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諾與亞瑟的原訂計畫是──踹了賽門的老窩、吞掉他的地盤,斷了他的財源,以及終結他那些不法生意。
一開始,這項計畫進展得很順利,他們搗毀了賽門各個據點,斷了他所有援助,只剩下他在羅馬的老巢,他在商場上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,各家銀行拒絕了他的借貸,至於他那些地下生意──毒品與軍火,也被警方一一查緝,沒人敢再跟他做生意。
直到艾蒙從中介入……
所有事情就只差那臨門一腳,賽門跟他的事業就會徹底被毀,艾蒙的插手讓事情有了轉機,賽門穩住了最後一口氣,在艾蒙的幫助下重振旗鼓,反過來攪亂血狼幫跟Night King的合作,挑撥雙方手下引起紛爭,讓這場合作計畫差點破局。
事到臨頭才出了這種亂子,這讓雷諾很生氣,也讓他下定決心,前去義大利坐鎮,讓對方無法趁隙作亂。
當季薰與雷諾一行人飛抵義大利時,馬里歐出現在機場接機。
「薰薰寶貝~~」一見面,馬里歐就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,「妳終於回來了,我好想妳,妳有沒有想我?在那邊玩得愉快嗎?好像變瘦了?氣色看起來挺不錯……」
「亞瑟呢?」季薰的視線往他身後望去,卻沒見到亞瑟的身影,依照亞瑟的個性,他應該會來機場接她才對。
「薰薰寶貝,我聽說妳要回來,專程跑來機場接妳,結果妳竟然只關心亞瑟前首領,也不問我過得好不好、有沒有生病或變瘦,晚上有沒有睡好,未免也太偏心了吧!」馬里歐狀似哀怨地埋怨。
「你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嗎?」季薰白了他一眼。「亞瑟他到底在哪裡?」
「還能去哪裡,像前首領那種居家型男人,當然是在家裡等妳啊!」馬里歐捏了捏她的臉頰。
確定亞瑟沒事,季薰這也才放下心來。「你們還好嗎?」
她問的是Night King的內部情況,以及近期遇到的阻礙。
「這裡不方便說話,回去再說吧!」馬里歐伸手提過她的行李,領著眾人坐上轎車。
馬里歐、季薰、雷諾以及強納森共乘一輛,雪倫等人搭乘另一部轎車。
本以為馬里歐在車上就會說明狀況,但他卻東拉西扯,一直聊著瑣碎的小事件、小狀況,這讓季薰心底起了不安。
「……上次被撞毀的咖啡館已經修好了,門口重新裝潢。」坐在她對面的馬里歐,笑吟吟地說道。
「嗯。」掛心亞瑟安危的季薰,望著窗外,漫不經心地回應。
「命子美女有跟妳聯絡嗎?」馬里歐追問道:「我明明跟她說過,等他們安置妥當後要給我個電話,等這裡事情忙完我要去找她,結果他們走了之後就沒消沒息,真令人傷心啊……」
「沒有。」季薰回的乾脆。
經過威尼斯的襲擊事件,亞瑟一查出Night King裡有叛徒,隨即將命子等人送回台灣,雖然他們有自保的能力,但亞瑟不想讓他們渉入Night King的內鬥事件。
在這個提議提出時,小彌擔心季薰與魈的安危,堅決不離開,後來還是命子動之以情,說她很掛念台灣的朋友想回去看看,這個理由讓小彌也跟著猶豫了……
命子想回去看朋友,小彌則是想念佐‧司魂院的諸多「家人」。
正當她還在猶豫不決時,恰好季薰脫困的消息傳出,讓他們鬆了口氣,再加上亞瑟聯繫上玹澄楓,讓他派人來接小彌回去,如此一來,也由不得小彌不走了。
然而,命子與小彌點頭要走,景泱卻依舊堅持要留下。
他不離開的理由很簡單──和平的日子過久了,他覺得自己的爪子都要鈍了,難得這次有這樣的機會,好鬥的他自然想大打一場、鍛鍊一下身手。
不過,身為小彌的保鑣,自然要跟隨在小彌身邊,由不得他反對,亞瑟直接動手將他團團捆綁,無視他的抗議與掙扎,強制送離。
「都沒收到他們的消息,妳不擔心嗎?」馬里歐追問道。
「有一句話說『沒消息就是好消息』。」季薰淡淡地回道。
L組織針對的對象是她跟魈,命子等人只是被牽連了,若是讓他們單獨回去,她或許還會掛心他們的安危,但玹澄楓都已經派人來接了,這表示佐‧司魂院一定會保護他們,有佐‧司魂院這麼強大的靠山,她還擔心什麼?
