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說完了沒有!」一直被忽視,鬧事的妖怪爆發了火氣。
「老子不發威你們當我們是病貓?要你們叫老闆來,還在那邊給我聊天?」
「老大!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!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!」
「好!」
幾個人逐一現出原形,變回凶狠的妖怪原貌,獠牙、利爪、血盆大口以及銅鈴似的大眼。
「這是哪種妖怪?好像還蠻少見的。」季薰好奇的打量。
「應該是山裡的怪物,都是一群不入流的粗俗傢伙。」
「嘖!最討厭山妖山怪了,老是喜歡打打殺殺,根本不能溝通。」
「你、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之前住在山裡?」對方瞠目結舌的問。
「簡單。在都市長大的妖怪,會因為接觸的人類文化多,氣息比較貼近人類。」
「你們下山之後就沒洗過澡對吧?土味好重。」
「你、你胡說什麼!我們可是很愛乾淨的妖怪!」
「對啊!哪像你們都市妖,滿身的銅臭味!臭死了!」
「啥?嫌我們臭?說你們是山包子你們還不服氣,在人間要生存,錢就是最重要的東西,沒錢你們根本不用活!」
「吶,瞧不起錢是吧?敢情你們都不缺花用?那好,請幾位客人快點結帳!」
「呃……」幾隻妖怪頓時語塞。
「少、少囉唆!我們現在就是因為吃了你們的東西,肚子不舒服。」
「沒、沒錯!叫你們老闆來!我要問問她怎麼賠償我們!」
鬧事的妖怪硬將話題給拉回。
「去!人類的文化還沒懂一點皮毛,你們倒是先學會了敲詐啊?」
「吃壞了肚子是吧?」季薰手上亮出長刀,笑的燦爛,「放心,我們這裡除了提供餐點之外,也提供『身體檢查』,我先剖開你們的肚子,看看你們到底吃了哪些東西,然後再來『對症下藥』。」
「這個主意好,我們也來幫忙吧!」
服務生一窩蜂衝上前,七手八腳的將幾隻妖怪架住。
「你、你們想做什麼?」幾隻妖怪嚇得臉色發白。
「敢、敢這樣對待我們,小心我咬你們喔!」
「咬啊。」季薰可不吃這一套,「要是你敢咬,我就敢將你的腦袋割掉!」
「救、救命啊!有人要殺妖怪啊!」
「快來人啊!快點叫警察大人來!救妖啊!」
「人間的警察忙的很,哪有時間理你們這幾隻妖怪?」
「好了,不要捉弄他們了。」命子斜倚在旁,手上拿著一支長煙管。
「欸,命子,妳太快出場了啦!我們都還沒玩到呢。」
「至少也等我們將他們的肚子剖開再喊停。」
「剖開肚子?」她淡淡的挑眉,「到時候他們掉了一地的腸子、內臟,誰要負責清?」
「今天輪到誰清掃二樓?」服務生互望著。
「季薰。」
「是我?那我不玩了。」收起刀,她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。
「好了,放開他們。」命子再度說道。
雖然不情願,但服務生們還是一個接一個鬆手。
「謝、謝謝女神救命之恩。」
「您的大恩大德,我們日後必當報答。」
「不用了。」命子抽了一口煙,「今天就算我為你們接風洗塵,離開這裡後找個正當的工作來做,不要再用這種拐騙的伎倆混飯吃。」
「我、我們也是百般的不願啊~~」幾隻妖怪就這麼哭了起來。
「來到都市之後,我們馬上就開始找工作、打算好好謀生,可是那些人都問一些奇怪的問題,像是什麼『學歷』、『工作經驗』、『年資』,這、這我們哪懂這些東西啊。」
「老闆娘,既然您是菩薩心腸,您就行行好,幫幫我們吧。」
「我們很勤快的!如果妳願意讓我們在這裡工作,不管什麼我們都做。」
「我這邊人手夠了。」她丟給他們一張名片,「那裡是職業介紹所,你們去找他們幫忙吧。」
「謝謝、謝謝,我們這就過去。」
「老闆娘,妳是我們的大恩人,今天吃的東西就讓我們賒著吧,等我們找到工作、賺了錢,一定會來還錢。」
「隨你們。」
幾隻妖怪又連連道謝幾次後,才興高采烈的離開。
「季薰,朽六說二十一號包廂有點狀況,妳去瞧瞧吧。」臨離去前,命子派了一個工作給她。
當季薰來到包廂門口時,隱約地,她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。
奇怪,結界壞了嗎?她困惑的想著。
二樓是專門招待特殊客人的地方,因為這些客人來自不同地方、不同種族,為了避免有不必要的紛爭出現,所有包廂全設有結界,用來隔絕房內房外的一切,包括聲音、靈力、氣味等等,甚少發生站在走道還能聞到氣味的情況。
輕手敲了敲包廂門,她推門進入。
「抱歉,打擾一下……」
才踏入結界裡,一陣濃郁的酒氣就這麼直撲而來,嗆的季薰立刻退到門外,除了頭暈發麻之外,喉嚨更是有喝下烈酒的灼熱感。
「天啊,這麼重的酒氣是怎樣啊?」她狼狽的咳了幾聲,差點因酒氣窒息。
如果現在有人在包廂裡點火,光憑這些酒氣應該就能引發爆炸。
她終於理解為什麼酒氣會外洩,不是結界故障,而是這些氣味根本已經超過結界的控制範圍!
