貓步慢行

※本集簡介

「聽說黑市是由隱藏勢力在經營的，沒人敢在那裡搶劫，不然就會被黑市背後的勢力追殺，這是真的嗎？」

「……」對上金渝充滿求知慾的晶亮黑眸，韓非的嘴角微抽，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。

「是不是啊？你快說啊！」金渝扯著他的衣袖，要不是韓非的力氣夠大，手臂夠穩，端著的水果盤就被弄翻了。

「乖，以後那些話本還是少看一些吧！」他只能這麼回答。

「……」

※　※　※

「妳是怎麼認出它是桃心遁草的？」

「桃心遁草的花形跟果實都是桃心狀，怕酷熱、懼乾寒……」

「桃心遁草怕熱畏寒，什麼樣的環境才適合種植？」

「四季如春的地方，天氣稍微熱一點也沒有關係……」

「它遁入土裡以後，有沒有辦法找到？」

「……」

聽過銀貨兩訖，也見過以物易物……
就是沒遇過交易之前還要先考試的？
難道這是黑市獨有的交易文化嗎？

 

【試閱】

第一章　家宴

拜師禮完成後，賓客們紛紛上前道賀，李淵領著金渝一一謝過。

賓客們看在逍遙宗與金渝背後的家族勢力上，對她的態度相當和善，言談間總是帶著笑意與讚美，還送了不少好東西作為見面禮，氣氛相當熱鬧。

拜師宴之後會有家宴，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，即使對金渝的來歷很好奇，來道賀的賓客也不會選在這天糾纏，所有人都是送上賀禮，露個臉，互通一下姓名身份，之後便客氣的道別離開。

約莫兩個時辰後，場內只剩下少數幾人。

「李兄，恭喜啊！收了一個好徒弟。」平板而略顯僵硬的道賀聲傳來，音調裡透著真心實意的祝福。

金渝順著聲音望去，發現說話者是一名面容嚴肅，氣勢中正平和，舉止有度，書卷氣相當濃厚的中年人。

「汰！書呆子就是書呆子，好好的道喜話被你這麼一說，聽起來怎麼這麼乏味？」李淵嘴上埋怨，笑意卻是加深了幾分，沒有先前的客套。

「老混蛋就是老混蛋，說話就是這麼讓人討厭，要不是怕你這裡沒人捧場，我們幾個才不會拋下手邊的事情過來，唉唉！這年頭，好人當不起啊！好心都給狗吃了！不過就是收到一個好徒弟，得意個屁！」穿著華服錦衣、挺著大肚子晃過來的胖老頭，毫不客氣的回嘴。

