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死去,路易士還是緊抓著古聖物不放,雷扎姆為了將它奪過來,砍下了路易士抓著菱形體的手,動作毫不留情,沒有半點遲疑。
菱形體一到手,場上的情勢瞬間逆轉。
雷扎姆撥動幾下菱形體,巴薩德等人瞬間被無形風壓轟退,一群人呈放射狀摔飛,在接連的碰撞聲響傳出後,他們像被蜘蛛網捕獲的昆蟲,緊緊地貼在牆面上,完全彈不得。
好不容易才鬆了口氣的雷扎姆,緊抓著菱形體,吐出幾口鮮血。
為了融合這兩個古聖物,他也受了不少內傷,力量大幅衰退,大不如前,要不是這樣,他又怎麼可能被這些人逼得這麼狼狽?
「全都……去死吧!」他雙眼赤紅,面色猙獰的低吼。
就在他要動手之時,一道殘影從角落衝出,狠狠地攻向他。
雷扎姆自是察覺到有人偷襲,但他根本沒放在心上,有菱形體在手,他的周身自會形成一層蛋形護盾,那些螻蟻根本傷不了他!
「鏘!嘰嘰嘰嘰嘰嘰嘰嘰──」
一聲響亮的撞擊聲響後,緊接著而來的是宛如指甲刮在玻璃上的刺耳銳音,讓人聽了相當難受。
「磅磅磅磅磅……」
出乎意料地,在那刺耳的長音過後,雷扎姆的護盾碎裂開來,而偷襲者趁著他詫異失神之際,將手刺入他的胸膛並狠狠地往下一劃拉,在他身上開出幾道長口子,要不是雷扎姆閃得夠快,他就被人從中剖成兩半了!
「好久不見,前首領……雷扎姆先生。」艾蒙笑得戲謔,他抬起手,舔去指甲上的血液。
他的手已經不是正常人類的手了,是一雙比常人的手還要大上一倍的金屬爪子,灰藍色的指甲呈銳利地鉤狀,泛著寒芒一般地金屬光澤,足足有兩寸長。
「怎樣?這雙手很不錯吧?尚恩特別幫我改造的。」艾蒙笑得歡快,完全不覺得手變成這種怪異的金屬狀有什麼不好。
正因為這雙改造過的手,他現在才有與雷扎姆一戰的力量,而不是像巴薩德他們那樣,浩浩蕩蕩的殺過來卻被擋在屏障外。
「尚恩?」雷扎姆眉頭微蹙,不曉得他口中的人是誰。
「聽說他就是那艘太空梭的主人,你不認識?」艾蒙笑得戲謔,臉上明白顯露出「你都要搶人家的東西了,怎麼連主人是誰也不知道」的諷刺。
經他這麼一說,雷扎姆腦中也浮現一個模糊的身影,臉色變得更加難看。
艾蒙也不管他現在是什麼想法,亮出爪子直接開打,他特地跑來這裡,就是為了跟這位前首領一較高下,狠狠地打上一場,看看誰才是強者!
兩道殘影在空中、地面、牆壁急速奔馳,交戰聲不絕於耳,氣浪翻騰,殺氣肆虐,強大的靈壓讓仍被禁錮在牆上的巴薩德等人相當難受,卻也拿這樣的情況莫可奈何,他們現在只能緊盯著場上,暗暗期盼情勢能朝對他們有利的方向發展──最好是讓兩人同歸於盡,又或者兩敗俱傷、誰也奈何不了誰,最糟的情況就是一人死、一人活。
畢竟艾蒙也是L組織的首領,過去做過的壞事也不少,那個菱形體落到他手上同樣危險。
兩人打了半天,勝負終於分出了!
