貓步慢行

 「呃，你們肚子餓不餓？我有點渴，先去拿杯飲料。」發現情況不妙，痞子殺手立刻想要開溜。

「親愛的痞子。」出手將準備要逃跑的痞子抓住，單手掐在他的頸後質問道：「為什麼我會在排行榜上？我有將照片賣給你嗎？」

「有啊。」回答我的不是痞子，而是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焰星。

此時的焰星將披風跟帽子拿在手上，身上穿著剪裁合身的套裝，如金線般的漂亮馬尾垂在胸前，就像個溫文儒雅的貴公子般。

「喂！親愛的魔術師！」像是瞧見救星般，痞子殺手朝他不停的嚷嚷著。「好兄弟、好伙伴！快來救我！」

「我是『幻術師』。」說話時，焰星順手往痞子的頭上敲了一記。

「唉呦！差不多啦！反正都是假象拐人的職業，難道叫幻術師就比較高級嗎？」

「停！現在的問題重點不是這個！」不想讓他們兩個將話題扯開，我開口打斷他們的爭執。「焰星，你剛剛說我有答應將照片給痞子？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？」

「在說服遙日的時候，我不是跟妳說過，因為遙日都是跟妳一起行動，他的照片裡頭或多或少會有妳出現，妳那時候不是回答說沒關係、不要緊？」焰星理直氣壯的說道。

「我是有這樣說過沒錯。」對於這一點，我並不否認。「不過，那跟我的名字出現在榜上有啥關係？」

「因為有很多玩家看到遙日照片中的妳，就跑到商會的留言版問妳的名字，」痞子殺手接著話說下，並開始解釋原因。「因為詢問的人很多，我乾脆就將妳的名字公告出來，結果就變成這樣啦！暸解？」

「不瞭解。」說的這麼不清不楚，誰會知道啊？

「欸，親愛的貓，我是很想為妳做詳細的說明啦！但是妳可不可以將手先鬆開？妳這樣我會有壓力耶！」痞子殺手眨著眼睛，一臉可憐兮兮的央求著。

應他的要求，我鬆開了掐在他脖子上的手。「既然你說沒有賣我的照片，只有公告我的名字出來，那為什麼我的名字會出現在上頭？」

「嘎啦啦，主人聽不懂。」暴雷將一個大問號丟向痞子殺手。

痞子殺手先是活動了下肩頸，而後才用不以為然的態度聳肩說道：「就是因為我公佈了妳的名字，結果那些人跑來買照片時，說是要買妳的，那照片明明是妳跟遙日兩個人，而且照片的角度可以很明顯看出遙日才是主角，結果他們卻好像將他當成背景一樣，已經一直跟他們解釋了，他們還是說不聽，還說那是一種偷拍美學，真是怪到極點，最後我乾脆就放棄說明，隨他們去了。」

「……」這樣的答案，還真是令人無言啊。

「貓，既然妳的人氣這麼高，為什麼不乾脆將照片拿出來賣？」焰星開始試圖遊說。「這可以賺到不少錢喔！」

「對啊、對啊！」痞子殺手一聽見這個提議，點頭如搗蒜的附和：「光是當背景的照片就能衝上人氣榜，要是直接將照片拿出來賣，一定會有一堆人搶著要！」

「不要，我不喜歡這樣。」我不假思索的回絕了。

「為什麼？」焰星不放棄的追問。

「沒有為什麼，就是不喜歡這樣。」我朝他聳聳肩。

真要我說個明白，我也沒辦法解釋清楚為什麼討厭，這只是一種情緒上的反應。

「是因為這麼做妳會覺得彆扭？感覺好像私人的事情曝光了？」焰星推敲的分析道。

「大概吧。」我模稜兩可的點頭回答。

「妳會覺得不喜歡，是因為妳將這件事情放在情緒感受面衡量，」得到我的回應後，焰星繼續往下說道：「其實妳也可以換個角度想想，如果將照片賣出，依現在的人氣度看來，妳將會有一筆大進帳，有了這收入，妳就可以不用辛苦賺錢，可以將這些時間拿來享受遊戲、挑戰任務劇情，還可以拿得到的錢去買高級裝備，這樣有什麼不好？」

