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門的縫隙越開越大,同時間,屋內的氣流也越發強烈,當門扉開啟一半時,強大的靈壓出現,狠狠地壓迫著屋內幾人。
這麼大的動靜,自然也讓其他人察覺了。
「天啊!這是怎麼回事?」咖啡館的其他職員,滿臉驚愕的聚在門外。
「這房子不會毀了吧?」骸不安的問道。
「你們站在門外做什麼?還不進來幫忙!」聽他們在外頭你一言我一語的嚷嚷,季薰惱怒的朝他們大喊。
「要是能進的去,本座早就進去了!」紂邪一拳狠狠揍上眼前看不見的屏障,「這個到底是什麼鬼東西!」
那龐大的靈壓形成了一道自然結界,將水色的房間與外頭隔絕,也讓抵達這裡的他們被隔離在門外,無法進入。
「水色!快點關閉妳的魔法陣,它會毀了這個地方!」身為棲身於這棟房屋的女魂─湘玉,嚴肅地提出警告。
「我沒辦法。」水色面色蒼白,語調虛弱的回道。
在強大的靈壓之下,別說關閉了,她連動根手指、收回釋放的魔力都有難度。
「破壞它。」獠摩面色嚴肅的催促,聲音平靜如常,沒有多餘的情感波動,但微顫的尾音卻顯露出他的不安。
在他的魔力支持下,水色還能撐一小段時間,但,若她再繼續釋放力量下去,她將會被掏空所有魔力……再加上無法停止的魔法陣,最後等待她的,也就只剩下死亡一途。
這種情況,絕對不能讓它發生!
「魈,幫我,讓我過去!」季薰手腕一翻,一把大刀出現在她手裡。
魈放出靈壓當作屏障,抵銷了大半的狂風,抱著季薰,兩人謹慎的移動,一步步的逼近碧眼墜飾。
來到光門前方,季薰雙手握刀,集中全部的力量用力揮砍。
「磅!」一刀砍下,刀刃如同砍上堅硬的金屬,強大的反彈力震得季薰雙手發麻,差點拿不住大刀。
刀鋒與環繞光門外圍的屏障激出刺眼白光,屋內的氣流因這樣的衝擊更加混亂,若不是魈牢牢地抓住季薰,她恐怕就會被狂風捲入光門裡。
小小活動了下手指,待麻痺感稍退,季薰再度揮刀,又一次砍擊。
第二次的揮砍,依舊沒有破壞門扉半分,只是稍微削下一些像是屑粒、粉塵的發光物。
臉色微沉,季薰又接連劈砍了幾刀,每一下都用盡了力氣,但那扇門扉依舊屹立不搖,連一點小裂縫也沒有產生。
鬆鬆已經握得發疼的手,季薰額上佈滿汗水,神情凝重,微微撅起的嘴唇明白顯示出她的氣餒。
「親愛的小季。」透著戲謔的聲音自她耳邊傳來,魈呼出的熱氣撲上了她的臉頰,「如果我沒有記錯,妳今天早餐吃的還算豐盛,應該不至於連劈壞一扇門的力氣都沒有吧?還是妳現在正在實行那隻狼人對妳的禮儀教導,打算裝模作樣的當個淑女?」
「少在那邊說風涼話!」季薰惱怒的起手給了他一記肘擊,「有本事你來砍啊!」
「好啊!」魈爽快的應承,並快速與她互換位置,讓季薰來到他身後。
「收起武器,站穩腳步。」魈將她雙手往前一拉,讓她的雙臂環在自己腰上,「抱緊點,妳現在可是我的支架,要是妳沒撐住,我們兩個說不掉會被吹到天上找上帝泡茶……」
語氣頓了頓,魈又接著補上一句:「當然啦!如果妳想跟我『雙宿雙飛』,其實我也是可以勉強接受。」
「閉嘴!」季薰惡聲警告。
她真是很想咬他一口,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那邊開玩笑!沒看到那邊的已經在瞪你了嗎?