包廂裡,大大的酒甕堆成一座小山,少說也有二、三十甕,看似需要幾十人才能喝掉的烈酒,其實是被三個人給喝光。
「大聖爺、鍾馗老大、濟公師父,你們在做什麼啊?」她無法置信的大叫。
然而,屋內的三位神人,一人捧著一甕酒,大肆的狂灌狂飲,沒有人理會她。
「救、救命……」
季薰的腳突然被一隻手抓住,低頭一看,一名臉色發白、嘴唇泛紫的服務生趴在地上,手腳發顫的從結界裡爬出,一呼吸到外頭的「新鮮空氣」,他隨即像魚一樣,嘴巴一張一合的劇烈喘氣。
「你還好吧?」
季薰迅速將他拉出包廂,順利脫困後,他身上的酒味讓季薰直皺眉。
「阿當,你也喝酒了嗎?」
「才、才沒有,我怎麼可能喝酒。」他虛弱的搖手反駁:「我、我是來送餐點的,可是才一走進去,我就被酒氣薰昏了……吶,妳看,其他人也跟我一樣,全倒了。」
回頭望向裡頭,幾名服務生個個臉發紅、手腳發顫的趴地不起,從他們倒向外頭的姿勢看來,應該是在向外逃出時晚了一步,成了酒氣下的犧牲品。
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這幾個大酒仙怎麼會喝成這樣?」季薰皺眉問著。
「不知道。」阿當同感不解,「剛開始他們只是像平常一樣叫酒還有下酒菜,後來又說酒不夠烈,他們要喝烈酒,要我們拿很多上來,後來就變成這樣了。」
「先救人吧。」季薰站起身,準備進入包廂內。
「等等,妳千萬不能這樣進去。」阿當抓住她,滿臉驚恐的道:「那裡面真的很恐怖,就算閉氣不呼吸,還是會覺得那些酒氣從毛細孔裡鑽入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季薰為自己跟阿當加上了解酒咒。
「走吧。」將他拉起身,兩人再度進入包廂。
儘管已經有解酒咒護身,裡面的酒味還是讓他們感到吃不消,兩人憋著氣,快速將倒地的眾人拉出,其中一人還是地方上的守護神「福德正神」。(別名「土地公」)
「土地公,醒醒。」季薰輕拍著他的臉。
「唔?」滿臉通紅的土地公,經過季薰幫他解酒後,他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。
「你沒事吧?」
「茶,我要茶……」他聲音乾渴的喊。
「我去拿。」
很快的,服務生端了熱茶過來,讓他喝下解渴。
「呼~~我還以為我會就這麼倒了。」連貫幾杯解渴後,他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。
「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季薰追問著,「你怎麼會跟他們在一起喝酒?」
在她的印象中,這名土地公平日喜歡泡茶、吃花生,很少碰酒,而且酒量也不怎麼好。
「這……這真是說來話長。」土地公無奈的搖頭,「今日濟公活佛突然前來找小神,說他悶得慌,要小神陪他到這邊喝酒解悶,後來大聖爺跟鍾馗也來了,妳也知道,他們幾個都是個性豪爽、行事直快之人,幾杯酒下肚,談起了各自的酒量,自然興起比較之意,他們要小神當裁判,看看是誰的酒量好,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。」
說完了一長串話,土地公又為自己倒了一杯茶。
「真是的,他們要喝出勝負應該到酒廠、酒倉去吧!」季薰不滿的叨唸,「這家店就算藏酒再多,也不可能讓他們喝到滿意啊。算了,不管他們,反正有結界在,隨他們去。」
「季、季薰,妳不可以不管啊。」阿當臉色發白的道:「妳看,結界好像快炸掉了。」
包覆住門口的結界,如同被吹脹的薄膜往外突出,似乎隨時都會炸裂。
「真誇張,只有酒氣怎麼會讓……」
季薰緩步走向門口,發現裡頭的三位酒仙剛結束一回合,正在裡頭又叫又唱又跳的玩樂,還不斷施放出強大的磁場氣壓,被這三位的神力一壓迫,結界就逐漸擴張變形了。
「季、季薰,要是結界爆炸了,那就完蛋了!妳快想想辦法。」
「要我想辦法?我怎麼……」
「樓下缺人手,我先去忙了。」
「我也是,這邊就交給妳了。」
給她一個「鼓勵」的眼神後,幾名服務生紛紛逃離現場。
「那個……小神也差不多該休息了。」土地公杵著拐杖起身,也打算跟著開溜。
「等等,你也要幫忙啊。」
季薰才想拉住他,對方卻搶先一步消失了。