「我知道你的意思。」我朝焰星無奈的苦笑了下。「但是就像你所說的，這是一種情緒上的問題，我沒辦法將心情做這樣的轉換。」

「親愛的、可愛的貓老大，妳怎麼變膽小了？」痞子殺手促狹的朝我笑笑。「妳在狙擊手的時候，是一個做事果決、個性爽快的人，怎麼一到這裡，妳就變的這麼婆婆媽媽？妳不是常說要多挑戰新的東西？零度可以玩的東西比狙擊手多，結果妳反而不敢玩？」

「照片跟遊戲是兩碼子事。」我沒好氣的反駁道：「你不要故意用激將法，這招對我沒用！」

「不，雖然東西不同，不過理論相同。」像是在接力辯論般，焰星用肯定的口吻接應痞子殺手的說法。

「哪裡一樣？」雖然明知道接下來焰星會用唬人的說法回答，但我還是想聽聽看他的論點。

「妳在現實生活中的照片可以拿出來賣嗎？」焰星先向我丟出一個問題，沒等我回答，他又自顧自的接下答案。

「不可能，對吧？」

「我又不是明星，哪有可能賣照片。」我間接了承認他的說法。

「所以囉！」焰星像是下結論的說道：「照片買賣只有在遊戲中，在虛擬的人物外表和虛擬錢幣之下，這項交易才有可能達成，網路遊戲同樣是在遊戲規則下進行，將兩者相較之下，如果照片交易不是一種遊戲，那它是什麼？」

聽著焰星在最後丟給我的問題，我沉默了。

這種似是而非的說法，我該認同嗎？

「唉呦，反正是在玩嘛！」痞子殺手幫腔的在旁嚷著。「妳會覺得介意是因為妳在意，要是不當它是一回事，那它也就是個nothing。」

「的確，很多事情都是心態調整上的問題，」我逐漸認同了他們的說法。「既然要玩，我似乎真的該放開一點……」

「這樣就對啦！既然有輕鬆的賺錢機會，為什麼不賺呢？」說著，痞子殺手已經將「肖像權轉讓同意書」遞到我面前來了。

上頭並沒有洋洋灑灑的列了一堆條文，只有簡短的說出，要是我簽下這同意書，絕佳好貨商會就能共享我的記錄檔，並且在不涉及個人實際隱私的情況下，販售我的照片，身為照片主人的我可以從中獲利三成。

「可是……」我還在猶豫著。

「親愛的貓，妳就答應吧！大家都是那麼久的夥伴了，難道妳還信不過我？」痞子殺手隨手指向排行榜，「瞧！紫玥也將她的照片權給我了，紫玥的眼光妳應該不會信不過吧？」

順著痞子殺手所指的方向望去，我發現紫玥的名字列在排行榜第五名。

「這樣吧，我知道妳不喜歡曝光，妳的照片我會盡量選擇遠距離的角度，好嗎？」痞子殺手作出最後的讓步。

「……」不知道該做什麼回答，我還在猶豫中。

「貓啊，我們兩個相處這麼久了，難道妳不相信我的為人？」痞子殺手開始使出淚眼攻勢，一臉委屈模樣的嘟著嘴。「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同生共死的好伙伴，難道我不值得妳信任？不值得妳託付？只要妳點頭答應，我保證、我發誓，無論貧困、喜樂、順境、逆境、健康或生病，我都會與妳永遠攜手同行，不離不棄，會牽著妳的手一直到老……」

