貓步慢行

踩著溜冰鞋，紅葉很快就來到了籃球社的練習場，才剛接近，她便聽到裡頭傳出籃球聲響以及團隊的跑步聲。

「打擾了。」紅葉敲了敲半開的門，「請問安西教練在這裡嗎？」

拍球的聲音停止了，正在進行跑步訓練的少年們也停了下來，每個人都一臉訝異、困惑地看著她。

「停下來做什麼？還不繼續！」威嚴的怒吼聲傳來，嚇得一干人等連忙繼續動作。

「妳是誰？」剛才發令的男生朝她走來。

好高，應該接近兩百了吧？紅葉瞪大眼睛打量。

對方的身材相當高大魁梧，理著平頭，表情看起來很凶惡，是那種一瞪眼就會嚇哭小孩的模樣。

「你好，我叫做安西紅葉，來找安西教練。」紅葉笑著回道。

她知道眼前這名少年，他是剛才那位晴子的哥哥，叫做赤木剛憲，湘北籃球隊的隊長兼靈魂人物，擔任中鋒一職，同時也是面惡心善的好哥哥。

「安西紅葉？請問妳是安西教練的……」另一名戴著眼鏡的少年朝她走來。

與赤木剛憲相反，這名少年面貌斯文、氣質儒雅，就像是喜歡唸書的乖巧學生。

「他是我爺爺。」紅葉朝對方點頭笑著，「我聽說爺爺在這邊，他不在嗎？」

「爺爺？安西教練有孫女嗎？」一直在關注這場談話的籃球社社員，開始竊竊私語起來。

「不知道，好像沒聽說過……」

「以前也沒見過安西教練的孫女。」

「吵什麼！專心練習！再跑十圈！」赤木剛憲回頭朝社員們吼道。

「是！」

「我以前跟家人住在國外，今天剛回到日本。」紅葉笑著解釋。

「妳好，我叫做木暮公延，這位是赤木剛憲，一直以來受到安西教練的諸多指導，真是非常感謝。」

「這麼說來，你們兩個的籃球也打得很好囉？」紅葉明知故問的笑道。

「我還好。」木暮公延謙虛的笑著，「赤木是隊上的中鋒，是縣內一等一的水準。」

「……咳！」被好友在外人面前如此稱讚，赤木的臉色微紅，但因為膚色黝黑的關係，實在是看不太出來。

「呵～呵～呵～」紅葉身後傳來了相當特殊的笑聲。

「爺爺！」紅葉驚喜的回頭，不出意外的見到了有著雙下巴、大肚子的安西光義，這樣福態的身形再搭配上那一頭白髮與眼鏡，讓他看起來很像是肯德雞爺爺。

「紅葉丫頭，妳回來啦？」安西教練扶了扶眼鏡，呵呵呵地笑道。

安西的第一句話是「妳回來」，而不是「好久不見」或是「妳來了」，就像是家人平日的招呼語，這讓紅葉莫名地感動起來，與安西爺爺之間的距離也拉近不少。

「是啊！剛下飛機就過來找你了，本來想要給你一個驚喜，結果卻變成你給我驚喜了。」紅葉跑到爺爺身旁，伸手摸摸他的下巴又捏捏他的肚子。

「爺爺，你好像又變胖了呢！前幾年看到你的時候，你的肚子比較小。」

「呵～呵～呵～妳奶奶的料理手藝很好。」安西教練任由孫女對他「上下其手」，完全沒有反抗。

「不行啊，要是再胖下去，身體會出毛病的！」紅葉皺了皺眉，「回去之後要跟奶奶說一下，讓她給你改一下食譜。」

安西教練又呵呵呵地笑了幾聲，隨後便岔開話題，「聽說妳的籃球打得比妳爸爸還好，還得到全美青少年組的街頭籃球冠軍？」

「全美的街頭籃球冠軍？很厲害呢！」木暮公延訝異的讚嘆著，一旁的赤木剛憲也認真打量起紅葉。

「那只是跟幾個朋友組隊玩玩的啦！」紅葉謙虛的笑笑。

開玩笑，她以前可是世界級的MVP選手，而且這一世的體質又比前世還好，要是這樣還打輸那些孩子，那她乾脆封球退隱算了。

「能不能表演一下，讓爺爺看看呢？」安西教練推了推眼鏡，鏡片上一道鋒芒閃過。

「我穿著溜冰鞋耶！」紅葉指指腳下。

也不是她不想順從老人家的心意，只是她先前已經將行李打包寄到爺爺家裡了，球鞋沒有帶在身上啊！

「這樣真是可惜啊……」安西教練的語氣有些低落。

「……就一球。」不忍心讓老人家失望，紅葉只能乖乖點頭了。

放下背包、取下相機並脫去鞋襪，紅葉活動了下雙腳，順勢伸展著肢體。

「抱歉，雖然光著腳很沒禮貌，但還是請你們包涵一下。」她歉然對赤木等人說道。

「沒關係。」木暮公延溫和的笑著。

她朝籃框框架走去，在框架附近繞了一下，又在下方跳了幾跳，然後又拿起籃球試投幾球，但卻沒有一顆投入框架裡。

街頭籃球的籃框比正規球場略低，場地大小也有一些差異，臨時要讓她適應正規球場，還真是有點小麻煩。

「她在做什麼？」

「那十球都沒投進耶！」

「她真的會打籃球嗎？」

籃球社的社員們全停下了動作，站在場邊議論紛紛。

結束動作的紅葉，拿著球走到場地中央。

「先說好，我這幾年都是在打街頭籃球，要是出錯，爺爺可不能罵我喔！」紅葉事先提出約定。