只是……
命子他們安全了……魈呢?她茫然地望著窗外。
到目前為止,她也只能確定魈現在還活著,但……「活著」的定義很廣。
幽室拘禁、毫髮無傷的活著是活,打斷手腳、苟延殘喘的活著也是活……
一想起他被抓去當實驗品的那些過往,季薰的眉頭越皺越緊,鬱悶逐漸凝重。
敏感地察覺到凝在她眉宇間的憂愁,車內的幾人不約而同望向她。
「薰薰寶貝?」馬里歐輕聲叫喚,「怎麼了?不舒服嗎?」
回過神來的她,觸及馬里歐擔心的眼神,朝他搖頭笑笑。
「沒什……」
突然間,一股熟悉的悸動撼動了她的心口,隨著那份觸動,興奮、激動、緊張等情緒瞬間湧上。
一愣神,她反射性地望向窗外。
「停車!快停車!」按著砰砰跳動的胸口,季薰著急地大叫。
出人意表的舉止不只嚇到馬里歐,連坐在一旁的雷諾等人也面露驚愕,跟她相處這麼多天,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季薰出現這樣的神情。
「好、好,別衝動,冷靜一點。」
雖然不明白季薰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激動,馬里歐還是讓司機將車子停到街邊。
車才剛停妥,季薰就打開車門衝了出去,眾人完全措手不及。
「你們先走,我自己回去。」丟下這句話,季薰一溜煙地跑了。
「等……」馬里歐伸長的手連她的衣角都沒摸到。
「哇塞!沒想到她的速度這麼快!」東巴滿臉讚嘆地說道。
「她察覺到什麼狀況了嗎?」史邦德對她離去的原因比較感興趣。
「……」沒有說話,雷諾的目光朝強納森投去。
「沒異狀。」強納森簡短地回道。
強納森的聽力是所有人之冠,從他們下了飛機開始,他就一直呈現戒備狀態,兩百公尺內的動靜全逃不過他的耳朵,在季薰發出驚呼之前,他確信四周沒有可疑的動靜。
「也許是看到認識的人吧?」雪倫說出連她自己也不太相信的猜測。
有什麼熟人,會讓她拋下心心念念的亞瑟,不顧可能發生的危機、無視自己的安危,就這麼莽撞地追了出去?
「熟人嗎?」馬里歐若有所思地笑笑,「的確是有這麼一個人……」
只是那個失蹤許久的人,就連亞瑟動用了組織的勢力進行搜索,還是找不到他的下落。
季薰一回來,就立刻發現到對方的存在,這會不會太過巧合?或者……
「這該不會就是命子美女所說的『緣份』吧?」馬里歐摸著下巴,笑裡透著興味。有緣千里來相會,無緣見面不相識──這是命子告訴過他的一句古諺。
意思是說,當兩人擁有難以斬斷的羈絆時,他們就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彼此,就算分離千里遠,也還是一定可以相遇。
「走吧!不要耽擱時間。」雷諾示意眾人上車,不想因為季薰的離去而耽擱行程。
「是。」
車子再度啟動,朝街道彼端駛去。
另一方面,追出車外的季薰,飛奔幾條街、搜尋了大半天後,這才緩緩停下腳步。
「怎麼會沒有?應該就在這附近啊……」
氣喘吁吁的她,隨手抹去額上的汗水,目光在行人與建築物之間來回穿梭。
她很肯定,剛才觸動心頭的熟悉感來自魈。
身為魈的式神,在血誓契約的聯繫之下,他們可以感應到彼此的存在,察覺對方的存在與否。
就在剛才,季薰明確感受到魈就在這附近。
『魈、魈,有聽到嗎?回答我。』
『臭大叔,不要裝死,快點回話!』
『你受傷了嗎?還是被抓了?』
『魈……你在哪裡?告訴我你的地點。』
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,季薰一次又一次地以傳音呼喚,但回應她的卻只是一份沉寂……