「碰!」
全身鮮血淋漓的雷扎姆被艾蒙踩在地上,手上的菱形體被奪走。
艾蒙的情況也不怎麼好,他的左眼被挖出、臉皮被撕掉一半,差點被整個扒下,右臂被扯斷、胸腹刺穿了幾個洞,全身鮮血淋漓,模樣相當駭人。
「沒了這東西,你也不過如此。」艾蒙捏緊菱形體,得意的笑了,燦爛的笑容因為半毀的面容變得猙獰。
「嘶──嘶──」雷扎姆趴在地板上掙扎著,他的喉嚨被撕裂開來,聲帶被扯斷,發不出聲音,即使怒罵也聽不出他在罵什麼。
「真是叫人失望,還以為你很厲害,也不過如此……」艾蒙的神情有些失望,他隨手將菱形體塞進衣服裡,空出手來將雷扎姆的手臂扯斷。
先是右手,再來是左手,緊接著他踩斷他的脊椎骨,減輕他的攻擊力,又一吋一吋地踩碎他的腿骨,直到兩條腿變成軟趴趴的模樣為止。
整個過程中,雷扎姆不斷的扭曲著身體,也不曉得他是痛得想要逃跑,還是想要反擊。
「該結束了。」
他緩步走到雷扎姆面前,抓著雷扎姆的腦袋將他從地上拎起,準備捏碎他的頭顱,就在這時,地面突然劇烈晃動,艾蒙一個重心不穩,與雷扎姆雙雙摔倒在地,懷裡的菱形體掉了出來。
雷扎姆見機不可失,奮力撲上前,以額頭碰觸那菱形體。
「都已經這樣了,還想反抗?」
艾蒙嗤笑一聲,手指併攏豎成刀狀,用利爪刺穿了他的腦袋,雷扎姆的身體抽續幾下,就此斷氣。
艾蒙甩了甩手,將混合了血液的腦漿甩掉,重新拿起菱形體站起,然而菱形體卻突然發出高熱,將他的手給燒焦了。
他連忙將菱形體丟開,但它卻沒有因此落地,反而穩穩地漂浮在半空,雷扎姆的靈魂從中顯露出來。
「竟然躲到裡頭去了。」艾蒙面露鄙夷,對他這種貪生怕死的模樣很是不屑,也不認為他和菱形體合為一體之後能有多厲害。
既然他能殺得了他一次,自然也就能再殺第二次!
艾蒙欺身上前,才想再次抓住菱形體,身體卻突然被定住。
「能量就要充滿了,加上你,應該就差不多了。」
雷扎姆擰笑著將艾蒙轉動到陣法裡頭,運作中的陣法察覺到有活物進入,立刻將他吞噬了,整個過程中,艾蒙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,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灰飛煙滅。
四周的氣流一陣扭曲,地面隨之劇烈晃動了一會,一扇金色光門就這麼出現在眾人眼中。
就如同雷扎姆先前所說,加上艾蒙,開啟太空梭大門的能量就足夠了。
巴薩德等人都聽夏契爾說過這扇門背後是什麼,也明白雷扎姆想要的太空梭有多麼強大的力量,所有人都知道絕對不能讓他得逞,但他們現在卻被困住了,動彈不得!
「該死!」夏契爾咬牙切齒地咒罵,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,覺得自己竟是這麼無能!這麼弱小!
「怎麼辦?」尚漓滿臉焦急,相當慌張不安,「不能讓他得逞,不然死神殿跟其他地方都會完蛋……」
「菜鳥,冷靜一點。」巴薩德的語氣相當冷靜,神色相當平淡。
「這要怎麼冷靜!門都出現了,他……」
「不管面對再大的敵人、再艱難的困境,你都要學會保持信心,永不放棄。」
「你……」巴薩德一本正經的模樣讓尚漓很是訝異,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用這種口氣說話。
「你想做什麼?」夏契爾畢竟比較了解巴薩德,自然能看出他藏在鎮定之下的決心,而那也是他最擔心、最害怕的。
「我?我還能做什麼?」巴薩德咧嘴笑了,笑的很是燦爛,「當然是去阻止那個混蛋!」
他周身的靈氣大幅提升,氣場瞬間強大數倍。
先前已經有好幾名死神展露過這一手,尚漓就算猜不出巴薩德的心思,現在也明白他想做什麼了。
「組長,你不要亂來!你不是說要等天亮嗎?你要有耐心啊!」他著急的制止。
「巴薩德,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責任!」夏契爾赤紅著眼,厲聲責罵,話音裡有掩飾不住的擔憂。
「我現在就是在履行我的責任。」巴薩德依舊笑著。
保衛家園,清除一切對死神殿有害的障礙,這就是他的責任。
「之後的事,就拜託你們了。」
交待完最後一句話,巴薩德衝向菱形體。
「不!」
「不要!」
夏契爾跟尚漓奮力地朝他伸出手,想要攔阻他,但他們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。
抓住菱形體後,巴薩德無視它釋放的高熱火焰,忍著痛楚,按下手錶型通訊器上的特殊按鈕,一道白光閃過,他和菱形體隨即被傳送到陣法裡頭。
這是他安排的最後一個計畫,他設想過種種情況,自然也考慮過擁有古聖物的雷扎姆力量肯定翻倍,不容易解決。
因此,他讓人終止陣法運作的時候,還暗暗留了個心眼,想著要是拿雷扎姆無可奈何,那就將他丟進陣法裡頭,讓陣法吸乾他!