「你後面的這些台詞，怎麼好像在哪邊聽過？」我皺著眉頭問道。

「那是牧師在為新人證婚的台詞。」焰星說出了答案。

「嘎啦啦，證婚，求婚，噹、噹噹噹、噹、噹噹噹～～」暴雷開始哼起了結婚進行曲。

「……」無言。

「唉喲！我說這麼多，就是在跟妳表示我的決心嘛！」痞子殺手伸手摟住我的肩膀，笑嘻嘻的道：「不過，如果親愛的貓想將終身託付給我，我也一定會接受的啦！如何？要不要考慮一下？」

「不要。」我果決的拒絕了。

「嗚～～」痞子殺手摀著心口，悲傷的道：「這是妳第七十七次拒絕我了，難道妳非要我集滿一百零八次才要同意嗎？」

「唉呀呀，我哪有可能會做出這種要求呢？事實上……」我皮笑肉不笑的道：「就算你集滿一千次也沒用。」

「好吧，既然妳說的這麼果決，我只好放棄妳的肉體，」痞子殺手乾脆的讓步了。「但是請妳務必給我妳的照片，讓我閒暇時可以望梅止渴。」

「痞子，這個成語好像不是這樣用吧？」在旁的焰星促狹的笑道。

「意思差不多就好啦！別在意、別在意。」

「嘎啦啦，別在意，差不多就好了。」暴雷學著痞子殺手的腔調說話。

「貓，我親愛的貓，妳就答應我啦！好啦，就這樣啦！」痞子殺手拉住我的手，開始連珠砲似的嚷著。「好啦、好啦、好啦，答應啦，把照片給我……」

「痞子，你很吵。」我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，向來最不喜歡聽到這種近似砲轟的聲音。

「只要妳答應我，我就不吵妳，我保證！」說著，痞子殺手還伸手做出發誓狀。

無奈的嘆了口氣，再三考慮後，我終於點頭簽下同意書。

就像他們說的，要玩就要玩個暢快，像這種令人彆扭的事情，其實只要轉一下心境就可以了。

「太棒了！謝啦！」痞子殺手開心的給我一個大擁抱。

「這麼做就對了，這種事情本來就沒什麼好猶豫。」焰星拍拍我的肩膀，笑的更是燦爛無比。「既然有人要捧錢送我們，不收下也是一種罪惡。」

「焰星，你的想法真是……」唔，我該用那種形容詞呢？

「實際？」焰星笑著接出答案。

「不，你是邪惡。」我篤定的回道：「完全就是奸商思想。」

「多謝誇獎。」焰星完全沒有絲毫的否認。

「他當然是奸商，比我這個商人還奸詐的黑心商人。」一提及此事，痞子殺手苦著臉的埋怨道：「簡直就像個吸血鬼一樣，我的商會都快被他吸乾了。」

「不過是拿你幾樣東西，沒那麼嚴重吧。」焰星不以為然的反駁道：「再說，我也有幫你去說服紫玥，要她將照片權給你。」

「什麼只是拿幾樣東西？那些可是最高價、最稀有的物品吶！還有，雖然你幫我說服紫玥，可是你也有跟我拿佣金啊！」痞子殺手沒好氣的道：「一抽就抽三成，簡直跟搶劫沒啥兩樣。」

「經你這麼一提，」焰星像是想起什麼般說道：「我剛才也有幫忙你說服貓，這次的佣金就少拿一點，收兩成就好。」

「你簡直是個惡魔、邪惡的軸心、萬惡的根源……你坑人、拐騙的手段簡直無人能比！」痞子殺手一連串說出了誇張而又奇怪的詞句，聽起來其實不像在罵人，反倒像是在開玩笑。

「你太過誇獎了，這只是一種謀生技能罷了。」焰星像是紳士般朝他回了個笑。「要是你想要學習，只要付我適當的學費，我很樂意教你。」

「你、你、你真是、真是……」痞子殺手詞窮了。

「真是奸商中的奸商、惡棍中的惡棍、土匪中的土匪頭頭。」焰星臉不紅氣不喘的替他將話說下。「除了個性奸詐、惡劣之外，腦子裡裝的都是陰謀詭計，體內流的血比砒霜還毒，將坑殺別人當成興趣，玩弄他人感情當遊戲，靈魂如同垃圾一樣腐敗，一個根本不屬於這世界的外星存在體，這樣的形容詞你覺得如何？」

