重的叫嚷,「如果被他完成,那不就天下大亂了?不行、不行!一定要阻止這個傢伙!對了,我們現在就去通報!我們去……」

「夏綠蒂,妳先冷靜下來。」蜜亞拉住她的手安撫。

如果事件真的往這個方向發展,他們當然要想辦法阻止,只是……

「你們還在等什麼?」見兩人都沒有動作,夏綠蒂急躁萬分的喊道:「既然找到原因,就應該快點進行後續的安排啊!這麼緊急的事件,你們怎麼都慢吞吞的,一點都不在乎?」

「不是我們不緊張。」南宮狩雲淡風輕地回道:「聯盟應該早就猜到背後的情況了。」

這點事情就連他們也能猜出,更何況是身經百戰、見多識廣的聯盟成員?

「你確定?」夏綠蒂面露質疑,「如果是這樣,為什麼調查到現在都沒有進展?」

「這是因為……」

南宮狩與蜜亞對視一眼,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原因。

「因為什麼?」發覺兩人都不說話,夏綠蒂急切的追問:「蜜亞,妳知道什麼?妳一定聽到了什麼內幕對不對?」

「沒有。」蜜亞搖頭否認。她之所以察覺到不尋常,完全是根據她對聯盟的瞭解所做的推測。

雖然克莉絲汀等人開會時,從不介意她在場旁聽,甚至十分歡迎她的加入,但蜜亞還是格守本分,不去窺探。

在通過聯盟的考驗之前,她還算不上聯盟的一份子,不該聽、不該知道的事情她絕不涉入──除非是被迫參與討論或是被指定前去歷練與學習。

「可是如果聯盟知道……為什麼他們什麼都不說?」問出問題後,夏綠蒂隨即猜想到了答案。

「他們是故意的。」低頭看著收集到的新聞剪報,夏綠蒂明白了聯盟這麼做的理由。

對外隱瞞案情內容,目的之一是為了不打草驚蛇,讓犯罪者有所防備,而另一個原因則是不讓那些好事的媒體搗亂。

要知道,那些媒體從業人員就像虎視眈眈的禿鷹一樣,他們只想貪婪地獲取更多內幕,卻從未想過這些線索一旦報導出來,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。

不,也許他們想過,但他們不在意,甚至,他們很期待將事情攪成一灘渾水,讓他們的新聞版面更加熱鬧。

「既然連我們都能想到這樣的狀況,聯盟怎麼可能想不到?」南宮狩十指交疊,身子往後靠在沙發上,「我想聯盟應該早就佈置妥當,或許他們已經有多次行動,跟對方交手過了……」

「如果雙方已經有過接觸,但案情仍舊沒有進展,這就表示……」夏綠蒂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。

「有可能是聯盟掌握不到對方行蹤,或者是聯盟派出的人員不是那個人的對手,無法逮捕他。」南宮狩說出最為合理的推斷。

不管是哪一種狀況,都是十分棘手的情形。

「啪!」突如其來的拍手聲,讓眾人拉回了心思。

「與其煩惱那些事情,還是先將眼前的作業完成比較重要。」圖阿納以指尖輕敲桌上的文件。

「先知的意思是,要我們不要插手這件事情?」南宮狩的紅眸裡透著困惑。

「不,我的意思是,凡事都有輕重緩急,對你們來說,最重要的應該是作業跟考試……」

「可是……」

當夏綠蒂張口打算反駁時,圖阿納舉起手,示意對方安靜,讓他先把話說完。

「你們目前的身份是學生,課業自然是你們注重的第一要點,等你們解決完自己的事情之後,自然可以進行其他『消遣』。再說,連正式職員都忙得焦頭爛額的事情,若將它交到你們手上,你們能有幾分把握?」

圖阿納的提問讓他們三人沉默了。

無論是技術或歷練,還是學生的他們怎麼能比得上聯盟成員?