古聖物再厲害,它也是能量構成的,而這陣法正是能吸收一切能量,甚至是生命的東西。
用雷扎姆佈置的陣法殺了他,這也是對他的一種諷刺。
即使菱形體被轉移到陣法的位置,先前雷扎姆弄出的螢幕依舊存在,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巴薩德在陣法中化為粉塵,他們卻無計可施。
「碰、碰碰碰碰……」
因為菱形體受損的關係,壓制夏契爾等人的力場消失了,所有人冷不防地摔倒在地。
夏契爾趴在地上,目光仍直愣愣地盯著螢幕──即使那裡已經見不到巴薩德的身影。
本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,畢竟從過往的情況看來,進了陣法的人就沒有人能逃得出來,卻沒想到,下一刻情勢又有了變化!
那個被毀壞一半的菱形體竟然破陣逃出了!
雷扎姆的靈魂依舊與菱形體結合在一起,只是形體變得比先前稀薄,像是只要再遭受一擊重創就會散去一樣。
「該死的……」見到他沒有死去,尚漓恨得咬牙切齒,想也不想地跳出窗戶,朝陣法的位置跑去。
在菱形體進入符帶的攻擊範圍時,他毫不猶豫地出手,而那菱形體也朝他發動攻擊,發著電光的金屬箭矢朝他射來,那速度快如流星,他完全閃避不了。
「蠢菜鳥。」
危急時,葛瑞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,將他一把扯開並用大型氣泡擋下箭矢。
緊接在他們之後,邦加西、旱魃及幾名魔族人迅速掠過他們,朝雷扎姆殺了過去,也是因為他們的介入,尚漓和葛瑞這才沒有遭到第二波的攻擊。
「呼……」尚漓心有餘悸的喘著氣,望向葛瑞的目光透著感激。
「噗──」葛瑞突然噴出一口血,身體搖晃幾下,眼看著就要倒下。
「葛瑞!」尚漓連忙上前攙扶他,這才發現,他胸口出現一個大血洞,心臟的位置整個空了。
「呵……估計錯誤了。」葛瑞慘然一笑,眼底卻也沒有恐懼或是對救下尚漓的後悔。
他知道自己沒辦法攔下箭矢,也做好受傷的準備,然而,他卻錯估了箭矢的破壞力,這是他自己的失誤,是他太過高估自己,也低估了對方。
「你撐著,撐著點,不會有事的……」尚漓顫抖著手,從隨身的腰包掏出一堆傷藥,不斷將止血治傷的藥粉往那血洞倒下。
兩人都知道這些藥根本起不了作用,也知道葛瑞撐不了多久,尚漓卻不想承認這樣的事實。
「不、不用了。」葛瑞抓住他的手,扯著嘴角笑著。
「你不會有事的,不會有事,你那麼厲害、那麼聰明,絕對不會有事……」尚漓慌張的哭了,他不斷搖著頭,話說得顛三倒四。
要不是為了保護他,葛瑞也不會……
「蠢菜鳥,以後,要、要聰明一點……」葛瑞不斷嘔著血,短短一句話的時間,他的臉色就變得更加蒼白,四肢末端也逐漸變得透明了。
「我笨,我知道我很笨,你要教我,你最聰明,我就靠你教我了,你不能、不能走……」尚漓緊緊抓著他的手,哭得泣不成聲。
「對不起、都是我的錯,對不起、對不起、對不起……」
「笨蛋。」
葛瑞強撐著揉了揉他的頭髮,而後氣勢驟然一升,身軀再度變得凝實一些。
「不、不,你不能……」知道他這時的情況並不是傷勢好轉,尚漓的心頭一悸,慌張地想要抓住他,卻被葛瑞猛力推開。
葛瑞勾唇一笑,笑得恣意又歡快,像是遇見了什麼好事一般。
「好好把死神殿撐起來。」
交待完畢,葛瑞朝菱形體衝了過去。
「不要──」
「為了榮耀!」
葛瑞吼了一聲,抓著菱形體自爆了。
才被菱形體打飛的魔族人,剛站起身又被爆炸的氣浪掀翻,他們在地上滾了數圈才又重新爬起,每個人都灰頭土臉,模樣相當狼狽。
然而,即使遭到爆炸衝擊,雷扎姆的靈魂依舊沒有消散,只是形體又更淡了一些,而那菱形體也只是落下幾顆零件罷了。
「愚蠢。」雷扎姆輕蔑的罵道。
「混蛋啊啊啊啊──」尚漓悲憤的再度出手攻擊。
他不想讓葛瑞的犧牲白費,不想讓巴薩德的犧牲白費,不想讓那些死神的犧牲白費,更不想讓雷扎姆那個混蛋繼續活著!