「……」無言。焰星啊，你有必要將自己說成這樣嗎？

「我輸了。」發現焰星這種不為所動的態度，痞子殺手慘敗的垂下肩膀。

「嗯？」焰星微側著頭，唇邊勾起意味不明的笑。「據我所知，你好像從沒贏過，不是嗎？」

嘩！這句話回的真是……好狠。

「沒贏過？要不要現在打一場試試？」痞子殺手挑釁的笑道。

「現在沒時間，我還有任務要忙，改天等你找好觀眾，我們再來打。」焰星朝我們道了聲再見，隨即轉身往外走。

「等等！」痞子殺手追上前叫住他。「你在任務取得的東西，記得要賣給我！」

「知道了。」朝他揮了揮手，焰星走出了商會。

「痞子啊，既然你說焰星是奸商，你幹嘛還跟他買東西啊？」我真是無法理解他的行為。

「因為焰星是個眼光很高的奸商，」痞子殺手用稱讚的語氣，笑著說出他的論調。「他看中的東西絕對是有品質保證的稀有好貨，我怎麼能夠不要呢？」

「看來你們兩個根本是一個願打、一個願挨啊。」我半諷刺的笑著。

「嘎啦啦，暴雷肚子餓了。」一直安靜聽話的暴雷，開口喊餓。

「走吧，我們去二樓吃東西！」痞子殺手隨手指向正前方的樓梯。「二樓是飲食區，只要到空著的位置坐下，服務生就會立刻過來服務。」

這是採用樓中樓設計，站在一樓就可以看見二樓的部份景象，上頭坐了不少客人，服務生正忙碌的在各個座位間穿梭著。

「咦？遙日呢？他剛剛不是還站在這邊？」發現身邊少了個人，痞子殺手東張西望的問道。

經他這麼一提，我也才發現遙日剛剛一直都沒開口說話，不過，他的話也向來不多，要不是他的外型很顯眼，還真是很容易會讓人忽略他的存在。

「他什麼時候跑掉的？」我向痞子追問道。

「貓，這個問題好像是我先發問的吧？」痞子殺手像是極為無奈的搖頭笑著。

「嘎啦啦，遙日去買東西。」暴雷頭上冒出指標，指向某個櫃台。

在「線索／情報」的櫃台處，遙日手上拿著一個紙捲正準備走回來，但就在他經過「衣服／配飾」的櫃檯附近時，一群包圍在櫃檯前的女生將他攔住了，看那樣子，應該是在跟他進行攀談。

「唉呀呀，咱們的大紅人，天然系遙日又被女生給困住了。」痞子殺手像是在感嘆、又像是在竊笑的說道。

「天然系？這是什麼意思？」這個突然冒出的新名詞，讓我無法理解。

「聽說它的意思是：很自然、天真、不做作的人，另外它還有遲鈍的意思。」痞子殺手笑著解說道：「這是一些女生發明的，她們將男生分成很多系列，王子系、溫柔系、可愛系、惡魔系……很好玩吧？」

