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咯咯咯,艾蒙不是我的同伴,他是我們組織的領導人。」

「那我還真『幸運』,竟然勞駕你們老大出面綁架。」季薰臉冒黑線的苦笑,「聽說他行蹤不定,很多人要抓他都抓不到呢!」

「咯咯咯,是啊,如果不是他聽到魈在這裡,怎麼可能會來這座小島?」

「他們兩個是有什麼深仇大恨?為什麼他要一直追著他跑?」趁著休息的空檔,季薰想從特倫斯口中得知更多消息。

「咯咯咯,情緒這種東西十分微妙。」特倫斯咧嘴笑著。「與其說是恨,不如說是對他極感興趣。」
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困難的嚥了口口水,「艾蒙……喜歡魈?」她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。

「咯咯咯,誰知道呢?不過愛跟恨本來就只有一線之隔。」特倫斯朗聲笑著,音調聽起來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機器。

「之前我瞞著他,將魈折磨個半死的時候,他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消息,憤怒的衝來找我,一刀割斷我的咽喉,還將我打個半殘,咯咯咯,他對我說『魈只能死在我的手上,其他人不准動他』,咯咯咯,真是一個獨佔欲很強的人。」

那跟獨佔欲無關吧?根本就是一個心理有病的變態!她在心底暗罵。

『薰……』突兀地,腦中響起魈的傳音,季薰全身一僵。

『魈?』有點遲疑的,她回應了他。

特倫斯在建築物外設下了結界,她搞不懂魈怎麼有辦法傳音進來。

『妳在哪裡?』魈的聲音微弱,似乎是傷得很重,『他們將妳帶到哪裡去?』

『……』摀著嘴,她莫名地想哭,心口好疼好疼。

『薰?』

『我在。』

『給我一點時間,妳要撐下去。』

『不行,你不要來。』她慌了。『這裡有陷阱。』

『我知道。』回應中透出淡淡笑意。『他們一直都是這樣。』

這個該死的笨蛋!淚水滿溢了她的視線。

『我會自己想辦法,你不准來,不准!』

季薰迅速在心底築起高牆,中斷傳音,不給對方追蹤她位置的時間。

她一個人陷落,大不了就賠上自己的性命,要是魈追了過來,依他目前的狀態來救人,只會多添了一條命,何必做這種無謂的犧牲?

被惡魔跟特倫斯折磨了這麼久,她也看開了,不就是命一條,頂多連魂魄都賠上,消失於天地之間……

「怎麼不說話了?」特倫斯質問。

「只是在想,那隻惡魔不曉得怎麼樣了,他知道你抓了我嗎?」季薰顧左右而言他。

「咯咯咯,拜妳所賜,他現在恐怕要療養一陣子才行。」

「他的傷可不全是因為我,你們老大也從他背後偷襲一刀。」

站起身,季薰凝聚出僅剩的力量,召喚劍陣,結界一解除,百刃齊發,射穿了聚攏的妖異,花了數次攻擊,總算將妖異們清除。

身子晃了兩下,體力耗盡的她,眼前一黑,隨即倒地不起。

「這樣就暈了?真沒用。」看著收得的數據,特倫斯有些不悅,「還是不行,力量太弱。」

難道真的是機器出了錯?特倫斯狐疑的猜測。

測得數據的那天,現場有古聖物以及兩名天使,在那樣的情勢下,數據混亂也是情有可原,但……

「不可能,一定不是。」他不信的搖頭。

季薰摔毀古聖物時,兩名天使也已經停止戰鬥,數據不可能出錯。

「會不會是情緒波動不夠?」摩擦著下巴,特倫斯思考著變因。

就像狗急跳牆一樣,人在情緒最為激動的當下,往往可以釋放出最高的能力。

念及此,特倫斯立刻著手進行另一項實驗計畫。

次日,季薰再度被帶到地下室。

「又要打?我還以為我昨天已經殺光了。」她無奈的嘟嚷。

「咯咯咯,這個是特地為妳準備的對手。」

這一次,等著她的不是妖異,而是人,一個孰悉的人。

「……媽?」季薰愕然的愣住。

「怎、怎麼會?」她無法理解,定眼細瞧,她察覺到對方的容貌與母親有些微差距。

「特倫斯,你這個渾蛋!」握緊拳頭,季薰怒沖沖的破口大罵:「你以為弄一個跟我媽很像的人我就打不下手?」

「咯咯咯,被妳發現了啊?果然,倉促趕工下的成品,細膩度還是不足。」他語帶惋惜的道:「雖然不是完全的屍首,不過妳母親的身體也佔了四、五成,還好當初我留了她的血液樣本,現在才能作出這個複製人。」

