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璃音氣喘吁吁地趕到龍崎教練說的地點時,手塚國光與越前龍馬的比賽已經開始了。

「璃、璃音!妳怎麼會來這裡?」大石秀一郎的驚呼聲傳來。

「大石……學長?」璃音茫然的看著他,「所以說,這件事情大石學長也知道?」

既然大石褓姆在這邊,為什麼龍崎教練還要叫她過來?她疑惑了。

「妳、妳怎麼知道他們在這裡?」大石秀一郎小心翼翼的問。

「龍崎教練叫我過來的,大石學長──」部長跟龍馬是怎麼回事?

她的問題還沒問出口,心虛的大石褓姆隨即慌張地打斷她,緊張兮兮的解釋起來。

「璃音,妳不要生氣,手塚他這麼做是有用意的,他絕對沒有胡來!妳、妳也知道,我們都已經三年級了,全國大賽之後我們也就差不多要畢業了,男網部需要找新的支柱支撐,學弟們的水準都很好,不管是二年級或是一年級……」

大石褓姆叨叨絮絮的說著,璃音這也才從這些話語中拼湊出事情的全貌。

原來,手塚國光認為越前龍馬的實力不錯,繼他之後,龍馬會是下一個青學男網部的支柱,只是現在的他還有所不足,所以才會想要培養他。

今天的這場對決是手塚主動提出的。

「手塚的手傷已經好了,所以才會進行這場比賽,而且他也說他會注意,不會傷害身體……」大石褓姆一邊替手塚國光說著好話,一邊觀察著璃音的臉色,後者的目光則是停留在球場上,緊盯著那兩人的動靜。

「會注意?」璃音的黑眸一瞇,臉色沉了下來,「我記得醫生說過,要手塚部長『最近』都不能使用削球,對吧?大石學長,請問一下,現在在場上不斷打出削球的那個傢伙是誰?」

「呃……」大石褓姆黑線了。

手塚啊,你、你好歹也配合我一點啊!我才剛說完你的好話,你竟然馬上就破功了!

「那、那個……」大石褓姆努力找著藉口,但璃音此時卻什麼話也聽不盡去了。

看著球場上全力拼殺的兩人,她的心底頓時百感交集。

困惑、憤怒、鬱悶、難過、沮喪、悲傷等情緒湧現,重重地壓在她的心上,讓她呼吸困難。

她可以理解手塚的想法,她知道他很重視網球部,也能諒解他的苦心,但……

為什麼?

為什麼要急在現在?他的手臂好不容易痊癒了,只要這段時間再多注意一下,往後就可以盡情的打球了。

為什麼他卻偏偏要挑在這種時候?

自虐很好玩嗎?

為了網球,手臂廢了也無所謂嗎?

「璃、璃音啊,手塚他、他真的不是故意要瞞著妳的,他只是怕妳擔心。」發現璃音的臉色越來越陰鬱,黑眸中泛出了水霧,大石秀一郎愧疚的安撫。

「怕我擔心?」璃音勾起嘴角,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。「要是他真的能體諒別人的心情,現在就不會站在那裡了。」

他也不會無視手臂的狀況,不斷打出零式削球,更不會發動強勢的攻擊,完全無視才剛痊癒的手臂!

這算什麼啊?我幹嘛要替他擔心啊?

這些傢伙、這些任性的混帳,根本就不會在意別人的心情!

我又何必、又何必……

用力的閉了閉眼睛,眨去眼底的水霧,璃音斂起臉上的怒意。

既然他們自己都不在乎了,我又何必替他們心疼?

「璃、璃音……」大石秀一郎不安的看著她。

在璃音出現後,大石秀一郎預想過她可能會出現的反應。

他想過她可能會衝進場內,生氣的中斷這場比賽;也可能不會打斷這場比賽,只是在事後狠狠罵手塚一頓,說不定連他這個「幫手」也會一起罵了……

但,無論是哪一種猜想,都絕對不會是現在這種情況。

璃音的表情太過平靜,一直以來,總是透露出各種情緒的黑眸,現在則是轉為幽深,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。

「璃音,妳、妳沒事吧?」大石秀一郎緊張的詢問。

「謝謝學長關心,我很好。」回應的聲音平靜無波,近乎無情無感。

「……」璃音如此平靜的態度,反倒讓大石褓姆惶恐了。

手塚,這次的狀況恐怕要比你跟我預想中的還要嚴重了啊……

大石秀一郎頭疼的望向球場。

不多時,場上的比賽進行到了尾聲,越前龍馬輸了。

「越前,成為青學的支柱吧!」

看著倒在地上的越前,手塚國光如此說道。

 

待越前龍馬起身離去後,手塚國光也朝放置物品的地方走來,目光恰好與大石秀一郎對上,自然也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璃音。

他的腳步略微一頓,而後又恢復如常。

「都看到了?」他問著大石。──她也看到了?

「你說過不會盡全力的,如果傷勢加重了怎麼辦?」大石褓姆皺眉。──璃音看到你用零式削球,還不顧手臂的全力進攻!

「我的關節沒有問題。」──所以說,我還是很有分寸的啊!

「手塚!」──這句話很沒有說服力吶!璃音她真的、真的很生氣喔!