「穩住囉!」抽起自己的鐮刀之前,魈再次提醒。
確認季薰已經做好準備,魈這才揮刀砍向門扉。
魈的出招,讓門扉產生不小的晃動,光粒子紛飛、空間甚至小小地扭曲了一下,但,也僅僅只是這樣,光門依舊沒有任何損傷,門扉開啟的動作繼續持續著,房內的風勢、靈壓越來越強烈,四個人幾乎都要站不住腳。
一擊無效,魈的神情不變,嘴角甚至又上揚了幾度,緋紅色的雙眸微瞇,顏色深了不少。
這樣的魈,看在外人眼中,肯定會以為他現在心情很好,完美掌控了所有的情況,也只有與他長期相處的季薰才會清楚,魈現在的情緒十分鬱悶,現下的狀況讓他感到棘手。
剛才的揮砍看似隨便,實際上,魈可是動用了所有力量,傾力攻擊卻毫無成效,這讓他不免起了擔憂。
在絕對強大的力量面前,所有的抵抗都是無效──這是魈在漫長的人生中,得到的真切感觸。
「墜鍊。」水色虛軟的聲音從旁傳來,提醒兩人從另一處下手。
抬頭上看,魈從善如流的調轉目標。
彎勾般的鐮刀揚起,閃著銀光的刀鋒銳利的令人生寒。
「磅!」又是一記重擊。
碧眼墜鍊外圍的光束擋住了這攻擊,但也被砍出了一道裂縫。
有希望!見攻擊有了成效,四個人眼睛一亮,魈更是抓緊機會再度揮刀。
幾次揮砍下,碧眼墜鍊外圍的保護光束終於被毀壞,光束如同玻璃一般裂開,碎成大大小小的金光碎片,在半空散為光塵消失。
似乎是感受到危機,光門突然爆發出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,將所有人鎮壓在地上,被毀壞光束以極快的速度重新修復。
「該死!」
沒有多作猶豫,季薰手往下一壓,魈配合的一推,藉著反作用力,季薰飛撲上前,一手探入尚未完全修復的缺口,抓住了碧眼墜鍊。
霎時,房內的時間像是凝固了,狂風停息,靈壓消失,漂浮在半空的東西靜止不動。
「咦?」季薰楞了一秒,抓著墜鍊的手緩緩從光束中抽回。
看著周遭停止動作的幾人,看著他們維持前一秒的神情,翻飛的衣袍、飄揚的髮絲、順著臉龐滴落的汗水……一切都像被定格一樣的停住。
就連站在走廊的咖啡館員工,他們也全像雕像一樣,維持原先的動作,動也不動。
「怎麼回事?」這樣的情況讓季薰慌了心神。
她不怕遇到危險,也不怕面對死亡,有過「起死回生」的經驗的她,對於死亡這件事已經看得十分透徹。
死,並不可怕,那只不過是一道門檻、一個轉折點,它是「終點」但也是「中點」,就像是稍作歇息之後,轉向另一種生活、另一個世界的途徑。
然而,現下的情況勾起她的恐懼。
沒有殺戮、沒有怪物、甚至沒有生死一瞬的危險,卻讓她心驚膽戰。
要是時間被永遠靜止了,所有人永遠都不會動了,她該怎麼辦?
她該怎麼解決現在這個情況?她該怎麼讓這一切復原?
無數的問號鬧轟轟的在她腦中打轉,她茫然的站著,看著身邊的魈。
以往遇到難解的問題時,她可以馬上找到人詢問,也能找到一堆幫手幫忙,現在卻只能無計可施的呆楞著。
「該死!為什麼會這樣!」她惱怒的抓亂頭髮,甚至扯了幾根下來,頭皮細微的疼痛讓她稍稍回神。
「喀!」一聲輕響傳出,在這靜寂的時刻,這聲響顯得格外清楚。
也在此時,季薰才發現,原來不是所有事情都靜止了,在這靜止的空間裡,那扇光門依舊持續它的敞開動作。
先前的那個聲響,明白宣告了這扇門扉此時已經完全開啟。
好奇的走到門口往內眺望,門裡頭是一個鉑金色的空間,隱隱約約地,季薰看到裡頭有一些東西晃過。
遲疑了一下,她試探地往門內邁入一腳,探測門裡頭是否可以供人行走。
當深入的腳尖接觸到平整的地面時,季薰試探的那一腳這才安心的踩實了。
要進去嗎?一腳門內、一腳門外,她猶豫了。
雖然她很好奇裡頭的狀況,可是她也不是那種會莽撞地將自己置入險境的人,跟魈在各地歷練了這麼久,她從許多危險與教訓中學會謹慎。
光門裡頭的,很有可能是危機、陷阱,甚至是讓她喪命的東西。
不是她想法悲觀,在魈的教導下,她已經將「凡事預想最糟糕的情況,做好最萬全的準備」這樣的觀念深印在骨子裡。
如果她不想遭遇危險,她應該要遠離那扇門,但……
若她不涉險、不主動出擊,身邊的他們該怎麼脫離現下的情況?