「嗯，遙日有時候真是像小孩子一樣，」知道意思後，我認同的點頭。「不過，那些女生竟然可以從照片知道他個性，這還真是厲害。」

「這是正常的吧？女生的心思本來就比較細膩。」痞子殺手說的一副理所當然，跟著他又停頓了下。「其實妳也算是天然系女生……」

「我像小孩嗎？」這點我可不認同。

「不，就某方面來說，妳其實很遲鈍。」痞子殺手朝我扮了個鬼臉。

「去！」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，隨即轉身準備往二樓走去。

「耶？妳不去營救妳家遙日嗎？」痞子殺手拉住我的手，問道。

「不用，他自己會解決。」

「喲？妳已經將他訓練的這麼好啦？真是不簡單吶！」聽到我的回答後，痞子殺手隨即攬著我的肩膀，帶著我往二樓走去。

才走上二樓，我隨即見到熟悉的身影，拉布拉、天神樂、月雪櫻跟鐵色狂想，以及幾個女生坐在樓梯附近的長桌用餐。

見到我，拉布拉隨即朝我招手喊道：「嘿！阿喵仔，妳也來這邊吃飯啊？」

「不，我是來找線索的。」沒有理會拉布拉給我的奇怪稱呼，我跟痞子朝他們走去。

在我們接近時，空間位置跟人數剛好的長桌，像是具有生命及判斷力般自動拉長，增加了讓我跟痞子加入的空間與椅子，這種如同在魔法世界才能見到的景象──一張能夠隨著人數自動增減的桌椅，是遊戲中常見的基本配備。

「貓，好久不見。」月雪櫻將我拉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。

「怎麼只有妳一個人？」天神樂沒見到遙日的身影，開口問道：「遙日沒跟妳一起行動？」

「那位大紅人被女生困在一樓了。」痞子殺手代我回答了天神樂，並拉了張椅子來我身旁坐下。

才剛坐定，一名身穿旗袍的少女隨即出現在我們面前，這名服務生長就像個漂亮娃娃，只不過如果往她的下半身看去，將會發現她的下半身是呈現透明的煙霧狀。

「她……」我面帶難色的望向痞子。

「她很可愛吧！」痞子殺手興奮的朝我笑著。「她叫做『阿飄』，是很受歡迎的女鬼服務生之一！另外我還找了燈籠女、小倩、狐狸精。」

所以這裡其實是由一堆鬼服務的？這樣說來，痞子在門口放的兩隻地獄犬，還真合乎這裡的風格。

「主人、韃羅貓小姐，日安。」阿飄服務生笑容甜美的遞出了菜單，身子也跟著動作輕輕的飄動著。「請問你們要吃點什麼？」

服務生知道痞子殺手的身分很正常，畢竟他是商會主人，可是她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？

正當我用困惑的神情望向痞子時，話還沒問出口，他就像已經明白我的問題，自動開口回答了。

「我已經將妳、遙日以及其他戰神夥伴加入商會VIP名單了，你們只要一進到這裡，服務生就會自動辨識你們的身分，為你們服務。」

「嘩！VIP耶！真好。」拉布拉羨慕的嚷著。「痞子，怎麼我就沒有？」

面對這個問題，痞子殺手朝他伸出了手，開始屈指數出理由。「第一、你不是女生，第二、你不是可愛的女生，第三、你在我心中地位比不上貓。」

「切！」拉布拉不以為然的賞他一記白眼，反駁道：「遙日也不是女的，怎麼你就──」

「有一句話叫做『愛屋及烏』，」痞子殺手打斷了拉布拉的話，回應他燦爛的笑容。「對我來說，遙日是貓的附屬品，所以他當然也會在名單上。」

附屬品？這個詞聽起來怎麼……好像將遙日跟暴雷當成同等級的？

痞子殺手一邊說話、一邊點菜，不一會，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色，當然，這堆食物中少不了痞子殺手愛吃的甜食。