「哈哈，我就是得意、就是炫耀，有本事你也找一個這樣的徒弟來！」李淵撫著鬍鬚，驕傲的大笑。

「呸！得了便宜還賣乖，也就只有你這厚臉皮的老混蛋才做的出來。」胖老頭眼睛一轉，目光落在金渝身上。

「小丫頭可真不錯，來來來，老夫這裡有見面禮給妳。」胖老頭一掃剛才對李淵鄙夷的模樣，和善地笑彎了眼，看上去就像一尊慈眉善目的彌勒佛。

白胖肥嫩的手腕一翻，拿出一個以金銀雙股靈絲編織而成，上頭鑲著各色珠寶的精美盒子。

盒子約莫巴掌大小，上頭附加了防護、堅固、密封等禁制，從這些細節看來，裡頭放置的物品肯定不凡。

「乖徒兒，快收下，這個打鐵的可是有錢人，送得東西肯定不錯。」李淵笑咪咪地催促金渝上前收禮。

他剛才可是看的分明，這個盒子並不是從鐵有錢腰上的百寶袋拿出的，他那些袋子裝得都是打賞、打發人用的便宜物件，貴重的東西他都是收在手腕那個芥子寶珠腕環裡。

剛才鐵有錢取物時，李淵察覺到芥子寶珠腕環出現靈氣波動，知道這盒子裡裝得肯定是寶物，難得能敲這個老友一筆，他自然不會客氣！

從李淵對這些人的態度，金渝看出他們是李淵認可的朋友，彼此有很深厚的交情，便也跟著轉變態度，沒有客套地多作推辭，爽快收下了禮物，態度也多了幾分親近。

「老混蛋，剛才拜師禮的那幾個箱子借我研究一下。」兩撇鬍中年人不客氣的討要。

李淵的這幾個好友都是先天八重、九重的修為，在各個領域也都是叫得出名號的人物，活到他們這般歲數、經歷了那麼多事情，早就厭倦那些彎彎繞繞，習慣直來直去，再者，不過是借個東西，又不是不歸還，決定權在對方身上，要借就借、不借便罷，根本不需要覺得不妥。

「真難得，我那幾口箱子竟然能入你這位陣法大師的眼？行！等我找到裝東西的箱子就將它送去。」李淵嘴上調侃了句，應允的爽快。

「不過，老光啊……你都已經在這階段待了一百多年了，怎麼還不往上走啊？莫非是人老腿軟，走不動了？」

「哼！你以為晉升那麼容易啊？在我們這種階段，晉升靠的是頓悟！」兩撇鬍中年人面色不悅的反駁。

想要頓悟，就必須找尋更高階、更新奇或是更古老的陣法，陣法大師不缺靈晶，但是到了大師的人，能用靈晶買來的陣法大多已經看過、學過了，而無法用靈晶交易，只能以物易物的，他又沒那麼多資本跟其他更資深、更龐大的勢力交換、爭取，這也是他一直停留在初級階段的原因。

剛才看到箱子上的符文時，他的心頭一跳，隱隱有些預感，要是他能參透盒子上那些，晉升中級絕對指日可待！

「渝丫頭，這幾個都是我的老友，妳跟他們認識認識。」李淵指著身穿符衣的中年人，笑著對金渝說道：「這個兩撇鬍名叫普光，是初級陣法大師。」緊接著，手指移向老學究，「這個老書呆叫做書夫子，是中級鑑定大師，古物靈寶、斷簡殘篇、奇珍異獸、天文地理、氣運星象……他都能說出一套套的道理，有什麼不懂的、不明白的就問他；胖老頭叫做鐵有錢，初級鍛造大師，家裡很有錢，想要打造裝備、缺鍛造材料都找他！」

最後，李淵的指尖對上一名枯瘦乾扁、身材細長的老者。

「這個像老乾柴一樣的傢伙不是乾屍，他叫做枯藤上人，是一位初級靈植大師，以前長得還算人模人樣，後來學了什麼枯木法之後，人就變成一條乾柴了。」

「是《枯木榮生法》。」枯藤上人不滿的反駁，嗓音與他的乾枯外表截然不同，透著讓人心神安寧的溫潤和煦。

「老混蛋，怎麼沒見到你的其他弟子？韓非那小子呢？該不會是覺得你這混蛋師父偏心，心情鬱悶，躲在角落埋怨吧？」鐵有錢戲謔的問道。

要換成別人，肯定會覺得這些話是在挑撥離間，故意破壞讓李淵的師徒關係，但李淵跟他們可是性命相交的老友，自然聽出他話裡頭的提點。

不就是怕金渝的拜師宴太過隆重，會引起其他幾個弟子──尤其是現在逍遙宗的招牌名人韓非──的不滿嗎？

韓非的成就可是李淵眾弟子之中最高的，若沒有意外，往後肯定是他接任掌門一職，當年韓非拜入師門時，李淵只是辦了一個家宴，出席者只有逍遙宗內部的人，就連他們幾人也只是讓弟子送賀禮過來，並沒有親自露面。

一直到韓非在門派大比中揚名，外人才知道他的來歷。

而現在，這個小丫頭才入門，就弄了這麼盛大的拜師宴，相比之下，不管是誰都會覺得李淵偏心偏得太嚴重。

「那個臭小子可忙了，拜師宴跟之後的家宴都是他籌備的，樣樣都備得齊全精緻，像是怕我虧待了渝丫頭一樣。」李淵得意的撫鬚笑著，「就連我那個大徒弟也是這樣，我按禮法制辦的東西都叫他們打了回票，說那些東西太老舊、太寒酸，非要全部弄新的，嘖嘖！看得我都嫉妒了。不過，誰讓渝丫頭跟臭小子的交情好呢！他們可是在入門前就認識了，要不是臭小子，我還沒這機緣收下渝丫頭……」