無可奈何之下,她只好跟隨那股感覺移動,當魈離開她的感應範圍時,她只能茫然地選定一個方向跑去,若察覺到感應變淡,那就是她跑錯方向,必須快點回頭。
在無法跟魈取得聯繫的情況下,季薰只求不讓魈離開她的附近。
然而,她的期盼最後還是落空了……
原本還能讓她掌握住的感應,在入夜之後迅速擺脫了她的追蹤,如同西沉的夕陽,在夜幕的籠罩下不見蹤影。
「該死的臭大叔……」季薰滿心懊惱地站在街頭,胸口填堵著鬱悶。
她就像無頭蒼蠅一樣,徒勞無功地奔波了一整天,全身汗水淋漓,迎面撲來的涼風帶走她不少體溫。
沒有焦距的視線停在虛空中,季薰頹然地站在十字路口,行人與車輛在她身邊來來去去,只有她一個人動也不動地駐足,宛如雕像。
直到一名匆忙趕路的行人撞上了她,跌坐在地的疼痛稍微拉回了她的心神,季薰這才移動已經毫無知覺的雙腳,緩緩朝另一個方向走去。
「還沒找到人嗎?」
坐在客廳,向來總是溫和優雅的亞瑟,現在依舊笑得很溫柔,問話的口氣更是有如春風,親切的……令人發抖。
當亞瑟聽到馬里歐回報說,季薰衝出車子跑走時,他馬上調動手下外出找尋,一天過去,那些手下都已經在街上搜過三、四趟了,她卻還是沒有任何消息。
「報、報報報報告,還、還還還……沒。」
外出搜索的手下,「沒」字的話音還沒完全消失,人就被強大的氣壓給壓倒在地,連一根手指也無法移動。
「還以為我們家首領已經夠變態,沒想到這個Night King的前首領更恐怖。」西特悄聲說道。
「談笑間,檣櫓灰飛湮滅……」史邦德喃喃唸出他曾經看過的中國詩句。
雖然現在不是用兵交戰之際,但眼前的亞瑟卻給他這種感覺──睥睨一切、從容不迫,彷彿所有人在亞瑟的眼中,全像是螻蟻般弱小的存在。
難怪他可以一手創建Night King,難怪Night King的現任首領蓋爾會對他念念不忘,像這樣的強者,的確會讓人為之傾倒。
「要是他們兩個打一場,不知道會是誰贏?」東巴好奇的問。
「怎麼不是你跟他打?」西特不解的反問。
東巴可是他們這群人裡最熱衷戰鬥的傢伙,怎麼現在有強者擺在他面前,他卻沒戰鬥的欲望?
「程度差太多了。」東巴回的直爽。
若雙方實力相差不多,他當然有挑戰的欲望,只是在接觸亞瑟過後,知道對方的能力比他強上數倍,實力懸殊極大。
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上前挑戰,那不叫勇敢,而是愚蠢。
他雖然不聰明,但也不笨。
「我賭首領,一千美金。」愛德華直接開了賭盤。
「亞瑟,五百美金。」西特加碼。
「首領,兩千美金。」雪倫還是站在雷諾這邊。
「亞瑟,一千美金。」東巴猶豫再三,還是選了對方。
「平手,兩千美金。」史邦德兩邊都沒打算得罪。
「……」強納森依舊沉默。
正當他們下注下的正歡時,一陣冰氣掃來,凍得他們寒毛直豎。
在雷諾的警告目光下,西特急忙壓低棒球帽帽簷,調轉目光;愛德華假裝在欣賞沙發的材質;東巴呆了一下,朝他咧出一個憨厚的笑;雪倫端起咖啡品嚐;史邦德拿下眼鏡擦拭(眼不見為淨?);強納森依舊沉默。
相較於他們幾個人的悠閒,Night King的眾人在亞瑟的低氣壓籠罩下,紛紛聚在容易逃跑的窗口與門邊,個個貼著牆面站立,沒人敢靠近亞瑟,就連「奉命」坐在他身旁的馬里歐,也是全身緊繃,沒有平日的慵懶隨性。
不一會,又一批人回來了,為首的領隊看著趴在地上的同伴,臉色立刻變得慘白。
「人呢?」宛若春風的聲音飄來,如果忽略他周邊的緊繃氣氛,他的嗓音其實很迷人。