「請各位慢用。」用著略嫌緩慢的語調說完話之後，阿漂服務生化成一道煙霧散去。

「吃吃看，這些是我們店裡最受歡迎的餐點。」痞子殺手笑著將幾盤菜餚堆到我面前。

「嘎啦啦，好好吃！」暴雷不等痞子殺手開口，已經一馬當先掃光了一盤咕咾肉，吃完後還有種意猶未盡的表情。

「嘎啦啦，人間美味呀！」暴雷滿臉幸福的嚷著。

解決完一盤，暴雷立刻朝下一盤邁進，用一種狂風般的速度掃光整桌的菜，最後它才意猶未盡的打著飽咯，攤倒在椅子上。

「貓，妳是養到一個無底洞嗎？」看完暴雷的表現，痞子殺手無法置信的搖頭苦笑。

「它很愛吃，食量很大。」我只能這麼回答他。

「暴雷變成好大一顆。」月雪櫻伸手摸著像氣球一樣脹大的暴雷。

「這個寵物好可愛喔！」

「這種眼球寵物很少見耶！」

也許是圓形的東西特別討喜吧，同桌的女生開始逗著暴雷玩，有些人還會輕手往它的肚子戳幾下，引起暴雷一陣咯咯咯的笑。

就在眾人吃喝聊天的同時，遙日也已經擺脫那群女孩，走上二樓來跟我們會合，他的出現立刻引發同桌女生以及附近客人的竊竊私語。

「他是那個天然系的遙日耶！天啊，他本人好帥、好可愛。」

「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，今天真是來對了。」

「不曉得今天有沒有新的照片出現，等一下去看看。」

「嘎啦啦，遙日，嗨喲！」暴雷在椅子上滾了下，撐著圓滾滾的身子飛到高處，開心的跟他打招呼。

「辛苦啦！」痞子殺手招呼他坐下，並重新點了一桌菜。

「你去買什麼？」見到他手裡拿著紙捲，鐵色狂想好奇的詢問。

「月磷蟲的取得線索。」遙日將紙張攤開，上面記載著取得月磷蟲的流程，以及引導這任務的關鍵人物。

線索上頭記載著，要先詢問餐館老闆萊安，才能知道有關月磷蟲的資訊，接著去礦坑找礦坑老人卡特幫忙，他會教導如何抓月磷蟲，並且會提供月磷蟲的位置地圖，找尋途中除了會遇到黑毛怪、鐵鼠這類的礦坑區特有怪物之外，還會遇見赤眼怪，牠是一種很難纏的怪物。

「耶？原來是要去找萊安啊？」見到上面出現的NPC姓名，我真是大感意外。「可是，為什麼我們沒有跟他接過這樣的任務？」

「可能是因為你們跟他的交情不夠吧。」天神樂猜測的說道。

「是這樣嗎？」這一點讓我困惑了。「我們現在去他的餐館，他都會主動出來接待我們，吃東西還有打折，這樣的交情還不行吶？」

「啥？你們竟然能夠讓NPC打折？」痞子殺手大感意外的嚷嚷：「聽說這很高難度耶！」

「繼上次的練功強者之後，你們兩個竟然又做出這種高難度動作？你們會不會太強了一點啊？」拉布拉同感訝異的說道。

「所以說，接不到任務不是因為交情不夠囉？」瞧見他們這樣的反應，我發現問題點並不在此。

「因為我們沒問他。」遙日說出了真正的答案。「有些任務需要由我們主動發問才能取得。」

「是任務需要的東西嗎？」痞子殺手插嘴問道。

「是啊，要用它來修理機器人。」

「那你們不用去找啊，商會這邊有賣，可以給你們。」痞子殺手提議的道。

「真的嗎？那……」我才想答應，遙日卻先開口婉拒了。

「不用了，為了不遺漏任務中的線索，我們必須要自己去找才行。」

「找月磷蟲的任務裡頭，會有其他線索嗎？」我對這樣的說法感到訝異。「我還以為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找東西任務。」