「你……說什麼?」季薰聽出一些端倪,「我媽的血液樣本?你曾經綁架她?」

「咯咯咯,什麼綁架?妳的父母以前可是這個實驗室的成員,我的手下。」

「騙人……」她無法置信。「你騙人!他們不可能!」

「咯咯咯,不信嗎?」特倫斯敲了幾下按鍵,一個大型螢幕降下,影片播放著過去的實驗記錄。

科學家們忙碌的工作,季薰雙親的身影也在其中。

啞口無言的看著,季薰心頭十分雜亂。

「如果不是妳上次在網路世界裡,對著殭屍叫媽,我也不會注意到這點。」特倫斯得意的道:「原來妳就是王馨跟季仲的女兒?咯咯咯,這個世界還真小,咯咯咯……」

「閉嘴!你沒資格叫他們的名字!」憤怒的,季薰發動劍陣攻擊玻璃窗,將窗面轟得隆隆作響。

咯咯咯,不錯,情緒往上提升了。特倫斯滿意的笑彎了嘴,嘴上沒有停歇。

「我還記得他們在妳出生之後,突然背叛組織逃跑,後來被我意外查到他們的下落,為了保護妳的性命,他們還跪在我面前,不斷求饒,咯咯咯,那表情還真是好笑。」

「閉嘴!閉嘴閉嘴閉嘴!」摀著耳朵,季薰氣急敗壞的大吼。

「咯咯咯,為了妳,他們還自願服下我給的藥,聽從我的指示,跑去攻擊魈,咯咯咯,想也知道,他們兩個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,不過結果也算不錯,讓我收集到一些資料。」

聲音透過指縫竄入耳中,如同在她心底鳴鐘一般,深深撼動了她。

「你說……什麼?」緩緩垂下手,季薰握起靈刀。

「幹嘛哭喪著臉?我可沒有虧待他們,我給他們吃了新開發的藥,能增強他們的力量,只不過副作用有點麻煩,會讓人喪失理智,很難控制。」

「……原來是你。」

直到這時,她總算明白了。

為什麼父母會突然說要出門,為什麼魈跟他們會打起來。

「雖然被殺了有點可惜,好歹也是頂尖的研究員,不過也無所謂,反正藥效過後,他們不是成為妖怪就是廢人,沒有用處,咯咯咯……」

「你這個傢伙。」牙關咬得喀喀作響,季薰朝他的位置衝了過去。

「鏘!」

兵器的高速撞擊迸出火花,那名狀似母親的複製人,手化為金屬利刃,上前攔阻。

「讓開!」她暴跳如雷的大吼,對方卻只是面無表情的進行攻擊。

「咯咯咯,想殺我的話,妳必須先解決她,別小看這個拼湊出來的傢伙,她的能力不亞於奧蘭特。」

「你──」

才想開罵,對方再度進攻,快速的防禦閃躲,季薰連回應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。

幾招下來,情勢立見分明。

不管是速度或力量,對方全在她之上。

跟奧蘭特打,對方還會惡質的停手戲弄她,而這個複製人,則是全心全意的進行攻擊,連緩氣的時間也不給。

在這般高速攻防之下,集中心神應戰的季薰,逐漸感到吃力,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,鮮血將纏身的繃帶染成紅色,無法被吸收的部分則是順著皮膚滑落,在地上濺出一朵朵血花。