雙方的交手,雷扎姆始終處於弱勢,靈體也是飄飄蕩蕩的,像是極為脆弱,但他卻始終沒有落敗,仍有與尚漓等人抗衡之力。
雷扎姆將他的手下和怪物全都轉移到陣法這裡,讓他們跟死神殿的人對打,連帶減輕自己的負擔。
戰場一下子擴大,殺聲響徹雲霄,傷亡更是不計其數,幾乎每隔幾分鐘就有人倒下。
就在這時,空氣突然一陣扭曲,一個一人高的時空隧道出現,一名髮長過肩的男子從中走出。
見到有人突兀地闖入戰圈,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,很快地,他們便知道這人不是站在死神殿這邊的。
「太慢了。」雷扎姆掃了一眼來人,皺眉埋怨。
這人一現身,菱形體立刻發出刺眼亮光,光芒過後,戰場上的時間就像被人靜止了,所以人都維持原本的動作定住不動,要不是他們的眼睛還能轉動,他們肯定會被當成是一幅靜態畫作。
「魈看得太緊,很難找機會。」回話者是川羯,他手上抱著一個被棉被包裹起來的物品,從那體積看來,裡頭似乎是個人。
「把她帶過來給我!」雷扎姆心急的大喊。
別看他輕輕鬆鬆就控制住場面,禁錮了那些人,這動作可是消耗掉不少菱形體的能量,現在這些能量所剩不多,他也沒辦法將這些人長久地控制住,十分鐘過後他們就又會恢復自由了。
川羯默不作聲地抱著人形棉被走向他,卻在距離雷扎姆五步遠時又被制止了。
「等等!」雷扎姆警戒地看著他,「把棉被拿掉,我要看到她。」
川羯依言丟下了棉被,顯露出被他包在裡頭的人──季薰。
見到仍然昏迷不醒的她,尚漓瞬間瞪大雙眼,一臉的難以置信,他想張嘴叫喊,卻始終發不出聲音。
確定是他要的人,雷扎姆開心的笑了。
他之所以拖延了這麼久,而不是在光門一出現時就衝進去,就是為了等她──控制太空梭的鑰匙!
如果沒有拿到鑰匙,就算進入了太空梭也沒用。
「把她給我。」雷扎姆高聲命令道。
菱形體憑空衍生出數條觸手,朝季薰探了過去,川羯順從地鬆開手,任由觸手將季薰捲至雷扎姆面前。
觸手托著季薰漂浮在半空,其中一根觸手直接刺入季薰胸口,隨著觸手探入,昏睡中的她有了反應。
她弓著身體,像是相當痛苦地呻吟出聲,手腳甚至出現微弱地掙扎,然而,她的一切作為卻沒能讓自己逃離危險。
也不曉得該說幸運還是不幸,被川羯帶到這裡後,季薰就從混沌中甦醒了,她雖然看不見周圍情況,卻能感受到空氣中的硝煙、沾染了血腥的土氣、濃烈的仇恨、刻骨銘心的哀傷、難以抑制的暴怒等氣息,這些過於強烈的負面情感讓感官變得敏銳的她很不能適應,甚至覺得自身的情緒也有了波動。
而後,她從對話中得知是川羯跟雷扎姆有了合作,並趁魈不注意時將她帶走。
當觸手探入她的身體時,她清楚感知到那觸手是以能量化成,沒有傷害她的肉體,卻能夠撕裂她的靈魂。
靈魂受傷的痛楚,遠比肉體的傷害還要疼痛數倍!