「對、對對對不起。」來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全身顫抖不已,「請、請請、再再給我一次機機機會!」
他就只差「大人饒命,請不要殺我」這句話沒說出口了。
「……」看著跪在地上的人,亞瑟的手握緊了一會,而後又緩緩鬆開。
他所發散出的殺氣越來越濃,讓人幾乎可以聞到血腥味,若不是他始終克制著情緒,恐怕已經有不少人命喪黃泉了。
「時間不早了,先帶客人去休息吧!」亞瑟指的是雷諾等人。
「我不累。」雷諾開口拒絕,明擺著要等季薰回來。
「……」亞瑟淡淡地朝他投去一眼,淡茶色瞳孔中分不清情緒,身上壓抑的殺氣蠢蠢欲動。
雖然他之前贊同季薰留在紐約,可不見得他不介意雷諾當初綁架季薰離開。
迎上亞瑟的視線,雷諾無視他的壓迫,挑釁地揚笑,發出同樣的殺氣與之抗衡。
沒有動手,兩人僅以視線「進行交流」,對決的方式極為和平,卻也苦了夾在中間的其他人。
一邊是溫如春風卻又壓得眾人喘不過氣的強大氣場,一邊是冰冷刺骨的傲然殺氣,雪倫等人垮著臉,悶聲承受這一冷一熱的氣溫。
「哈、哈啾!」愛德華打了個噴嚏,「該死,我快要感冒了。」
「史邦德,快想想辦法。」西特用手指戳了戳身旁的人。
「……我能有什麼辦法?」被點名的史邦德,無奈地推推眼鏡,這時候要他開口,不就等於要他去當砲灰?
「我給你一千美金。」雪倫提出利誘。
「加碼五百。」愛德華附和。
「我加七百。」東巴跟著追加。
「我比較窮,兩百。」西特調了調棒球帽。」
「咳!」坐在亞瑟身旁的馬里歐,偷偷比了一個五的手勢。
「為什麼是我?」史邦德發出抗議。
「加碼一千,還有一副棺材。」一直保持沉默的強納森,低聲說道。
「……棺材就免了。」悶悶地看著強納森,史邦德知道這次他逃不了了。
「咳、咳咳!」他乾咳幾聲,讓兩位首領的注意力轉移給他,「亞瑟先生,雖然我們跟季薰相處的時間短暫,但也算得上是朋友,她這次的失常行為,我們也很擔心,在她還沒回來之前,我想我們都沒辦法安心休息。」
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,亞瑟在沉默幾秒後,收斂那些壓力,雷諾的殺氣也在同時消失。
「呼~~」在兩位強者達成共識之後,眾人這才鬆了口氣。
「回來了、回來了!」激動的叫喊聲傳來,門口的手下興奮地衝進屋內,「季薰小姐回來了!」
這無疑是眾人最期盼聽到的一句話,笑意重新回到亞瑟眼底,屋內緊繃的氣氛立刻消散,壓力也在瞬間蕩然無存。
「終於回來了。」馬里歐癱倒在沙發上,上衣已經溼透。
然而,當季薰踏入屋內時,眾人臉上的笑容凍結了。
眼前的季薰,模樣極為狼狽,汗水沾濕了她的頭髮,臉色蒼白如紙,原本應該充滿光彩的金屬色雙瞳,如今卻只剩下漆黑與空洞。
「薰薰寶貝?」馬里歐錯愕的揉揉眼睛,不敢相信眼前憔悴的人就是季薰。
「怎麼才一天不見,她就成了這副模樣?」東巴同樣無法置信。
失魂落魄的神情、籠罩全身的濃烈哀傷……才一天不見,她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魂魄,失去心神,脆弱的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裂。
「薰?」亞瑟快步走向她,淡茶色瞳孔寫滿擔憂,「妳怎麼了?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……」沒有回應,季薰只是木然地抬頭,望著亞瑟的目光沒有焦距。