「咯咯咯,都快被殺死了,還不使出全力嗎?」特倫斯催促著。

「使出全力、使出全力!」再度聽到這種催促,季薰怒火更盛,「你瞎了眼嗎?本小姐這不是盡力了嗎?」

眼角抽搐,特倫斯笑容斂起。

「殺了她。」

他就不信,死到臨頭,她還不能發揮出力量。

接獲命令,複製人另一隻手也化成金屬利刃,左右開弓地進擊。

左躲右閃,季薰狼狽的以靈刀一一擋下攻擊,對方的力道震得她雙手發麻,險些握不住武器。

失血過多的她,眼前逐漸開始模糊,腦袋昏沉沉的,手腳也開始不聽使喚。

一個恍神,利刃刺入了她的腹部。

血花染紅了視線,往後一倒,季薰再也無力起身。

好累……就這麼死去,似乎也不錯。閉上眼,她等待著死亡來臨。

若不是來人及時擋下,複製人的下一擊就會刺穿她的腦袋。

「咯咯咯,你終於來了,魈。」特倫斯雙眼發光的笑著。

鐮刀攔住複製人的雙刃,一道金光自旁衝出,將複製人胸前射穿一個大洞,眼一翻,複製人倒地化成一灘血水。

「季薰,醒醒,振作點!」金恩攙扶著她,針對她身上的重傷處進行治療。

回頭見到倒在血泊中的季薰,看著她不成人形的模樣,魈的心頭一緊。

「咯咯咯,喜歡這份禮物嗎?」特倫斯得意的放聲大笑,「雖然有些破爛,至少她還活著。」

「特倫斯,你這個傢伙……」惡狠狠的瞪他一眼,才打算走上前,金恩及時制止了他。

「魈,季薰的生命力流失太快!快來幫忙!」醫治中的金恩額上泛出薄汗。

拿出預備好的藥劑,魈先仰頭飲盡,而後抬起她的下巴,嘴對嘴灌下,而後又拿出藥膏,在她身上的各個傷處塗抹,順勢再往傷處貼上符紙,不斷流出的血因此止住,但季薰的臉色蒼白依舊。