這一番話，解釋了他收徒的原因，闡明了韓非與金渝的關係不淺，也表明他的幾位弟子感情都很好，不會有爭權奪利、嫉妒怨恨的事情發生。

「時間差不多了，走吧！再不動身，韓小子就要跑來這裡找人了。」李淵戲謔的朝金渝擠眉弄眼，領著幾位老友前往家宴場地。

※　※　※

若是按照慣例，家宴的場地都是設置在師父的洞府，但這一次可不一樣，這次的家宴場地是定在金渝與韓非的住處──翡翠峰。

「這、這靈氣……」鐵有錢張口結舌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一通過那天然屏障，鐵有錢等人立刻感受到靈氣的豐沛。

不，這已經不是「豐沛」二字能形容的！

「奇哉、奇哉！這裡的靈氣竟是如此濃郁，只要佈上一個匯靈小陣，便能將它凝為靈液了！」書夫子驚喜的讚嘆，雙眼閃閃發亮。

「這陣法、這陣法……」陣法大師普光瞪直了雙眼，滿臉苦思的盯著天然障壁研究，宛如被那障壁迷了眼、惑了心。

而站在他身旁的枯榮上人則是閉上雙眼，細細感受著花草樹木所發散的蓬勃生機，枯瘦的老臉皮上扯出一抹僵硬而溫和的微笑。

「普光老混蛋、普兩光，你別白費心思了！」李淵朝他的肩膀拍了一記，將他的心神拉回，「這可是我徒弟的家人為了讓她修煉方便，特地佈下的上古禁陣，我派的吳長老也研究不出來！我記得……你們兩個的水準可是差不多的。」

「哼！誰說得？我比他還要高明一些！」普光不服氣的反駁：「只要給我時間，我一定能研究出來！」

「喔？你確定？」李淵摸了把鬍鬚，眼底精光閃爍。「要不要打個賭？」

普光嘴一張，才想應下，後來看出李淵笑得很不懷好意，察覺不對，連忙改了口，「老混蛋，你別想激我，不管解不解得出來，那都是我的事，關你這老混蛋什麼事？想敲詐我，門都沒有！」

「哈哈哈，老混蛋，詭計被看破了吧！」鐵有錢不客氣的嘲笑，「天底下也只有你這老混蛋會這樣算計朋友，真該遭天打雷劈！」

李淵不以為然的哼笑幾聲，「是啊，就只有我這種宅心仁厚的人，才會用這種不損不傷的小把戲，要換成其他人，早就直接把你們吃得屍骨無存了！」

他這話也沒有說錯，他算計普光，也只是在他賭輸後，從他身上弄點好東西過來，要是換成那些黑心肝、爛心腸的小人，普光早就被殺人奪寶，或是被對方用禁藥、密術控制起來了！

「再說，要是普兩光贏了，他能得到的好處可不少！」李淵撫著鬍鬚說道。

不管有沒有研究出上古禁陣的奧妙，他就算什麼都不做，只是待在這座翡翠峰，就能感受豐沛濃郁的靈氣，以及蘊含在靈氣中的天道法則，這些可是求都求不來的大好機緣！

「呸！拿別人的東西當自己的功勞，也就你這厚臉皮的老混蛋做得出來！」即使知道李淵說得是實情，知道對方也是為了自己好，普光仍然不給面子的數落。

「什麼別人？那是我的小徒弟！」李淵瞪眼反駁，「我看你就是嫉妒、就是吃醋，打架你比不過我，你的徒弟也比不過我徒弟！」

「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，動不動就打打殺殺？」普光瞪了回去，「我看你也別當人了，像你這樣的，就跟那些智商未開、只知道打架的荒野猿人差不多！」