見狀,亞瑟也不催促她,只是拿出手帕為她拭去臉上的汗水,指尖觸及到的肌膚冷的嚇人。
眉頭一緊,亞瑟將季薰安置在沙發上,命人拿來熱茶,讓她慢慢喝下。
一直到季薰喝完了兩大杯的熱茶,眼中散去的光彩才重新凝聚,蒼白的唇瓣也重新有了血色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見她恢復正常,亞瑟這才重新提出疑問。ㄨ拭去臉上的汗水,指尖觸及到的肌膚冰的追蹤,————
「我感應到魈,去追他了。」一整天滴水未進的她,嗓音透著一些乾啞。
見她的語氣停頓,亞瑟也沒多做催促,只是坐在她身旁耐心等待。
「我用傳音叫他,可是他沒回應,只好追他追了一整天,可是最後他還是不見了。」
「他應該是被操縱了。」亞瑟猜測的說道。
「我也是這麼想。」季薰輕輕地點頭,「我追了他一整天,沒有刻意隱去行蹤,對方應該已經察覺到了,可是他沒有讓魈攻擊我,就只是讓他甩掉我……為什麼?」
這個疑問困惑了她一整天。
如果控制魈的人跟賽門有關,他們抓走了魈,應該會利用他來臥底,但對方沒有,反倒藏起他,這讓她大感不解。
「說不定是時機未到。」馬里歐推測的回道:「也許他們想利用他當人質。」
「是這樣嗎?」季薰總覺得有些疑點。
「既然想不通,那就先別想了。」亞瑟揉揉她的頭髮,「奔波了一天,妳應該也累了,回房間休息去吧!」
「嗯。」季薰點頭答應,乖乖地上樓,回到她之前居住的房間休息。
次日,當季薰呵欠連連地來到客廳時,其他人早已經坐在桌前吃早餐。
「蓋爾呢?」沒見到他的身影,季薰不解地發問。
以往用餐時,她與蓋爾都會分坐在亞瑟兩旁,可現在蓋爾的位置卻空了下來。
「……先吃飯吧!」亞瑟遞出一片塗了果醬的烤土司給她。
季薰皺了皺眉,在那雙淡茶色雙瞳的注視下,她只能乖乖地嚥下了疑問。
三兩下填飽肚子後,她再一次提出問題。
「被綁走了。」亞瑟的答案十分簡短。
「啊?」季薰眨了眨眼,又掏了掏耳朵,以為剛才聽到的話是幻聽。
蓋爾被綁架?Night King的首領被綁走?這……
「你在開玩笑吧?」她完全不信。
「是真的。」亞瑟回以苦笑,這種事情能開玩笑嗎?
「賽門那幫人幹的。」馬里歐開口解釋,「前幾天北邊分部出了狀況,首領前去查看,沒想到那裡早就設了埋伏,同行的手下大多被殺死,只剩下幾個受了重傷的逃回來報訊。」
「他們想跟你們談判?」季薰猜出對方的用意。
如果不是打算談條件,在設下陷阱時,應該會直接將雷諾殺了,她甚至懷疑,那幾個逃回來的人,是對方刻意放回來傳話的。
「沒錯。」亞瑟點頭肯定了她的臆測,「賽門邀請我們到羅馬一聚。」
「為什麼要去羅馬?」語氣一頓,季薰立刻理解了,「那裡是他的老巢?那個拍賣會該不會也是他舉辦的吧?」
「拍賣會不是。」亞瑟搖頭否認。
「義大利南部是賽門的地盤。」雷諾接口回道:「他大概是想要將殘餘的勢力集中,讓自己獲得更多籌碼。」
「薰薰寶貝,不用擔心,我們會救出首領的。」馬里歐安慰著她。「這一次的事件純屬意外,我們都以為賽門肯定快不行了,誰知道他還有這一招……」
「是我的錯。」季薰低下頭,雙眉深鎖。
「與妳無關。」亞瑟握住她擱在桌面的手,「早在一開始我們就想到這一點了,是蓋爾他自己太過粗心大意,才會讓對方有機可乘。」
「你們打算跟他見面?」雖是問句,但季薰的語氣十分篤定。
「嗯,我們打算等一下就出發。」亞瑟頓了一頓,而後又道:「妳待在這裡就好。」
「為什麼?」沒料到會被留下,季薰驚愕地反問。
「妳的工作已經完成,接下來沒妳的事。」雷諾語調平淡地回道。