「小季,小季!醒醒!」輕拍著她的臉頰,魈試圖將她喚醒。

聲音似乎傳達了,吃力的睜開眼睛,見到魈的臉,她眼眶一熱,鼻頭泛酸。

「你還活著,真是……太好了。」氣若游絲地,她伸手碰觸魈的臉,指尖輕輕的撫摸。

這是夢嗎?指尖麻痺沒有知覺,她悵然苦笑。

是夢也好,至少我在最後還是見到了。

「對不起。」熱淚滾落臉頰,帶著她的懺悔,「我不想傷你,我不想……對不起。」

聲音越來越輕,力氣越來越微弱,最後,她舉在半空的手失力滑落,魈迅速伸手將她緊緊握住。

「季薰,先不要說話,留點體力,撐住!」金恩不斷施行治療,汗水自他髮稍滴落。

見到他,季薰幽幽的笑了。

「金恩,我不是西方體制,去不了天堂喔。」說話的聲音極其輕柔,宛如棉絮。

「笨蛋!誰准妳死了?」魈氣得往她額上敲了一記。

被這麼一打,季薰眼冒金星,痛得暈頭轉向,但這也讓她清醒了。

「原來……我還活著?」她欣喜若狂,但這份開心瞬間又被另一個情緒壓下。

「為什麼你要來?」聲音顫抖著,「你不應該……」

情緒一激動,她的喉間湧上腥甜,咳出了一口血。

「靜心凝神。」魈皺眉沉喝。

「好久不見,最近過得好嗎?」輕快愉悅的聲音傳來,不知何時,艾蒙出現在他們眼前。

「很好。」緩緩起身,魈朝他回了個燦爛的笑,「你的『禮物』我收到了,不過風格不符。」

手一閃,一樣物品朝艾蒙射去。準確無誤地,艾蒙接住了它──先前刺入魈心口的匕首。

「真遺憾,我還以為你會喜歡。」

「沒辦法,我跟你的喜好本來就不一樣。」兩手一攤,魈神色輕鬆的笑笑。

待治療暫告一段落,金恩攙扶著季薰起身。

「還特地帶人來救,你還真看重她。」灰藍色的瞳孔透出嘲諷。

「錯了,我是愛惜自己的命。」魈搖頭笑笑,「我可不想死在這裡還沒人幫我收屍。」

「放心,念在過去的情分,我會親手將你下葬。」

「那還真是感激不盡。」魈似笑非笑的回道。

「魈、魈。」稍稍恢復精神,季薰朝他招手輕喚。

「怎麼了?」走向她,魈面露狐疑。

「要是你沒有那種感覺,就早早跟人家說清楚。」她刻意壓低音量。

「啊?」魈滿頭霧水。

「當然是感情啊!」她往他額頭輕敲一記,力道就像嬰孩的粉拳,「我聽說他喜歡你,追你追了好久,因為追不到才由愛生恨。」

「妳……」

沒料到季薰竟會產生這種詭異聯想,魈的表情扭曲,而艾蒙則是緊抿著嘴、臉色鐵青。

在一陣尷尬的靜默後,魈「噗嗤」一聲,捧腹狂笑,而金恩為了顧及對方顏面,刻意將臉側到季薰身後,暗暗悶笑。

「天啊!妳到底在想什麼?這種事情都想得出來?失血過多讓妳腦袋受損嗎?清醒點啊孩子!」

相較於魈笑得開懷,艾蒙則是一臉慍色。

「不是這樣嗎?」季薰被弄糊塗了,「可是特倫斯說,他這樣一直追殺你是因為佔有慾太強。」

「特倫斯?」聽到這項謠言是因他而起,艾蒙雙眼冒火的瞪向他。

「咳、咳咳咳……不、我不是、不是那個意思。」狼狽的咳嗽聲傳出,特倫斯話說的結結巴巴。

「……」艾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。

「呼!終於到了!」

突兀地,距離魈他們幾步遠的位置憑空出現一個光圈,一名藍髮少女從缺口中跳出。

「咦?這裡是哪裡?怎麼血腥味這麼重?」她困惑的左右張望,目光很快就掃到艾蒙與魈等人。

「天啊!季薰妳、妳怎麼……」她快步跑上前,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妳這麼慘的樣子。」

讓金恩攙扶著,她的臉色跟唇色白如紙,鼻青臉腫,身上的衣服、繃帶上染著深深淺淺的血塊,乾涸的鐵褐色、還帶著潮濕的新鮮血色……

除此之外,她身上還有擦傷、割傷、深深淺淺的瘀青,以及一堆用來止血用的符紙。

「妳身上的配色真是糟糕透了。」皺著眉頭,對方嚴肅的下了這個評論。

「紅綾……」季薰有些無力,「妳怎麼會跑來?」

「本小姐當然是來救妳的!」挺著胸膛,她一臉得意的道:「我紅綾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,雖然之前我看妳很不順眼,但是既然妳幫過我,以前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!本小姐原諒妳!」

原諒?季薰真是感到啼笑皆非,若不是她現在沒力氣,她肯定往她頭上招呼一拳。

「好了、好了,別聊了,快走吧!趁那些壞傢伙還沒發現。」她催促著。「那個人是妳的朋友嗎?要不要一起走?」

「……他就是那群壞傢伙的首領。」季薰臉冒黑線的回道。

「呃啊?」她瞪大眼,一臉不信的指著他,「首領為什麼會在這裡?大壞蛋不是都要最後才會出現?不要跟我說你們剛才在泡茶聊天!」

「妳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?」季薰頭疼的扶額。

面對這種莫名的情況,艾蒙突然笑了出來,十分開懷。

「你、你笑什麼笑?牙齒白啊!」紅綾怒沖沖的瞪著他。

「走吧,你們可以走了。」他朝他們揮揮手。「我現在心情不錯,饒你們一命。」

「饒?」紅綾聲音拔高,「本小姐──」

才想吼回去,季薰伸手拽住了她衣袖。

「紅綾,我累了。」她低聲下氣的央求。

「……妳這是什麼樣子?聲音那麼虛,好像快死了一樣,他們把妳虐待成這樣,妳是不會揍回去喔?等等本小姐請妳吃飯好了。」

嘴裡不停的數落,態度卻軟化了,紅綾上前將光圈拉大了一點。

「走吧!」

「我沒辦法走那通道。」她苦笑,雖然現在精神跟體力逼近臨界點,但她的腦袋還算清醒。

那通道必須以靈魂狀態進入,她又還沒死。

「啊,對喔!我都忘了!你們人類真麻煩。」紅綾後知後覺的記起這項規則,「啊,原來就是因為這樣,尚恩大神才不跟我來啊!真是的,他也真壞心,不早點告訴我。」

「尚恩……大神?」

「沒事,跟妳說妳也不懂。」朝她擺擺手,紅綾轉而將光圈關上。

上前扶著季薰的另一邊,跟金恩兩人將她扶向樓梯口。

在艾蒙的「好心釋放」下,一行人安然離開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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