對於兩人的鬧騰，其他人都已經習以為常，枯榮上人神情悠哉地欣賞沿途景緻，瀏覽這片山林的大好風光，書夫子莫不作聲的前行，細細感受那飄渺如雲霧的天道，而鐵有錢則是時不時地插個幾句，在兩人之間搧風點火、火上澆油。

吵吵鬧鬧之間，一行人抵達家宴場地──金渝與韓非的住處。

「師父、幾位前輩，筵席已經佈置妥當，請各位入座。」

韓非向李淵回稟時，透著激動與喜悅的碧眸卻是朝金渝掃去，在得到對方的眨眼回應時，臉上的笑意更盛。

看著兩人的互動，鐵有錢等人就知道他們是真的情誼深厚，而不是面上客套。

佈置精美大氣的筵席上，五峰峰主、長老、各堂堂主以及李淵的幾名弟子皆已就坐，就等著李淵等人開席。

桌席並不是聚攏在一起的，每一桌席都離了數尺遠，讓賓客有寬敞、不拘束的空間可以用餐，純色無雜的地毯鋪在翠綠如茵的草地上，毯子上置放著一塊蒲草團座墊，四四方方的原色座墊邊緣處繡著綠色花邊，看起來舒服順眼；色如墨玉的烏木長几上鋪著金色錦緞，青花白瓷餐具置於其上，伺候的機關偶具端著茶盤躬立於一旁。

每一位賓客皆有兩名機關偶具服侍，一人提著置放餐點的食盒，負責餐食的供應，另一人則是負責呈遞客人需要的手巾、漱口盆等物，以及收拾桌面，維持餐桌的整潔。

待李淵等人就坐，眾人說了一通賀詞與祝福之語，這場家宴便開始了。

食物、酒水擺上桌後，濃郁的酒香、誘人的食物香氣頓時撲散開來，勾得人連說話的心思都沒了。

眾人紛紛舉筷，專心品嚐著美味的美食，席間安靜至極，清風拂過林間的沙沙響聲顯得格外清晰。

當眾人吃得半飽後，這才有了談話的閒情。

「嘖嘖！這餐可是我吃過最好的靈獸宴，八級的靈獸肉、上品的調味料、七級以上的瓜果蔬菜，就連這酒水也是難得的珍品啊……這頓肯定花了不少靈晶吧？」鐵有錢無愧他的名字，一開口就是談錢。

「這些都是韓非師兄跟夏蓉做的，我沒幫上什麼忙。」金渝笑著回道：「靈獸肉是韓非師兄提供的，蔬菜水果是自己種得，而掌廚與佈置宴會場地都是夏蓉安排的……」

韓非跟夏蓉將所有事情都包辦了，她根本無事可作。

「這酒挺好喝的，比上次的酒還要醇厚，這酒叫什麼名字？」嗜酒的胡樂之峰主抱著酒罈說道，從開席到現在，他已經喝了十罈了。

「這是我自己釀得。」金渝笑著回道：「因為酒液的色澤交錯著金、紅二色，看起來就像溶入了夕陽餘暉，故取名為染霞。」

胡樂之對於這麼女氣的名稱沒什麼想法，他之所以詢問酒名，也只是為了日後買酒方便，而現在，他關注的重點則是在金渝釀酒一事。

「妳會釀酒？」他的眼睛一亮，立刻起了興致，「除了這酒，妳還釀了什麼酒？有沒有更烈一點的？」

「有。」金渝笑著取出一個磚紅色的酒罈，「這罈酒名叫流火。」

夏蓉接過酒罈，替金渝送到胡樂之面前，胡樂之迫不及待地拍開上面的泥封，一股濃烈而醺人的酒氣隨即湧出，酒氣炙熱如火，就連空氣也被熏蒸的翻騰起來，眾人在覺得暈眩的同時，體溫更是上升了幾度。