「我也不是很確定。」遙日將線索紙張收起，朝我回了個笑。「不過既然月磷蟲是修理阿光的關鍵物品，也許會牽扯出其他的事件來，我想，我們還是親自跑一趟會比較好。」

「說的也是，」我贊同的附和。「我們忙了那麼久，如果只是因為這一個小任務漏掉，缺少了重要的線索，那就很冤枉了。」

「貓，你們要加油！」痞子殺手在吃完一盤甜點後，才又開口說道：「我現在可是很期待你們將任務完成，到時候，你們的記錄檔一定會造成大轟動！」

「為什麼？」遙日跟我同時開口發問。

「哎呀呀，你們兩個可都是人氣榜上的名人，這種搭配怎麼可能不受歡迎？」痞子殺手笑的一臉得意，好像他已經見到了任務完成之後的未來。

「是啊，你們的照片真的很受歡迎，我朋友她們就買了好幾張。」鐵色狂想指著同桌的女生說道。

拉布拉也同意的點頭笑道：「她們買照片的時候，還一邊尖叫、一邊說某某人好帥，笑容好可愛，我的耳朵都快被她們震聾了。」

「什麼嘛！只說我們，你們不也一樣？」被這樣揶揄，女生們不甘示弱的反擊道。

「拉布拉也買了一堆紫玥的照片，還說什麼她的身材好好、長的很漂亮。」

「嘖嘖！紫玥女王的照片又不是只有我買。」拉布拉替自己辯駁著。「她長的那麼漂亮、身材又辣，是男的都會買她的照片好咩！阿鐵也買了一堆啊。」

「誰說的！阿神就沒有買！」月雪櫻反駁他。

「阿神沒有？」拉布拉質疑的朝天神樂望了眼，最後才想到什麼似的喊道：「對啦！他買的是阿喵仔，沒有買紫玥女王的照片！」

買我的？聽到這句話，我反射性的朝天神樂望去。

「呃……」沒預期會被這樣點名，天神樂一臉尷尬的轉移視線，連帶揍了拉布拉一拳，沒好氣的道：「欸，你幹嘛為了照片的事情跟她們吵？她們都是女生，你是不會讓她們一下喔？」

「欸！我又沒有要跟她們吵，只是剛好聊到這件事情，我就順便提了啊，誰知道她們就炮轟我？」拉布拉一副無辜的回著。

「如果你不要提起，我們也不會跟你說這些啊。」女生們駁斥著。

就這樣，你一言我一語的，眾人又鬧成一團，不打算跟這些事情有所牽扯，我安靜的低頭吃飯。

不過，遙日似乎對痞子殺手所說的話感到有疑點，在他獨自思索一會後，他向痞子提出了他的問題。

「照片人氣榜的名次只是一種銷售成績，跟記錄檔應該是無關的吧？」

在他的觀念裡，「照片銷售名次」跟「記錄檔受歡迎」似乎是不相關的兩個事件。

「親愛的天然系遙日，難道你以為那些人買照片只是因為畫面漂亮嗎？」痞子殺手暗指了附近用餐的客人。「你一坐下來之後，那些女生的視線開始往這邊移，剛剛不也是有女生跟你搭訕嗎？這就是一種受歡迎的証明。」

「她們只是想認識我、想要做朋友而已。」遙日不認同的搖頭反駁。

恰巧聽到遙日的回應，拉布拉用不以為然的口氣揶揄道：「想做朋友就是對你有意思啊，要不然她們幹嘛要認識你？」
鐵色狂想則是一臉感嘆與羨慕的朝遙日笑著。「能被女生包圍，被這麼多人喜歡是件很幸福的事情，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。」

「不。」遙日語帶無奈的回道：「老實說，這件事讓我覺得很困擾。」

「這有什麼好困擾的？」痞子殺手問出問題後，唇邊跟著起了一抹古怪的笑。「你是擔心貓會吃醋嗎？放心啦！貓才沒那麼小氣。」

「不，不是因為這個。」遙日開始說出令他感到為難的問題點。「現在的女生很奇怪，我跟她們才剛認識，她們就很直接的問了一堆私人問題，嚴格說來，她們並不算是朋友，這種態度未免也太過失禮了點，還有，如果我那時候正好要去解任務，她們這樣耽擱我的時間，實在是很不妥。」

「……」在遙日說完話之後，同桌的人陷入一陣寂靜，部分女生更是出現尷尬的笑容。

真是個笨蛋。我無奈的長嘆一聲。

遙日說這些話其實沒有惡意、也沒有要指責或傷人的意思，他只是思考模式太過實際、理性，太過就事論事，因為缺少了體貼他人的感受，所以這番話聽起來也就顯得無情、冷漠，甚至還有點刺耳。