那觸手找到了藏匿於她靈魂中的鑰匙,因為鑰匙已經跟她的靈魂融為一體,那觸手正試圖將它與她的靈魂分開。
雷扎姆不在乎季薰的生死,動手的時候自然也不會謹慎小心,他粗暴地撕開她的靈體,用力拉扯著那塊結晶狀的鑰匙。
強烈的痛楚讓季薰完全無法忍受,她甚至覺得她會就這麼痛死!
就在這時,她的靈魂中出現另一股力量,這股力量護住了她的靈魂,並源源不絕地輸入靈力為她治療。
季薰在這股力量中感受到相當熟悉的氣息。
「命子……」
季薰緩緩睜開了雙眼,斗大地淚水自眼角滑落。
她終於知道命子為什麼會死,為什麼會讓她動彈不得──她將她的力量給了她,她用她的生命保護了她!
在這股能量出現並與雷扎姆進行對抗時,禁錮季薰的力量瞬間消失了,她重新獲得行動能力。
她手上突兀地出現一把精美的匕首,材質像是以某種骨頭或玉石,全體通白瑩潤,上頭刻著似圖似文字的東西。
握緊匕首,季薰狠狠刺入雷扎姆棲息的菱形體內。
「啊──」雷扎姆發出淒厲的嚎叫,他揮舞著觸手,想殺了季薰,但他的觸手卻被旁人全數斬斷。
緊接著,一把短劍跟一把鐮刀雙雙刺穿了他的靈體,劍刃上抹著毒,這毒讓雷扎姆的靈魂瞬間虛弱下來。
「該死的、該死的!」
雷扎姆瞪著對他出手的魈和川羯,拼著最後力氣,想要跟他們同歸於盡。
魈沒給他這個機會,直接搶過季薰,跳入憑空出現的空間隧道之中,而川羯早就存了死志,也與他做出同樣的動作。
巨大的爆炸過後,方圓數里都被夷為平地,不少人來不及逃跑,命喪於爆炸之中。
※ ※ ※
三個月後,死神殿舉行了一場相當盛大的葬禮。
在死神殿的中央、雷扎姆炸死的位置,聳立著幾面黑色鏡面大石碑,石碑約莫有一層樓高,所有在戰爭中犧牲的死神姓名都刻在上頭,石碑的底下鋪著翠綠色草皮,再遠一些的位置種滿了繽紛的花卉。
這個置放石碑的區域被命名為「英雄紀念廣場」,顧名思義,就是用來紀念這次戰役犧牲的死神的地方。
麥克洛擔任葬禮的司儀,所有倖存下來的死神在皮斯及幾位死神高層的帶領下,莊嚴肅穆地向英雄們行禮致敬。
天堂、魔族、閻王殿以及佐司魂院的人都受邀出席,季薰和魈也到場參與。
即使有命子遺留下來的力量保護,因為季薰的靈魂受損程度實在不輕,尚恩在取出她靈體內的鑰匙時,特地用了太空梭的力量為她醫治,但她還是需要修養好一段時間才能痊癒。
也因為顧及到她的身體狀況,她被允許全程坐著觀禮,跟其他受了重傷還堅持要出席的死神坐在同一區。
看著站在夏契爾身旁,面色嚴肅,整個人都成熟許多、也憂傷許多的尚漓,季薰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。
在今日之前,她與尚漓曾經交談過,她聽他說了葛瑞因他而死的懊悔,聽他說了巴薩德等人死前的義無反顧,聽他說了他們重建死神殿時遭遇的種種困難……
季薰看得出來,經過這次死神殿幾乎覆滅的事件,尚漓改變了不少。
他的笑容不再那麼爽朗,而是帶著淡淡地苦澀;他的眼神不再那麼清澈明亮,而是透著隱隱的哀傷,但他卻也褪去青澀和天真,多了幾分堅毅與決絕。
對於尚漓這樣的變化,季薰說不出是好是壞,只覺得心情相當複雜。
『別擔心。』魈握住了她的手,傳音安撫,『他畢竟是死神,不是一般人,少點天真,多些戒備,對他而言是好事。畢竟現在的死神殿……』魈沒有繼續往下說,季薰卻聽出了他的顧慮。
是啊,現在的死神殿可不太平,即使他們的危機已經過去,但重建的道路是艱辛的,更何況他們在重建之餘還要像以往一樣執行公務,抓補那些罪犯,身上背負的擔子更重了。
『可以的話,幫幫他們吧!』季薰低聲說道。
『等妳恢復了,我們可以來這裡兼差賺外快。』魈勾唇淺笑著,並替她整理了鬆開的外套,將領子的部位拉緊一些,免得她著涼。
『……會熱。』季薰無奈地埋怨。
『乖,妳現在太虛弱了。』魈拍拍她的頭,要她聽話。
『……我只是靈魂虛弱,不是身體。』季薰很是無奈。
自從她甦醒以後,魈就像將她當成玻璃娃娃,小心翼翼地保護著,這讓她在訝異之餘也覺得很感動,只是經歷了三個月「無微不至」的照顧後,她真的覺得,溫柔體貼、總是與她形影不離、一沒看見她就緊張的到處找尋、就像強力膠一樣相當黏人的魈,她完全不能適應啊啊啊啊!