「先來完成作業吧!」蜜亞很快做出決定,她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,將先前完成一半的報告進行總結。

「雖然覺得不甘心,但是……也只能這樣了。」夏綠蒂喪氣的扁嘴,將心思放回作業上。

「真可惜。」南宮狩還挺期待能參與任務。

「我可沒打算放棄。」蜜亞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,頭也不回的回嘴。

「咦?」沒料到她會這麼說,兩人頓時一楞。

「就算力量微薄,我們也有我們能做的到的事情。」金棕色雙瞳閃耀著光彩,她從來沒有放棄的念頭。「我打算到琉璃森林查看情況,你們要一起去嗎?」

「要!當然要!」夏綠蒂堅定地點頭。

「可以這麼作嗎?」南宮狩面露質疑,現在琉璃森林已經被聯盟列為危險區域,一般人不能擅自接近。

「這個嘛~~」蜜亞敲下最後一個字,將檔案存檔,「如果有圖阿納陪我們一起去,我想應該沒問題吧!」

她轉頭朝圖阿納笑著,彎起的眼眸中透著一絲狡詐。

「我?」沒料到蜜亞會把主意動到自己身上,圖阿納楞了一下。

「你不是已經答應克莉絲汀要指導我們?」蜜亞眨眨水亮地雙眸,笑得一臉純真,「我們想要對污染源事件進行『深入瞭解』,圖阿納老師應該不會反對吧?」

「看來克莉絲汀把妳教得很不錯。」竟然連這種「指黑為白」的手段也學會了……

圖阿納扯了扯嘴角,無奈地苦笑。

「克莉絲汀很用心的教導我,我當然要努力達成她的要求啊!」蜜亞嫣然一笑,笑容裡帶有幾分克莉絲汀的影子。

見到那樣的笑容,圖阿納臉上掛著的笑容略僵,眼角微抽。

「老師,就請您答應我們吧!」夏綠蒂從善如流地,為圖阿納掛上「老師」的名號。「我們是真的想要協助聯盟,為聯盟盡一份心力,您應該不會忍心拒絕我們吧?」

「這個嘛~~」圖阿納摸摸下巴,沒有乾脆的給答案,而是像吊胃口一樣的停頓下來。

「如果老師擔心我們的安危,不放心讓我們單獨進行調查。」擔心圖阿納拒絕,南宮狩緊接著提出另一項方案。「老師可以讓我們參與聯盟的相關任務,跟著前輩們一起行動,這對我們的學習也十分有幫助,當然了,我們會約束自己,絕對不會造成聯盟的困擾。」

「有時候困擾並不是主動招惹來的。」圖阿納四兩撥千斤地回道:「麻煩總是伴隨著機運出現,我們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,不是嗎?」

「但是……」

「叩叩叩!」門口傳來的敲門聲,打斷他們的交談。

「抱歉,打擾了。」珠莉走了進來,客氣地詢問:「外面有一名叫做哈卡的人,他自稱是圖阿納榮譽顧問的學生,請問榮譽顧問認識他嗎?」

「啊呀!難怪我總覺得好像忘記什麼,原來是忘了他。」圖阿納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,「他是我的學生,麻煩帶他進來。」

連自己的學生也能忘記?蜜亞等人互望一眼,先前圖阿納在他們心底建立起的崇高形象,稍微下降了一些。

「是。」

儘管圖阿納現在的表現不太像一位先知,身為聯盟的專業秘書,珠莉還是維持著一貫的笑容,俐落地退了出去,沒有任何失常神色。

不一會,一名身材瘦高,配戴藍色方框眼鏡的青年,在珠莉的領路下,手上提著兩大箱行李出現。

他戴著一頂貝雷帽,穿著漿燙過的白襯衫,藍色牛仔褲洗得泛白,衣著風格乾淨且樸素,看起來有一種清爽感。

「老師,我不是說行李還沒準備妥當,要您等我一下嗎?怎麼您老是……」甫一見面,哈卡隨即叨叨絮絮地數落起圖阿納。

「忘了等我也就算了,您怎麼連自己的行李也忘了呢?就連錢包您也沒帶在身上,還好這次聯盟派了專車來接您,要不然我真擔心您會迷路,下次請不要再做出這種事情了好嗎?學生會擔心……」