不善飲酒的甘塵峰主、雁旋峰主等人，面上立刻泛出醉酒的紅暈，雙眸迷濛，身子也開始搖搖晃晃。

博圖峰主面色一沉，靈力一轉，如鋒刃的冷肅劍氣溢出，隔絕了那炙熱的酒香，而其他人也在察覺不對時，第一時間做出反應，將沁入體內的酒氣排出。

「好！好酒！夠烈、夠醇！」胡樂之嚐了一口後，激動地大笑幾聲，並立刻將酒罈封起，打算日後再好好品嚐。

「小丫頭，這酒妳有多少？老酒鬼全買了！」胡樂之垂涎的說道。

「我不怎麼喝烈酒，沒有釀多少，既然胡峰主喜歡，就全送你吧！」金渝一揚手，十二罈流火出現在胡樂之面前。

「哈哈，好好好，夠爽快！老酒鬼就喜歡這性子！」胡樂之也不客氣，直接將酒收入儲物袋裡。

而同樣愛喝酒的梁斌因為在外面出任務，沒能參與這次的家宴，這也讓他事後後悔不已，經常追在金渝身後討酒喝。

「這些機關偶具很是靈巧，手法不同於外面販售的商品，這該不會也是妳做的吧？」熱愛機關製作的雁旋問道。

「只是練手的作品，技術還不是很熟練。」金渝謙遜的回道。

這些機關偶具是她跟夢境中的那位耘姑娘學來的，只是她沒有對方的心靈手巧，對方做出得機關偶具個個活靈活現，就跟活物一樣，而她完成的作品，雖然動作也足夠靈巧，但一看就知道是人造物。

「賣幾個給我吧！要是捨不得這幾個作品，新做一個給我也成！」雁旋提議道。

「這些只是練習的拙作，要是峰主不嫌棄，全送給您也可以。」金渝大方的回道。

「全給我？妳不會捨不得？」

「有什麼好不捨得？」金渝笑著搖頭。

只要手邊有材料，她就能做出更多機關偶具，再說，多練習幾次，之後的成品肯定比現在更好、更完善，她還有很多新構思、新設計沒實驗呢！

確定金渝沒有半分勉強或不捨，烏亮的黑眸一片坦然，雁旋笑著收下偶具，對她的評價又高了幾分。

心境開闊坦蕩，不拘泥於物、不受外物所役。這樣的心性，就連她也沒有自信能做到。

不愧是隱世家族的人，果然不凡！她暗暗讚嘆著。

「我也喜歡偶具，這兩具偶人我要了。」愛貪小便宜的賴全指著服侍他的偶人說道：「雁旋，妳拿了那麼多，分兩具給我，不成問題吧？」

「吝嗇鬼，為什麼剛才老酒鬼的酒你不搶，現在才來跟我搶偶具？」雁旋的美眸一瞪，嘟著紅唇反駁。

「誰說我不搶？剛才我被醺暈了，反應慢了些。老酒鬼，見者有份，你勻個兩罈出來。」

「你說勻就勻？像你這種不識貨、不懂酒的人，要是把酒給了你，酒要是有靈，肯定會哭！」胡樂之撇嘴回道。

幾個人吵吵鬧鬧，最後還是李淵出面，讓雁旋分賴全兩具偶具，又讓金渝拿出幾罈酒給他，這才堵上這個愛貪便宜的吝嗇鬼的嘴。

用餐時間過後，便到了長輩送晚輩禮物的階段。

喜好劍術的博圖峰主送了一柄高階法劍；愛喝酒的胡樂之峰主送了一個護身的玉葫蘆配飾；溫文儒雅的甘塵峰主送了一幅字畫；喜愛美食的賴全峰主送了一本食譜；雁旋送了一套翠羽紅玉頭面，而長老與堂主們的禮物則是法器跟丹藥。