「……也只能這樣了。」她提起門外的腳,準備邁入。
不要!魈的聲音突兀地傳入她腦中,讓季薰的身子一僵。
原來他們不是毫無知覺,只是被限制住行動了嗎?看著魈比以往更加明亮的紅眸,季薰看出他顯露的擔心。
懸在半空中七上八下、忐忑不安的心,突然穩了下來。
「等我。」她朝他笑著,金屬色雙瞳透出堅定。
深吸了口氣,季薰走入了光門裡。
穿過門扉的感覺很奇怪,就像是穿透過一層薄膜,身體連同靈魂一同被涼水沖刷過一樣。
不由自主地,季薰打了個寒顫。
眼前的空間有點奇特又有些眼熟,這個空間分不出上下左右,也看不到地平線或是任何可以顯示出距離的標的。
鉑金色光芒以一種近乎緩慢的速度,像河流般在她四周流淌,光芒沒有固定的方向,有左有右、有上有下。
隨著這些光河,一個個方框在季薰眼前飄過,方框裡頭是一幕幕的景色,有汪洋大海、有叢山峻嶺、有藍天有高原、有動物有人類……那些景色就像被縮在液晶螢幕裡的影片,隨著時間變換不同的景色。
當那些方框靠近季薰時,她還可以聞到草原上的芳香,聽到戰場上的追擊廝殺,更甚者,她還能感受到火山熔岩的灼人高溫……
這讓季薰想起過去被尚恩帶到的網路空間,不可否認,這裡跟那裡很像,唯一的不同點是──這個空間裡的東西,比網路空間還要「真實」。
小心翼翼的避開幾個危險的方框,季薰繼續前行,希望可以找到解決外頭困境的方法。
然而,不管她走多久,眼前的景色依舊一樣,沒有任何變化。
直覺告訴季薰,她不該再更加深入,應該要折返或是在原地停住腳,聽從直覺的警告,她停下了,但她並沒有折返,而是往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行走時,她試著發現更多線索,而最明顯的目標,自然是那些在她身旁漂流過的方框。
在季薰認真觀看時,她發現方框裡的景色有些很眼熟,義大利的威尼斯、美國的五角大廈、埃及的金字塔、亞馬遜的叢林、冰山……
「見鬼了,連閻王殿也有?」她錯愕的瞪大雙眼,直盯著飄過眼前的畫面。
奈何橋、十殿閻王廳、刀山油鍋……往旁邊不遠處望去,她還見到了西方死神殿。
與先前人間的方形框架不同,這些景象被分別安置在數個圓球裡,球體大小約莫要兩個人牽手環繞才圈的住。
也就在發現漂流物體改變了形狀時,季薰這才注意到,身處的空間顏色也變了。
原先入門的鉑金色轉成了蒼茫的墨灰色,就像步入由濃淡墨色繪出的景色之中。
如果這邊是地獄……那另一邊該不會是天堂、天界吧?
好奇心一起,她往來時的方向奔去。
不一會,她的猜測得到證實。
與人間扁平的方框以及地府的圓球體不同,西方天堂與東方天界是收在盒狀的正立方體之中。
如果這邊是天堂那邊是地府,那……上面跟下面呢?季薰仰望上方漂浮的錐形體,又低頭俯瞰下方的三角體。
正當她想要往上或下方移動、一窺究竟時,一聲柔和絲滑、宛如中提琴般低沉的男子聲音傳來。
「……季薰小姐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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