『魈,這種形象不適合你,你還是恢復成以前的痞子樣吧!』季薰極為真誠地說道。
『我答應過東伶,會將妳當成女王一樣的照顧,會如影隨形的保護妳。』魈燦爛地笑著。
『……』季薰默默地翻了個白眼。
你確定你不是因為東伶狠揍了你兩次,所以你就故意找藉口整我?
東伶聽到季薰醒來的消息後,帶來了滋補靈魂的藥丹給她,據說是他親自去深山老林找尋藥材,之後拿去給朽六煉製的。
他說,當初見到昏睡的她時,他就察覺到她的靈魂狀態異常,後來又去找了朽六問情況,朽六並沒有多說什麼,只提到季薰往後會需要滋養靈魂的丹藥,他說他已經著手收集了,但還差了幾味藥草還沒找到,東伶便加入找尋藥材的行列。
為了收集到欠缺的藥材,他幾乎把地球繞了一圈,北極、剛果雨林、沙漠、大峽谷……
然而,當他千里迢迢地送來丹藥,卻發現季薰的靈體比之前他見到的更加虛弱甚至還帶了傷時,他立刻暴怒了,而後二話不說,又將魈痛揍了一頓,把他的俊臉揍得快要看不出原貌,腫得跟豬頭一樣。
自知理虧的魈,也只能默默吞下這口氣。
再說,要不是有東伶送來這瓶藥丹,他們還不曉得該去哪裡找醫治靈魂的傷藥呢!
除了東伶之外,老道士、女巫、史萊姆,Night King的亞瑟、蓋爾以及血狼幫的雷諾等人,也在得知季薰甦醒後,陸續帶了禮物前來探病,一群人在季薰的房間裡鬧了好一段時日,直到魈看不下去,以「季薰需要多休息」為由禁止訪客探病,季薰這才重獲清靜。
『你還沒告訴我,你跟川羯是怎麼回事?』季薰冷不防的提問:『為什麼他會跟你合作?又為什麼川羯會跟雷扎姆有聯繫?』
艾蒙跟雷扎姆對上她倒是不訝異,畢竟艾蒙是L組織的現任首領,雷扎姆一回來就搶了他的地位,他不想殺了他才怪!