「啪！」我隨手往他額頭上賞了一記，巴掌聲在這安靜的氣氛中顯得格外響亮。

「貓，妳為什麼打我？」遙日摀著發紅的額頭，問話的語氣沒有不滿只有無辜。

「你說那群女生很沒禮貌，你知道你現在說的話也同樣很糟糕嗎？」沉下臉，我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說詞。

「啊？有嗎？」沒有察覺這一點，遙日將目光轉向其他人尋求答案，同桌的他們一致用點頭回應他。

「是哪部分的說法有問題？我並沒有使用罵人或傷害人的文字啊。」遙日苦惱的回問道。

「你的確是沒有使用不好的字眼啦，但是……」月雪櫻說到這裡，像是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，只有朝他回了個苦笑。

「所謂罵人不帶髒字、殺人不用刀，大概就是這樣的境界吧？」痞子殺手像是萬般感慨的說道。

「真是高招啊、高招。」學著痞子殺手的口吻，拉布拉附和著。

「貓，我聽不懂他們的意思。」聽完他們說的話，遙日還是一臉茫然，只好用更加無辜的表情向我求救。

嘖！這要我怎麼說啊？如果焰星在這裡就好了，他向來很擅長分析、解說這些東西。

「簡單來說，你說的話很冷漠、很無情，完全沒考慮到別人心裡的感受。」我直接將結論丟給他。「讓人聽起來會覺得不舒服、傷心，好像拿熱臉去貼冷屁股一樣。」

「嘎啦啦，遙日無情、冷屁股！」暴雷學著我的語氣指責他。

「原來我給人的感覺那麼差勁？」遙日微愣了下，原本望著我的目光隨他低頭的動作轉移，模樣看來像是受到打擊般。

「欸，其實也沒有很冰冷啦！」大概是怕遙日感到難過，女孩們紛紛好心的安撫道。

「對、對啊！」另一個女生回應著。「她說的太嚴重了，其實我是覺得還好啦。」

「那些女生的行為本來就不對，她們自己也要反省，你不要為了這種事情煩惱……」

「我覺得你說的其實沒有錯啊，只是……用字如果能再婉轉一點就更好了。」

現在是什麼情況？因為他看起來好像很難過的樣子，所以就開始一窩蜂的顛倒黑白？

在她們七嘴八舌的安慰了好一陣子之後，遙日終於緩緩抬起頭來，用充滿不解的眼神望著我。

「貓，我想了很久，我還是不曉得為什麼我的話會讓人覺得不舒服。」

「……」這句話一出口，原本吵雜的眾人再度恢復靜默。

真是被他打敗了。我頭痛的揉著太陽穴，苦笑道：「這就是所謂的對牛彈琴嗎？」

「差不多。」鐵色狂想深有同感的點頭認同。

「但是，既然貓覺得這樣的說法不好，我會依妳的話改進。」像個乖寶寶似的說完這句話後，遙日臉上出現了一個如同朝陽般的燦爛笑容。

「……」眾人第三度陷入安靜，但，隱約中，我聽到女生們發出了宛如嘆息，挾帶著驚艷、讚嘆意味的聲音。

「好帥～～」第一個竄入耳中的，還是這句熟悉的台詞。

「真不愧是天然系美少年，他的笑容好好看。」

眼看女生們開始蠢蠢欲動，為了不在這邊拖延太多時間，我連忙兩、三口將面前的食物解決了，起身對遙日說道。

「遙日，我們該去找月磷蟲了。」

「嗯，走吧。」他隨即附和的站起身。

「嘎啦啦，找蟲子了！」暴雷撐著沉重的身體，搖搖晃晃的飛到我懷中，厚著臉皮央求道：「嘎啦啦，暴雷飛不起來，主人抱抱。」

看著無法行動的它，我索性讓它回倉庫休息，在眾家女生充滿埋怨與不滿的注視下，我拉著遙日快步離開商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