她記得爸爸曾經告訴過她，爺爺在籃球方面相當嚴格，她可不想被罵。

「呵呵呵，我相信妳一定可以。」安西教練已經看出她剛才那番動作的涵義了。

「先試一球。」舉起球，她瞄準了籃框，投出一記三分球。

籃球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，準確地落入球框中，完全沒有碰觸到框架，就像是被球框無聲吸入，就只有在穿過球網時，發出了「刷」地一聲輕響。

不管懂不懂籃球，現場所有人都能看出，這是一記相當完美的三分球。

「好漂亮的投球姿勢！」木暮公延推了推眼鏡，驚艷的讚嘆。

出手姿態流暢、漂亮，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來全都無懈可擊！

「麻煩再給我一顆球。」紅葉向一旁還愣著的球員說道。

「是、是。」對方連忙拋了一顆給她。

回過頭，她朝安西教練調皮的眨眨眼。

「就一球，請爺爺睜大眼睛，注意看喔！」

她往對場走了幾步，拉開與球框的距離，運球幾下後，她快速的向前衝刺，並在距離籃框還有一大段距離時起跳。

「她、她起跳了？」

「不會吧！還這麼遠耶！」

「她的彈性真好，竟然能跳那麼高！」

「你、你們看！她沒有落下！她還在空中！」

只見飛跳起來的紅葉，宛如背上長了一雙翅膀，高高地飛行著，她憑空踩著步伐，就像是在空氣上奔跑著。

「碰！」一記強勁的灌籃聲傳出，撼動了所有人的心臟。

「……」現場一陣寂靜無聲。

「這個禮物喜歡嗎？爺爺。」她笑容燦爛的望著安西教練。

「呵～呵～呵～」安西教練以他獨有的笑聲回應。

「空、空中漫步加灌籃？」木暮公延的眼鏡滑落了。

「好優秀的滯空力。」赤木剛憲同樣受到不小的震撼。

紅葉展現出的球技，立刻讓籃球場喧嘩了起來，在場的都是熱愛籃球的少年，一些精彩的球技只有在電視上才能看到，像這樣親眼目睹可還是第一次！

在熱鬧的叫鬧聲中，紅葉走回門口擺放背包的地方，開始將襪子與直排輪鞋穿回。

「喂，那十球是在計算距離？」隨著詢問聲出現，一道黑影遮去了部份光線。

回頭一看，紅葉發現流川楓出現在門口。

「是啊，我之前打的是街頭籃球，球框的距離跟正式球場不一樣，需要測量一下。」解釋完畢後，紅葉打量著他的頭部。

「你是自己包紮的？」

她指著他頭上包紮的很扭曲地紗布與膠帶。

「嗯。」

「坐下吧！」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。

「……」猶豫了一下，流川楓聽話的坐下，並將她給他的急救包遞回。

輕手拆下紗布與膠帶，她拿出髮夾將流川楓的瀏海夾住，然後再仔細地替他上藥。

「你可能會有輕微的腦震盪，要是出現頭暈或想吐的症狀，要立刻去醫院檢查。」紅葉叮囑著，對方卻只是沉默的盯著她看。

「好了，這幾天傷口不要碰到水。」包紮完成後，紅葉著手收拾急救物品。

「妳叫什麼名字？」流川楓問道。

「問別人名字之前，要先說出自己的名字，這是禮貌。」紅葉將急救袋放回背包，將相機與背包揹回身上。

「湘北高中，一年十班、座號二十二號，流川楓。」流川楓跟著她站起身，並清楚地報上自己的資料。

「安西紅葉，過幾天也會是這裡的一年級學生，不過我還不知道自己的班級。」她笑著朝流川楓伸出手。

「……」對方似乎不適應西方的握手禮，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手。

「啊，我忘了這裡是日本。」收回手，紅葉向他行了一個很不標準的鞠躬禮。「以後請多多指教，流川楓同學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來拍一張照吧！」紅葉舉起相機提議道：「你可是我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人呢！」

「……」流川楓沉默，但也沒有出現不樂意的神情。

「一張就好。」紅葉跑到他身旁，勾住他的手臂，將相機的鏡頭對準了他們兩個。

「來，笑一個喔！say cheese～」

「……」

「喀喳！」相機的快門聲響響起，成了少年與少女相遇的第一個紀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