「搞什麼,竟然全都丟給我!」她不滿的跺腳。「我又不是萬能的天神!」
無可奈何,她只好再度進入那間可怕的包廂,儘管施加了解酒咒,但,當她接近那幾位酒氣沖天的神人時,解酒咒真的沒什麼效用,完全壓制不了酒氣。
「幾位,可以請你們控制一下力量嗎?」捏著鼻子,季薰呼吸困難的道:「結界快要被弄壞了。」
只不過,裡頭已經喝的醉醺醺的三位神人,依然故我的鬧著,完全沒有理她。
「大聖爺,請你不要在桌上跳。鍾馗大師,請不要在屋內舞劍。濟公師父要睡覺回家去睡……」
「嗝!是妳啊!來來來,陪老孫我喝一杯。」大聖爺朝她招手。
「不用了,我光是用聞的就快被薰昏了。」她移到窗戶邊,將關閉的窗戶打開,讓酒氣散出。
「妳還真差勁,不過是酒氣也能醉。」大聖爺取笑道。
「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,你們也該休息了。」她試圖勸他們離開。
「還早、還早!現在不過酉時。」濟公搖著蒲扇笑道。
「不是喔,現在已經九點多了,是亥時。」
「已經亥時了?」鍾馗瞪著眼,搖搖晃晃的反覆踱步,「不好,該回去了。幾位,我們下次再聚。」
「你還能走嗎?」季薰有點擔心的看著他,「要不要我叫你的手下來接你?」
「沒問題,我沒醉。」
他晃向窗邊,縱身一跳,人就這麼消失了。
「樓下的,有接住嗎?」季薰探頭問著下方。
「有!」
已經等在一樓的鬼差,分頭抓著逃生專用的大墊子,順利接住摔落的鍾馗。
「欸,你們來個人去櫃檯結帳。」她再度喊道。
「這……」幾名鬼差為難的楞了一下。
「這等大事要等大人酒醒了才能處理,先記著吧!」
鬼差七手八腳的將鍾馗扶到轎子裡,扛著轎子快步離去。
「喂,你們──」才要喊住他們,轎子跟鬼差已經消失了。
不過就是付餐錢,算什麼大事啊?
「嘖!真是沒趣。」濟公再度伸手拿酒,「要喝酒就該喝它個三天三夜,這麼早離開作什麼?」
「濟公師父。」季薰伸手壓住酒罈,語帶恐嚇的道:「要是你還不停下,我就解了你身上的酒。」
「欸,別!」他連忙退了開來,「我肚裡的酒蟲好不容易覺得舒坦一點,要是給妳解了酒,那我今天不白喝了?」
「既然覺得舒坦了,就請你回家睡覺吧。」她推著他。
「別推、別推,哪有人這樣趕客人離開的?」
「對喔,還沒結帳之前,不能讓你離開。」她朝他伸手討錢。「請付帳吧。」
「這個嘛……」他用蒲扇的扇柄抓抓頭,撓撓癢,「這個月的月俸已經被我喝光了,賒著,先讓我賒一下。」
「師父,現在才月中,你就已經把錢花光了?」
「出家人,名利如浮雲,什麼錢啊、財啊都是身外物、身外物。這兩罈酒我帶走了,記得啊,讓我先賒一下。」抱起兩罈酒,濟公活佛一溜煙的跳出窗外,乘著大葫蘆飛走。
「酒也是身外物啊,已經喝飽了就不用外帶了吧?」季薰沒好氣的咕嚷著。
「嗝!人呢?怎麼都跑光了?沒意思。」大聖爺側躺在桌上,「再給老孫我拿酒來!順便再來兩籃香蕉!」
「大聖爺,你的酒伴都跑了,你也休息吧。」季薰雙手合十的央求,「求求你,不要再喝了。」
「嘖!我可是堂堂齊天大聖孫悟空,妳敢不讓老孫喝酒?」從桌子上躍起身,他雙手插腰,不滿的質問。
「我不是不讓你喝,這樣吧!下次你來的時候,我免費招待你兩籃香蕉,如何?」
「不要!」他賭氣的別過臉去。
「大聖爺……」
「不要就是不要!」
「好吧。」季薰頭疼的揉著額角,「追加到三籃香蕉?」
「十籃。」
「太多了吧?」
「怎麼?老孫我那些猴子猴孫不用吃嗎?」
意思是說,下次你要帶一堆猴子過來?一想到他們大鬧的情景,季薰開始感到無力。
「大聖爺,我們……」
「不要跟老孫我討價還價,做人要爽快一點!老孫我最討厭龜龜拖拖的傢伙。」
那你怎麼不爽快一點閃人啊?她翻了翻白眼,「五籃,不能再多了,我身上沒有那麼多錢。」
「好吧,既然妳這麼有誠意,就五籃,要記住啊!」
吹了一聲響哨,七彩的觔斗雲隨即現身窗外。
「欸,大聖爺,你還沒結帳。」季薰追了上去。
「明明就是三個人喝的,妳怎麼可以光找老孫我收錢?先把帳款記下,下次來的時候再收。」
丟下這句話,他咻地一聲飛走。
「……現在都流行吃東西賒帳嗎?」望著窗外,她頭痛欲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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