「……」冰山悄悄地看了璃音一眼,而後轉身整理背包。

「『如果不盡全力,就會輸了』,是這樣嗎?」──混蛋手塚,你不要給我逃避啊!難道你要讓我幫你承受璃音的怒火嗎?

「……」沉默。

「越前的眼傷也才剛好,不進行這場比賽才是最明智的選擇。」──個人造業個人擔,手塚,你就安心的去吧!我會為你祈禱的。

「這不是一場非比不可的比賽。」我並不是任性,真的。「如果我不盡全力,那這場比賽就沒意義了,這是我唯一能為越前做的事情。」──所以說,越前龍馬要負大半的責任。

「手塚,你認為越前能夠重新振作起來嗎?他應該受了很大的打擊,畢竟他之前的正式比賽從沒輸過。」──可憐的龍馬,輸給了你,還要被你栽贓嫁禍。

「……」又沉默。

「你有在聽嗎?手塚。」──喂喂,不要又逃避我的問題啊!混帳!

「……」繼續沉默。

「兩位學長談完了嗎?」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璃音,這時終於開口了。

「部長、副部長,我要退部。」

「……」

沒料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,大石褓姆與手塚國光雙雙愣住。

「這段時間謝謝你們的照顧,再見。」說完話,她隨即轉身離去。

「等等。」

手塚國光上前抓住她的手腕,璃音反射性地想要揮手甩開,卻在注意到手塚是用左手拉住她時,硬生生停下動作。

「請放手,學長。」她對他的稱呼更改了,不再是部長,而是學長。

「……」薄唇抿成一直線,手塚的手抓得更緊了。

「璃、璃音,妳別這樣啊,我知道妳很生氣,可是手塚不是說他沒事嗎?妳就不要擔心太多……」

「我累了,「學長,我真的累了。」璃音語氣淡然、略帶疲憊地說道。

她抬起眼眸,烏亮地黑瞳對上那雙茶色眼睛。

「就像我之前說的,你們永遠不會將別人的關心放在心上,你們總是任性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,我從來不知道,原來打網球竟然是這麼……這麼讓人心驚膽顫。」

她勾了勾嘴角,笑了,笑裡卻沒有歡意。

「我接觸網球的時間不長,對我來說,這是一項讓人很愉快的運動,可能是因為我只是將它當成消遣,不像你們將它視為生命的全部,所以我跟你們的一些想法也有所出入,但是……我也很努力的在理解你們、體諒你們,也很想要幫你們減輕負擔,可是你們呢?學長。」

璃音試著抽回被抓住的手腕,對方卻牢牢箝制不放。

輕嘆了口氣,璃音放棄掙扎。

手塚冰山大概不清楚他現在的手勁有多大,璃音覺得她的骨頭要被折斷了。

「璃音,手塚他不會說謊,他說關節沒事就一定沒事。」大石褓姆柔聲勸道:「要是妳不放心,等一下我們可以去醫院檢查,妳……」

「我知道,他已經很好的向我展現了他的握力。」璃音舉起被抓住的手,白皙的手腕上已經出現了紅印,再過一會恐怕就會轉成瘀青了。

「咳!手塚。」大石褓姆乾咳一聲。要是你再不放手,璃音的手腕就被你抓斷了!

「……」

手塚國光稍微放鬆了力道,但仍將璃音的手腕握在掌中。

「璃音,今天的事情只是、只是意外,手塚以後絕對會好好養護他的手,不會再亂來的,對吧,手塚?」

「啊。」

「抱歉,學長,但是我真的……」璃音皺了皺眉,努力壓制著心口的鬱悶,不想將怒氣發洩在大石身上。

她現在很想逃開。

要是她再不離開,她一直壓抑著的眼淚,努力收斂的怒氣就要爆發出來了。

不需要,她不想這樣。

她不想再為他們心疼、再對他們生氣甚至是再為他們掉眼淚了。

她,已經心灰意冷了。

退部之後,他們就會退出她的生活圈,就算手塚哪天心血來潮,想將兩隻手都弄成殘廢,也與她無關了。

關心值得關心的人,那些只接受卻不付出的吝嗇鬼,就直接丟到垃圾桶去。──這是以前電台的大姐跟她說過的話。

現在,她也決定收回自己的心,將這群該死的、可惡的傢伙丟掉了!

她也可以像他們一樣任性,不是嗎?

「三百圈。」手塚國光突然開口,訂出了自己的懲罰。

「有必要嗎?」回望對方的茶眸,璃音連一抹假笑都懶得給,「學長認為自己有錯嗎?」

要是你認為這件事情是錯的,那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了,不是嗎?

「……」手塚國光沉默了。

「我說的對吧?學長並沒有錯。」璃音將手塚國光的手緩緩拉開,「既然做出的決定是對的,學長又何必受到懲罰?」

是想要敷衍或是安撫她嗎?

「沒必要,學長。」

真的沒這個必要。

自他的手中掙脫後,璃音迅速地轉身,用她最快的速度跑開,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手塚與大石的視野中。

「現在……該怎麼辦?」大石褓姆垮下了臉。

「……」手塚依舊沉默著。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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