言下之意,季薰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其他用途了。
「什……等等!」季薰不解的皺眉,「什麼叫做『我的工作已經完成』?不是說讓我做誘餌嗎?我不過才出席過一場宴會,其他事情……」
「已經完成了。」雷諾再次強調。
「什麼時候完成的?」季薰悶聲發問,若對方不說出個理由來,她可不接受這樣的安排。
沒有回話,雷諾只是朝亞瑟投去一眼。
「請妳做誘餌的主要目的,並不是想將妳推入危險之中。」亞瑟放柔了聲音,好聲好氣地解釋:「我們是要讓那些不清楚狀況,想中途分一杯羹的外人明白,這是我們三個幫會之間的事情,要他們不准插手……」
所以,他們才會放出諸多風聲,表明季薰是周旋在Night King與血狼幫之間的聯繫者,讓那些等待在旁邊,想藉著「蚌鶴相爭、漁翁得利」的人知道,Night King與血狼幫已經聯手,他們休想從這次的事件中得到利益。
如亞瑟等人所料,原本有打算淌這趟渾水的幾個幫派,在得到這警告訊息後紛紛抽手,就連原本資助賽門的企業,也因為不想與這兩大幫派為敵,拒絕繼續與賽門往來。
聽完亞瑟的說明,季薰蹙緊的眉頭這才稍稍放鬆。
「就算是這樣,我也還是要跟。」迎向雷諾的目光,她堅持的說道:「你們這次去,誰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狀況?讓我跟去當你們的手下,要是打起來了,我還能幫上忙。」
「妳去了只會給我們製造麻煩。」雷諾不客氣的否決。「別忘了還有個人等在那裡打算抓妳。」
雷諾說的「那個人」指的自然是艾蒙。
「……」張了張口,季薰想要反駁,可是一想到這項計畫就是因為艾蒙出現才發生變故,而艾蒙又是自己惹來的,那些抗議的話便說不出口了。
「比起我們的事情,妳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?」亞瑟扯開了話題,點出她心底的猶豫,「好不容易發現魈的行蹤,妳不想快點找到他嗎?」
「我……」季薰為難的低下頭。
她自然也是擔心魈的狀況,也曾考慮過自亞瑟他們的計畫中脫身,將所有心思專注在魈的事情上,但……
「我答應過你,會幫你保護你想守護的東西。」她回道。
也是因為這樣,她才會在失去魈的行蹤之後,沒有繼續追查,反而回到亞瑟身旁。
她對亞瑟承諾過的事情,她絕對不會食言。
「放心。」亞瑟寵溺地揉亂她的頭髮,「我們不會有事。」
「賽門那傢伙以為有了艾蒙的援助,就可以反敗為勝?狗就是狗,永遠也成不了狼。」雷諾嘴角上揚,藍綠色眸中透出冷意,目光一轉,迎向季薰,「事情就這麼定了,妳留下。」他直接拍板定案。
「可是……」
「這裡的手下任妳調遣。」不給季薰拒絕與猶豫的時間,亞瑟接著說下,「要是需要錢,就直接用這張卡提領,密碼是妳的生日。」他塞給她一張提款卡。
在亞瑟的柔情勸說以及雷諾的強勢要求下,季薰最後終於點頭答應,從這個事件中脫身。
「不管發生什麼事,你們一定要保護自己,千萬不要亂來。」送雷諾與亞瑟來到門口,季薰認真的對兩人吩咐道:「要是有狀況發生,你們要互相幫助、不可以吵架,賽門跟艾蒙可能會使詐,你們一定要小心……」
見她好像放不下孩子的家長一樣,抓著兩人叨叨絮絮的叮囑,圍觀的馬里歐與雪倫等人真是感到啼笑皆非。
她以為雷諾與亞瑟是三歲小孩嗎?他們可是Night King跟血狼幫的首領,叱吒世界的風雲人物,隨便動一根手指就可以致人於死,他們不折磨別人就已經很好了,還怕有人能對他們不利?