儘管是責備,他說話的語調卻十分柔和,用詞客氣有禮,讓人不覺得反感。

「哈卡,我來介紹一下,這位是蜜亞。」圖阿納將蜜亞推上前,制止了他的責備。

「是克莉絲汀的學生,蜜亞小姐嗎?」哈卡摘下帽子,露出藍色短髮,「妳好,我叫做哈卡,是圖阿納老師的學生兼助理。」

他將左手橫放胸前,上身前傾四十五度行禮,這是裡世界學者們的專屬禮儀,就跟軍人獨特的軍禮一樣。

仔細一瞧,對方袖口裸露出的手腕部份,有著一圈明顯地紅色縫線,那是關節處被切開後,重新接回的痕跡,不只是手腕,就連他的頸子部份也有同樣的傷痕。

「你好。」蜜亞以同樣的動作回應。

「謝謝妳之前託人送來的點心,那些點心非常好吃。」哈卡彬彬有禮地道謝,「搭配熱茶品嚐十分合適,如果有機會,請容我作一些小點心回贈。」

「那我就先謝謝你了。」蜜亞笑嘻嘻地答應。

待哈卡與夏綠蒂、南宮狩自我介紹後,他轉而望向圖阿納。

「老師,我們住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嗎?如果可以,我想先去住所安置行李。」

「克莉絲汀邀請我住在她家。」圖阿納回道。

「要住克莉絲汀家裡嗎?我送你們過去吧!」蜜亞毛遂自薦地說道。

「那就麻煩妳了。」圖阿納欣然同意。

「叩叩叩!」先前離去的珠莉,這時又再度出現,「抱歉,打擾了。圖阿納榮譽顧問,克莉絲汀榮譽顧問派來接您的車子已經抵達了。」

「克莉絲汀派了車子過來啊?」圖阿納顯然不知道這項安排。

「是的,車子三分鐘前抵達門口。」珠莉精準而詳細地回報道:「請問您的事情忙完了嗎?是否要請對方稍候?」

「請司機等我十分鐘。」圖阿納吩咐道。

「好的。」得到回覆,珠莉立刻關門離開。

「你們的功課還有疑問嗎?」圖阿納詢問著夏綠蒂等人。

「剛才的事情您還沒回答……」夏綠蒂指得是污染源的調查,要進入琉璃森林的禁區,他們必須得到聯盟的許可才行。

「夏綠蒂,妳在說什麼啊?圖阿納不是已經同意了嗎?」蜜亞朝她眨眨眼,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。

「咦?真的嗎?」夏綠蒂吃驚地瞪大雙眼。

圖阿納同意了?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?

「是啊,老師的確同意了。」南宮狩十分配合地,順著蜜亞的話說下。

「軍事考試考完的那個週末,我們就動身出發吧!」蜜亞逕自安排著行程,「為了安全起見,我會向安德烈他們提出邀請,看看他們有沒有空跟我們一起去。」

「等等,蜜亞小朋友,我什麼時候同意這件事情了?」被趕鴨子上架的圖阿納,啼笑皆非地反問。

「您沒有拒絕,不是嗎?」蜜亞笑道。

「我也沒有同意。」圖阿納回以微笑。

「那麼,您會想要拒絕嗎?」蜜亞偏著頭,金棕色雙眸圓溜溜地打轉,模樣十分可愛。

「妳認為我不想?」圖阿納敏感地察覺出她篤定的語氣。

「是啊,我實在想不出您拒絕的理由呢~~」蜜亞露出甜甜軟軟的笑容。

「沒有拒絕的理由?」圖阿納可不這麼認為,「光是安全性這一點,就足以讓我回絕了,不是嗎?」

「對於預備成為聯盟成員的人來說,安全性並不是最大的考量,再說……這麼有趣的計畫,您捨得不參與嗎?」她促狹地笑著,就像是個準備惡作劇的孩子。

「唔……」的確捨不得。

若圖阿納是那種腦袋僵硬的老古板,他才不可能會去玩線上遊戲。

蜜亞說對了,在經歷過漫長的歲月,見識、參與過大大小小的風浪後,他的人生最缺乏的就是「有趣」,比起所謂的安全性、危險性來說,能夠引起他興致的東西,才是他的第一考量。