『川羯為了報仇。』魈將他所知道的事情全都說出,『詳細的情形我不清楚,我只知道,他擁有無限的壽命,而仟茵卻與他相反,她每一世的壽命都很短暫,並且每輪迴一次,她的壽命就又會縮短一些,聽說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雷扎姆,而且他還滅了他們全族。』
『既然雷扎姆是他的仇人,他又怎麼會跟雷扎姆有聯繫?』季薰不能理解。
『為了醫治仟茵,川羯想了不少辦法、找了不少門路,其中也有跟L組織合作,不過他的合作對象是艾蒙,而且那個時候的他並不曉得雷扎姆是他的仇人。後來雷扎姆復活了,他想要得到妳體內的鑰匙,就派手下聯繫川羯,叫他去綁架妳,他還告訴川羯,說只要他將妳帶去給他,他就替他治好仟茵。』
『尚恩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這件事,就用同樣的條件跟他交易,條件是讓他協助死神殿殺死雷扎姆,川羯想為仟茵和族人報仇,就同意了。』
為了確保季薰的性命無虞,魈自然也跟了過來,他藏身於尚恩的空間裡頭,尚恩是古聖物的主人,只要他不想讓雷扎姆發現,他便察覺不到他的存在。
他們其實很早就抵達死神殿了,一直都沒有出現是因為他們在等待機會,等待可以一舉除掉雷扎姆大好時機。
在尚恩的解說下,他們得知擁有古聖物的雷扎姆,就像是擁有無限電力的機器人,若不能一擊命中,即使他受的傷勢再重,古聖物都能將他修復,屆時,等待他們的就是無窮無盡的持久戰。
他們原本是想讓川羯先去吸引住雷扎姆的注意力,而後艾蒙和魈再找機會偷襲,結果艾蒙卻不按照計畫走,逕自發動攻擊,差點毀了計畫。
幸好,最後還是成功了。
只是當魈看到季薰受苦時,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,要不是尚恩將他牢牢箝制住,他們的行蹤肯定會曝光。
當他們的交談告一段落,葬禮也進行到尾聲。
參與的死神們排成兩列,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朵花,陸續走到石碑前為英雄們獻花。
至此,葬禮結束。
「請保重身體,你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。」看著憔悴而疲憊的夏契爾,季薰也只能用這麼空泛蒼白的話安慰他。
「我知道。」夏契爾的目光仍停留在石碑上頭,「巴薩德他……一直都是一個驕傲的強者。驕傲、狂妄、自大而且堅忍。行動之前,他對我說,他的驕傲、自尊、信仰、忠誠都在這一戰,他不允許失敗,也不想存有悔恨。」
停頓了一會,夏契爾用力的閉了閉眼,穩定了情緒,這才又接著往下說。
「以前執行任務時,他為了保護我,受了重傷,那時,我想要放棄任務帶他離開,他生氣的拒絕了,還狠狠地揍了我一拳。他說,越是重要的任務,就越要堅定,絕對不能放棄!他說,如果這時候放棄了,所有的辛苦都會白費,而你也無法挽回那些犧牲者、受害者的性命……」
「他說,一旦執行了任務,就不能回頭,我的心中只能有任務,不能去想其他的事情,那些傷心、絕望、悲痛、憤怒……都只能留在任務完成之後再去品味。」
「他說,沒有任何成功是不需要付出的,如果沒有這樣的覺悟,不能堅定自己的心,就只會害了跟隨你的人。」
「他說,那樣的人,是他最瞧不起的懦夫。」
說到這裡,夏契爾又沉默了。
其實他也不曉得自己想說什麼,他只是突然想找個人傾訴,想找個人與他一起回憶那些過往,想有個人……
突然間,他被人抱住了。
目光下移,他見到滿臉都是淚水的尚漓。
「你還有我,還有很多很多夥伴,還有我們。」尚漓緊緊地、用力地抱著他。
夏契爾的表情空了幾秒,而後緩緩伸手回抱,將微涼的臉埋在他的頸部,汲取他身上的溫暖。
看著這樣的兩人,季薰微微一笑,拉著魈走到別處,讓出空間給他們。
往外走了幾步,她見到了薇菈、尼可拉斯以及麥克洛等人,他們圍成一個小圈聚在一起,皮斯部長翻閱著文件,正指著文件上的一處與他們討論,見到季薰和魈也只是跟他們點頭致意,沒有多做交談。
季薰和魈自然也不會在這時候上前打招呼。
「薰,好久不見。」伊格爾和金恩朝她走來,伊格爾將一個精緻的金色瓶子遞給她,瓶子約莫是三百毫升的寶特瓶大小。
「這是?」季薰接過手,面露不解。
「這是天堂的聖水,對身體和靈魂的調養很有幫助。」伊格爾語氣溫柔地解釋道。
聽到季薰的靈魂受損,伊格爾隨即向天父求了這瓶聖水,還因此接下不少差事,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拿到手。
伊格爾沒打算向季薰訴說拿到聖水的艱辛,但金恩可不一樣。