「她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?」雪倫忍住衝上前將季薰拖開的衝動,揉著額角嘆氣。
她現在覺得,以前將季薰當成城府深的女人,還真是高估她的智商了,像她這種搞不清狀況的傢伙,哪有辦法迷惑的了雷諾?
「算了,反正首領也沒反對,就隨她去吧!」比起季薰的行為,史邦德更加在意雷諾的反應。
向來心高氣傲的雷諾,怎麼能忍受別人藐視他?
還記得去年他跟隨雷諾到國外旅行,參加了當地的黑幫聚會,其中一位幫派老大見他年紀輕,言談間流露出輕視的語氣,顧及到邀請者是他的朋友,雷諾當下忍了。
後來又隔了幾天,雷諾與對方再度相遇,那人因為雷諾之前的隱忍,態度變得更加張狂,這一次沒有朋友居中調解,雷諾就直接殺了對方以及他的一干手下,順帶「掃蕩」了那個人的地盤……
這麼一個驕傲的人,現在竟然一反常態地忍受季薰的叨念,聽著她那些「刺耳」的叮囑?這實在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。
「大概是首領覺得她笨過頭,懶得理她了吧?」西特猜測的說道。
「或許是因為亞瑟在場,首領才會忍下來。」愛德華說出另一個較為合理的緣由。
「……」強納森依舊沉默,只是望著季薰的目光添了一分莫名的情緒。
「這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啊?」東巴咧嘴笑道:「有人替自己擔心是好事啊!首領應該覺得很高興吧!」
「又不是小孩子。」西特直接回他一記白眼。
「聽你這種口氣,你是在嫉妒嗎?」東巴朝他擠眉弄眼地揶揄。
「嫉妒?我?」西特指著自己,滿臉莫名。
「這裡唯一一個未成年小鬼就是你,就像你說的,小鬼都需要人家關心的嘛!」
「混蛋東巴,你胡說什麼!」被對方指為小鬼,西特氣沖沖地叫嚷著。
正當西特舉起拳頭準備揍人時,手腕突然被人抓住。
「放手!」西特憤怒地回過頭,卻發現抓著他的人是季薰。
「妳抓我做什麼?」他沒好氣的吼。
季薰挑了挑眉,逕自往他手腕上套了一個繩環。
「這是什麼鬼東西?」
「這個是感應符,如果你們遇到危險,我會第一個知道,可以瞬間趕到你們身邊。」她解釋的回道。
「妳這是在小看我嗎?」西特舉起手,打算將那繩環除去。
「戴著!」季薰厲聲命令。
沒見過她這麼嚴肅的樣子,西特與其他人全愣住了。
「你們也戴上。」季薰將另外幾個繩環遞給雪倫等人,「我並沒有小看你們,我相信你們有能力應付各種情況,但是……沒有誰能保證不會有意外狀況發生,我希望你們能平安。」
她的神情真摯,語氣中透出濃濃的關心。
「……」知道她是真的在擔心自己的安危,幾個人互望一眼,心底溢出一種名為「溫暖」的情緒。
見他們遲遲沒有動作,季薰又補了一句:「亞瑟跟雷諾我也讓他們戴了,除非你們覺得自己比他們厲害,那我就不勉強你們。」
他們往自家首領的方向望去,見到身穿名牌套裝、有如優雅貴族的兩人,手腕上卻配戴著東方味十足的繩環,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。
「這句話怎麼很像是威脅?」愛德華朝季薰笑了笑,將繩環戴上。
「這就是東方的法術嗎?」史邦德研究著手腕上的繩環。
「哼!」雪倫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,低聲嘀咕,「既然首領都戴了,我們能拒絕嗎?」
「雖然這個東西派不上用場,不過還是謝啦!」東巴很爽快地接受了繩環。
「……」寡言的強納森,朝季薰點點頭,表示感謝。
「薰薰寶貝,妳對我真好。」馬里歐上前抱住了她,「等我們回來後,我請妳喝咖啡。」
「好。」季薰拍拍他的背部,點頭答應。
目送他們離去後,季薰轉身回到屋內,開始進行尋找魈的行前安排。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