貓步慢行

「你就是新來的鬼差？」

面容方正、體格壯碩的中年鬼差看著手上的資料，又看了看眼前的年輕人。

「是！我叫做林鑫。」新人鬼差站得直挺挺地，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。

「我姓徐，你以後叫我徐哥就可以了。」

「是！徐哥！」

「我看資料上說，你生前經常作公益，會去參加淨灘撿垃圾活動，會去孤兒院教小朋友唸書，會去醫院當志工，還會去流浪動物之家照顧動物……按照你前世累積的功德，你只要去輪迴城，很快就能夠投胎，怎麼會想要來當鬼差？」

「我喜歡當警察。」林鑫撓撓頭，笑得有些靦腆，「不過人間的警察你也知道，有背景的佔高位乘涼，沒背景的就去當人牆。我家人不希望我那麼辛苦，不准我去當警察，沒想到死了以後還能完成心願……」

「既然你喜歡這份差事，那就好好做！」老徐拍了拍他的肩膀，「鬼差也不是什麼鬼都能當得，這是一份積攢功德的好差事，還能庇蔭後代子孫，一堆鬼為了搶這份工作都快搶破頭了……你到這邊多久了？」

「三個多月。」

這三個多月還包括了最初的報到以及十殿審判，因為他沒有什麼惡業，審得很快，有些地方只是過個公文而已。

「才來三個多月就能當鬼差？」老徐狐疑地打量對方，「你家裡該不會有人開宮廟或是領天旨辦事的吧？」

言下之意就是：你這小子背後肯定有關係！

「呃、我奶奶是替人收驚的神婆，這樣算嗎？」

「算！要不是有你奶奶，就算你生前積攢的功德再多，也沒這麼快輪到你！」老徐指了指自己，「我岳父以前是當乩童的，到這裡以後，他就直接領差辦事，我也是靠他推薦，再加上以前積了一些陰功德，才有這份差事。」

「陰功德？您以前是做……」

「我以前是蓋陰宅跟撿金的。」

「撿金？」

「就是撿骨啦！土葬的等到屍體腐爛後，要開棺撿骨，裝到金斗甕，放到靈骨塔……」

提到自己的專業，老徐開心的說了一通，還教他怎麼從墓碑的情況觀察墳墓裡頭的屍體狀態。

「現在很多人都亂用一通，只看排場，不懂裝懂，把那些往生者害得喔！嘖嘖！造孽啊！別以為死人就不會跟你計較，這種損陰德的事情是恐怖的，還會禍延子孫！等到他們的福運都被抵銷了，就等著遭天譴吧！不是不報，是時候未到！哼哼哼！」

老徐幸災樂禍的笑著，笑得林鑫頭皮發麻。

「你的裝備領了沒？要是領了，我先教你怎麼用，等到關鬼門了，那些放假的都回來了，再帶你出差。」

「我只有拿到一張證照跟一台手機。」林鑫向老徐展示著這兩樣物品。

「對！就是它。」老徐收起檔案，嘴裡不忘叮囑道：「證件別弄丟了，有這個證才可以自由進出冥界……」

「好。」林鑫謹慎地將證件收好。

「現在我來教你用這個小靈通。」

老徐拿出他的手機，手機面板是耀眼的金色，還在林鑫面前晃了晃。

「看到沒？這個是今年最流行的土豪金！這個機殼是我前天才換的！那個老闆還想叫我鑲鑽，還說陽間很流行鑲鑽的機殼，嘖！誰不知道他是想再賺一筆水鑽的錢！他也不想想，我們當鬼差的，經常要在各地跑，要是水鑽掉了，這機殼就一個坑一個坑的，多醜啊！到時候還要再去補鑽，還要加錢！林北才沒那麼傻！」

「……」

「你那是什麼臉？」

「沒……只是很訝異，你們這裡也會流行這些東西。」

「哈哈！你以為下面這裡會很落後？沒電視、沒電腦、沒電話、沒網路？每個人都穿古裝？」

「嗯……」林鑫不好意思的撓撓頭。

「肖年仔，人間在進步，冥間也會進步的！」老徐拍著他的肩膀說道：「你也不想想，那些傳說故事中，那些神仙吃得穿得用得，有哪一樣不比人間好？人死了以後不就要下來嗎？既然下來了，當然要參與冥界的建設，協助冥界共同發展，積極向上！」

「……」

「欸？你這什麼臉啊？不相信？」

「不……」

「我告訴你！現在我們這邊已經開通了網路，可以玩人間的那些遊戲、可以看影片……我們鬼差的裝備也比陽間的警察先進！你看！」

老徐開啟手機的抓鬼系統，指著螢幕上的功能介面說道。

「以後出差巡邏，看到有鬼在外面遊蕩，可是你又不知道他是誰，這時候你就先拍照，照片會連到資料庫……」

老徐朝著林鑫拍了一張，螢幕上立刻出現了他的相關訊息。

「要捉鬼的時候，你只要把鏡頭對準他，這裡會出現一個瞄準的圓圈，等這個圈圈把鬼圈住的時候，按下這個按鍵，就會有一個法網丟出去，鬼就會被網子捆住，而且還會被直接傳送到監獄……有沒有很方便？」

「有。」林鑫點頭，「不過這種抓鬼的方式，怎麼有點眼熟？」

「喔！以前不是這樣的，陽間這陣子不是很流行那個、那個……夢可寶？」

「是寶可夢。」

「對對！我每次都記反了。」老徐笑嘻嘻地擺擺手，「聽說判官看到那款遊戲覺得很有趣，可是那些遊戲寵物又不可能投放到冥界，所以就換了個方法，改成抓鬼系統了。」

「我有個問題……那個遊戲不是才剛推出不久嗎？」

怎麼你們這邊馬上就更換版本了？

「喔！這個啊！」老徐笑得很神秘，「你也知道，再厲害的工程師、駭客最後都是要死的，而且對鬼來說，沒有什麼地方是去不了的……」

「……」林鑫抹了一把臉。

這段話洩漏的東西太多了，他有些接收不良。

「陽間的寶可夢我也玩過，不過我還是覺得我們這一種的比較好。陽間的遊戲只有虛擬寶物，我們這種抓鬼系統，抓得多了還有業績獎勵……所以說，冥界還是比陽間好，對吧！」

「……對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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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篇文是邀稿寫得短篇，刊於「鍵盤大檸檬」的二維秀專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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