「為了向天父討到這瓶聖水,他接下來一百年要不斷的工作,完全沒有休息時間。」金恩半打趣、半調侃地笑著。
「這……」季薰又詫異又感動的望向伊格爾,後者有些羞窘地偏過頭,他想遮掩表情,卻無意中露出了泛紅的耳朵。
「謝謝。」季薰朝他伸出雙臂,伊格爾會意地上前,給了她一個擁抱。
「好了、好了,抱得這麼緊像什麼話?她是我的!」魈吃醋地分開兩人。
「呦呦呦~~你們要打架搶女人嗎?阿薰的魅力還真大!」代表魔族前來的邦加西和旱魃走來,邦加西笑嘻嘻地說道。
「不要胡說。」伊格爾不悅地皺眉,「我跟薰是好朋友,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係。」
「沒錯!」魈點頭附和,並一把摟住季薰,宣告歸屬權,「薰是我的女人,跟這個傢伙沒關係!」
「真沒趣。」邦加西嘖了一聲,「阿薰,我放假了,打算去人界玩,妳推薦幾個地方給我吧!」
「玩?魔界不是聽說……最近事情很多嗎?」季薰詫異的問。
因為被困在屋子裡休養,閒得發悶的她,便經常向探病的訪客詢問外界的種種,其中魔界的事情傳得最多。
在大長老意外去世後,魔族現在也很不平靜,因為大長老沒有指派繼任者,這就造成一些背景深厚、實力強大的人試圖上位,那些支持他們的勢力也在私下使了不少手段。
魔王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並沒有多做干預,他也想看看這些隱藏著的勢力究竟有多麼龐大,牽連的有多廣。
魔王的撒手不管,卻是苦了回去幫忙的獠摩。
他原本只是想回去震震那些不安分的人,順便協助宮殿重建一事,魔王卻覺得這樣太過「大材小用」,私下派了一些差事給他,其中就有監控這些勢力的任務。
獠摩原本打算宮殿建造完成就返回人界,現在卻脫不了身了,連帶地,與他締結契約的水色也被迫留下了。
「妳也聽說啦?嘖!那些人就是根本是吃飽了太閒,自找死路,等著吧!等到王看夠了戲,他們就要被扒掉幾層皮了!」邦加西幸災樂禍的笑著。
也是因為那些人的關係,印榴、普八戈這幾位大統領才會留在魔界,只派了邦加西跟旱魃過來。
「我們也是為了躲開那些臭蟲才溜出來的,妳可要收留我們啊!」他拍了拍旱魃的肩膀,擠眉弄眼地說道。
「母親,您的身體還好嗎?」旱魃關心的看著她,金色眼瞳裡滿是擔心。
「已經好很多了。」季薰回以一笑。
「我請了長假,這段時間可以待在人間好好照顧妳。」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,卻被魈一把拍開。
「不勞費心。」他摟著季薰退了幾步,跟旱魃拉開距離,「我的女人,我自己照顧。」
「照顧?」旱魃冷冷地嗤笑一聲,「母親現在變得這麼虛弱,全都多虧了你的『照顧』。」他鄙夷的瞪著他。
「……」被對方這麼一噎,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而後將季薰以公主抱的姿勢攔腰抱起,一副「誰想搶走她,我就咬誰的」凶惡模樣。
「走了、走了,我們回家去。」他直接掉頭離去,打算拋下這些煩人的、老是跟他搶季薰的傢伙。
「欸!走那麼快做什麼?等等我們啊!我們可是要住你家呢!」邦加西拉著旱魃追了上去。
「滾!我家才不給你們住!不要打擾我跟季薰的兩人生活!」
「母親不是你一個人的!」旱魃反駁道:「我是母親的孩子,母親也是我的!」
看著前方吵吵鬧鬧的幾人,伊格爾勾唇一笑,露出一個有些調皮的笑容。
他拉著金恩追了上去,而後不出意外的遭到魈的白眼。
「你們兩個跟過來做什麼?」
「我忘記跟薰說聖水的用法了。」伊格爾笑得溫和無害,一臉的坦蕩。
「那就現在說!」
「季薰,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下午茶了,等一下一起喝杯咖啡?」金恩插嘴邀約道:「我知道一間新開的咖啡館有很不錯的甜點。」
「不行!喝什麼咖啡!你們根本就是──」
「好啊!」季薰笑著答應。
「薰,妳……」
「要是你不想去,那你先回去,我跟他們……」季薰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魈打斷了。
「你想都別想,妳在哪裡,我就在哪裡!別想離開我的視線!」他蠻橫而強勢的說道。
「母親,霸道的人不懂得照顧人,妳還是換個丈夫吧!」旱魃誠懇地建議道。
「旱魃,你!」
「這個主意不錯!」邦加西興沖沖地建議,「魔界有好多人都喜歡阿薰,阿薰,妳甩了他,來我們魔界找男人吧!」
「你們都給我滾!阿薰是我的!」魈憤怒地暴走了。
*完結*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