長輩們的禮物送完了，就輪到晚輩了。

包括金渝在內，李淵一共收了六名徒弟，然而，二徒弟在秘境中失蹤，現今仍然下落不明，三徒弟死於一次大型獸潮之中，現今只剩下四名弟子。

大師兄方煦的禮物已經送過了，四師兄「杜澤」捧著一個錦盒來到金渝面前，錦盒上面刻著精美浮雕，顏色有紅、有藍、有綠、有黃，顏色鮮亮卻不叫人覺得俗氣繁亂。

杜澤是一個很可愛的少年，光看外表，肯定會覺得他的年紀比金渝小，實際上，這人的年紀比韓非還要大兩百年，平日就是靠那張娃娃臉裝嫩賣萌。

「小師妹、小師妹，這可是我跑了十幾個黑市，逛了幾百幾千個攤位，好不容易才挑到的禮物呦～～」說話時，杜澤的長眼睫扇啊扇地，水汪汪的眼睛朝她眨啊眨得，叫金渝看得有點頭暈。

「謝謝四師兄。」

金渝將錦盒接過手，在杜澤略帶促狹的催促下，她的指尖在盒面一挪一移、一挑一扳，盒面纏繞在一起四個顏色頓時分離開來，成了四朵意象型態的花朵。

見金渝破了錦盒的機關，杜澤眼睛一亮，笑得更加開心了。

掀開盒蓋，裡頭又出現一個扁圓形的五彩漆盒，盒身環著一圈圈的黑色細繩，金屬繩上還交錯綴著一顆顆的銀色小珍珠。

金渝翻轉著五彩漆盒看了幾遍，最後終於在盒底找到機關，開啟了盒蓋。

五彩漆盒裡頭，又出現一個四方形的玉盒，而杜澤因為金渝連過兩關，情緒明顯更加激動了。

「快、快，知道怎麼開嗎？應該難不倒妳吧？」他漲紅著臉催促，比金渝還要心急。

「四師兄，這個真的是給我的禮物嗎？」金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。

「當、當然是啊！不過要是妳把機關解完，不喜歡裡面的東西，也可以退給我，我找其他東西送妳。」

對上金渝清澈的黑眸，杜澤莫名地心虛了，覺得自己好像被這位小師妹全部看透。

不、不，這一定是錯覺！小師妹一看就知道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，怎麼可能看穿我？杜澤緊了緊拳頭，在心底替自己加油打氣。

「這樣啊……」金渝笑了笑，沒多作追究，而是拿著玉盒端詳起來。

這玉盒是以完整的青玉做成，一絲絲、一縷縷的白絲盤在青玉面上，看起來就像天然形成的玉紋。

金渝拿出符筆，注入靈力後，在玉盒上勾勒幾下，筆尖一碰觸到白絲，那些細絲就像活了起來，隨著金渝的勾勒遊走。

就這麼描著繪著，玉盒的四個面逐漸出現具體的圖形，分別是青龍、白虎、朱雀和玄武──傳說中的四聖獸。

四聖獸全部浮現後，青玉閃爍了幾下白光，而後四聖獸的圖案消失了，碧綠色的玉面上出現雜亂無序的黑絲，發散著隱隱約約、被壓抑的血腥殺氣。

見狀，韓非劍眉微蹙，快步來到金渝身旁護衛，而感受到這絲氣息的眾人也紛紛提起關注。

提起符筆，金渝同樣牽引那些雜亂黑絲，在玉面上勾勒圖樣，只是這一次，她除了輸入靈氣之外，還灌入強大的神識，將黑絲發散的狂暴之氣狠狠鎮壓。

這場暴力鎮壓一閃而逝，李淵等人卻明顯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壓，明明是一瞬間的感受，卻叫他們覺得過了百年之久，背後甚至驚出了一身冷汗。

這就是隱世家族的血脈實力嗎？

眾人心驚的互望，從對方眼中看到殘餘的慌亂。

這一刻，原本認為金渝只是天資優秀，能有現今成就全都是家族栽培的眾人，紛紛糾正了想法，開始正視金渝本身的實力，同時也加深了對隱世家族的忌憚與敬畏。

就連將金渝當成高人前輩的李淵，也開始猜想她是不是與那神秘的隱世家族有關。

不清楚眾人心境轉變的金渝，此時完成了最後一筆的繪製，在她收筆後，玉盒上出現四個黑色獸形圖案。

就如同與白絲對立的墨黑，這黑獸則是與四聖獸對立的四兇獸──如同巨形大狗的「混沌」，人頭羊身的「饕餮」，外貌像猛虎、背上有一對翅膀「窮奇」，以及人頭、虎腿、長有野豬獠牙的「檮杌」。