「我記得以前的小蜜亞是很單純的孩子。」被說服的圖阿納,語帶感嘆地說道。

「嗯?我現在也是啊!」蜜亞笑得十分甜美,簡直可以用純真無害來形容。

是嗎?圖阿納可沒忽略她藏在笑容底下的……

「難道圖阿納覺得我變壞了?」蜜亞的小臉蛋憂鬱地皺起,一臉的惶恐不安,就像害怕被家長責備的小孩。

「不是嗎?」圖阿納挑眉反問。

裝可憐是克莉絲汀的擅長招式,圖阿納以前經常敗在這招之下,比起克莉絲汀,蜜亞的演技還差了一大截,他怎麼可能會被她給騙了?

「太過分了,我哪有變壞?我一直都很乖、很聽話啊……」她的雙唇發顫,一臉快哭出來的模樣。

圖阿納不上當,卻不代表其他人不會受騙。

「老師,雖然我不清楚你們說的是什麼計畫,但是,您不覺得您現在的言行很不恰當嗎?」哈卡的目光帶著譴責,「據我所知,蜜亞是一位相當用功的學生,她的成績有目共睹,如果像她這麼努力的學生,都還得不到您的認同,那您未免也太嚴苛了。」

「就是說啊!」夏綠蒂同樣替自己的好友抱不平,「雖然你們之前就認識了,但是你今天才見到蜜亞本人,相處的時間不到一天,你怎麼可以任意對她下評斷?」

「不,我不是那個意思。」無法替自己辯解的圖阿納,額上淌下冷汗。

相較於袒護蜜亞的兩人,南宮狩則是沉默地站在一旁,嘴角掛著隱約地微笑,同看戲一樣的旁觀。

「圖阿納,我知道我提出的要求是有點過份,但是請你看在我們想要『認真研究污染源事件』的份上,答應我們的請求吧!」蜜亞可憐兮兮地央求。

「污染源事件?你們也對那個事件有興趣?」哈卡頗感意外。「我跟老師這次來聯盟,也是為了處理這件事。」

「咦?原來圖阿納是為了這件事情來的啊?」蜜亞面露驚訝,望向圖阿納的雙眼閃爍著不明光彩,「親愛的老師,既然我們的研究題目相同,請您務必讓我們擔任您的助手,就算只是跑腿打雜也好,我們非常希望能跟在您身邊學習……當然了,如果您覺得我們程度不足,覺得我們礙事,嫌棄我們,那、那也不用勉強。」

低下頭,蜜亞萬分沮喪地說道。

「蜜亞說得對。」南宮狩適時地開口附和,「雖然我們在校成績都是名列前幾名,可是我知道我們的水準比起老師或是其他聯盟成員,還是差了一截,儘管我們『十分想要』協助老師,也非常想要參與聯盟的任務,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心力,但……如果會造成老師的麻煩或困擾,請老師不要客氣,盡管開口拒絕。」

垂著頭、垮著肩,南宮狩不管是肢體動作或聲音,全都透出濃濃的失落。

看著兩位好友的表現,夏綠蒂自然也明白了狀況。

「是啊,畢竟是我們本身程度不足、能力不夠,就算老師不要我們,我們也不會覺得難過。」咬著下唇,夏綠蒂漂亮的綠眸中彷彿有水波流動。

「……我怎麼可能會嫌棄你們?你們願意幫我,我高興都來不及。」在哈卡的指責目光下,圖阿納僵笑著說道。

「真的嗎?圖阿納,你真是好人!」蜜亞開心地給了他一個大擁抱。

「呵呵……」圖阿納扯嘴笑了笑。

近朱者赤、近墨者黑、近克莉絲汀者……絕對是黑的發亮啊!看著笑得跟天使一樣的蜜亞,他現在對這位小朋友有了新一步的認知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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