這四兇獸圖完成後，玉盒脫離金渝的掌心漂浮到半空，黑白雙色光芒閃現後，化為兩道光圈交錯環繞玉盒，而後，盒子自動拆解開了。

四片玉化成四面長形令牌，安靜地漂浮在金渝面前，一字排開，銀白色的四聖獸圖顯現在玉牌正面，背面則是黑色的四兇獸圖。

金渝伸出手，四面令牌便乖乖地落在她掌心，堆疊在一起。

「四師兄，這『雙極八獸陣』我很喜歡，謝謝。」

「欸，小師妹，等等、等等。」見金渝要把東西收起來了，杜澤連忙喊住她，「別收得那麼急，先讓我看看。」

沒等金渝回應，韓非先一步攔住杜澤。

「多謝四師兄的禮物，這麼新奇的禮物，師兄肯定花費不少心思尋找，我替小師妹謝過了。」他笑得相當真摯，攔人的動作也相當強硬。

「師弟，你別一直攔著我啊！我又不是要把東西搶回來，我只是想看看是什麼東西……」杜澤不滿的埋怨，「我看起來像是那種出爾反爾、會將送出的禮物討回的人嗎？」

「四師弟，你不知道自己送了什麼嗎？」方煦皺眉反問。

「呃、嘿嘿……大師兄，那是我無意中淘換來的，那人說這是一個機關盒，我連第一關都沒解開。」杜澤不好意思的笑笑。

「胡鬧！」方煦沉下臉色數落，「你連裡面是什麼東西、有沒有危險都不清楚，就這麼隨便拿來送人，要是出了差錯可怎麼辦？」

「不會的、不會的，這東西沒危險，真的，我覺得這東西沒危險。」杜澤搖手替自己辯解，眼眸寫滿無辜，「我的直覺很準，從沒出錯過，我有好多好東西都是靠著直覺淘來的。」

「四師叔騙人！」跟著方煦一同參與家宴的方小天反駁道：「上次四師叔換來的獅子鼓，你也說它是好東西，不危險，可那次我差點被鼓音廢了手臂，要不是師父及時趕到，我恐怕就死了！」

提起此事，方煦的臉色更黑了。

「欸欸！這不能怪我啊！那時我就警告過你，說那獅子鼓還沒祭煉，不能碰，誰讓你貪玩，跑去敲那面鼓……」杜澤覺得很冤枉。

他的解釋並沒有得到眾人的諒解，只換來方煦與韓非更加嚴厲的瞪視，他頭皮發麻地縮了縮脖子，苦著臉向金渝求救。

「小師妹，妳要相信我啊，我沒有害妳的想法，我是真的覺得這個盒子跟妳有緣才會把它送給妳，不然我是打算自己留著慢慢玩的，妳千萬不要誤會啊，我一看到妳就覺得我們肯定合得來，怎麼可能害妳呢？」

見他滿臉委屈，像是尋求長輩安慰的小孩，金渝抬手拍拍他的頭。

「乖～～我信你。」她安撫的笑道。

「嘿嘿，就知道師妹肯定不會誤會我，小師妹最好了。」他偏著頭，順勢蹭了蹭金渝的掌心。

明明高了金渝半個頭，卻像小孩一樣地向她撒嬌，要換成其他人，肯定讓人覺得相當詭異，幸好他長了一張娃娃臉，表情又生動可愛，說他只有十五、六歲也行，站在金渝身旁，倒也像是一對兩小無猜。

見兩人相處融洽、互動友愛，韓非心底驟生一絲不悅，像是自己護在心上珍惜的寶物被人覬覦了，有一股上前隔開兩人的衝動。

抿了抿嘴，他壓下那股莫名的情緒，沒有做出任何失禮舉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