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季薰還在研究她的身體情況時,尚漓和夏契爾已經接應到受害者,並協同葛瑞一同將他們帶到面館老闆的店裡。

即使受困於監獄,皮斯等人卻依舊精神奕奕、身心狀態都很不錯,完全沒有一絲受苦、受折磨的跡象,相較之下,葛瑞反而一臉的疲憊,彷彿他才是被關進監獄的人。

見他這副慘狀,尚漓很沒有同情心的嗤笑一聲,「活該!」誰讓你們要將我們排除在外,現在缺人手了吧!

即使尚漓什麼都沒說,葛瑞還是從他幸災樂禍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想法,對此,葛瑞只能無語的扯了扯嘴角。

跟L組織周旋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,說出一句話之前都要在腦中盤算好幾遍,確定說詞不會引起對方懷疑,或是篤定這樣的話語能引導對方順著自己的意思去走,這才能開口,要是他們真的讓這隻一眼就被人看穿心思的菜鳥協助,這隻菜鳥早就死一萬次了!

「怎麼?我有說錯嗎?」對上葛瑞的目光,尚漓朝他齜牙咧嘴。

葛瑞無奈的抹了一把臉,「夏契爾,你都不管管嗎?」他希冀地看著他。

「……」夏契爾依舊沉默,連一記眼神都沒給他。

真的生氣了啊……這下可麻煩了。葛瑞暗暗苦笑。

這一路上,尚漓不斷的對他明嘲暗諷,這樣的態度他並不放在心上,但夏契爾的冷漠卻讓他心驚膽顫,夏契爾可不是尚漓那種戰鬥力只有五的菜鳥,一旦讓夏契爾真的發怒,怕是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!

該死的巴薩德!被你害死了!葛瑞鬱悶的咒罵。

他本想著等事情結束後,要是他還能活著,再去跟夏契爾賠罪,到時再弄個苦肉計,肯定就能得到對方原諒!

別看夏契爾一副很有原則、鐵面無私的模樣,他對自己人一向是心軟的,這一點看尚漓就知道了,這隻菜鳥犯了那麼多大錯小錯,換成其他主管,早就將他踢出自己的小組了,可是夏契爾卻只是不輕不重地罰了他,讓他能在組裡慢慢磨練、慢慢成長。

現在好了,巴薩德竟然讓他提前跟夏契爾見面,接到這項任務時,葛瑞覺得他感受到來自大宇宙的惡意!

之後的發展就如同他預想的那樣,即使他故意把自己弄得憔悴不已,夏契爾周身的冷氣依舊,絲毫不為所動。

一想到夏契爾日後可能會採取的報復手段,葛瑞再度默默決定回去後要聯合薇菈他們,把所有過錯都推到巴薩德身上!

誰讓巴薩德推他出來受苦呢?你不仁、我不義!哼!

一行人走入漆黑寂靜的暗巷中,麵館的銀白色燈光仍然亮著,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,照亮了過客的路途。

老山頭搬了張凳子坐在門口,嘴裡叼著一根自製的草煙,身影在燈光的映照下拉得極長,明明他沒有做任何動作,影子卻微微地蠕動著,似乎有什麼東西潛藏其中。

「真慢。」

見到他們出現,老山頭微帶不滿地嘀咕一句,又狠狠地抽了幾口煙,菸草末端隨著他的吸氣燃起紅色火光,在夜幕中顯得格外耀眼。

他彈了彈草煙,煙灰帶著火光落到地面,隱匿於陰影之中,下一秒,附近傳出幾聲吃痛地哀嚎,而後又很快平靜下來。

「被老鼠跟過來了都沒發現,警惕性都給狗吃了?嘖!真是一代不如一代!」老山頭面露不屑地嘲諷。

聞言,皮斯低聲笑了,他拄著拐杖朝老山頭走去,「比起以前的前輩,我們的確就跟廢物差不多。老山頭前輩,我們這些沒用的廢物就麻煩你了。」

「我這裡可不是收廢物的垃圾場。」老山頭斜睨他一眼,「不愧是老混蛋調教出來的小混蛋,就會給我找麻煩,一個兩個都是卑鄙無恥的混蛋!」

被對方這麼罵,皮斯不怒反笑,「老混蛋要我轉告您,他能有現在的成就,多虧您過往的教導,以後還請多多指教。」

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打機鋒,尚漓聽得一頭霧水。

「他們在說什麼,你聽得懂嗎?」他扯了扯夏契爾的衣袖,低聲問道:「為什麼麵館老闆會認識皮斯部長?為什麼皮斯部長會叫老闆前輩?老闆他以前也是死神嗎?」

一連串的問題讓夏契爾聽得眉頭直皺,也讓老山頭笑了出來。

「沒想到啊、沒想到……狼窩裡頭竟然有一隻遲鈍的小兔子。」他瞇著眼,手上的煙彈了幾下,目光接著轉向站在一旁不吭聲的葛瑞。

「還有一隻裝成狼的小狐狸。」

「……」無意中被點名,葛瑞只好訕笑了下,沒有多說什麼。

開玩笑!以前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也就算了,剛才從他跟皮斯的對話中,葛瑞已經聽出眼前這位老闆很有可能曾經也是暗巡部一員,而且位階很有可能也是部長級──即使不是暗巡部,肯定也跟暗巡部有相當密切的關係──這樣的大人物,他可不敢冒犯。

即使他現在已經退休。

不管哪一任的暗巡部部長,都不是好招惹的人物,這一點葛瑞心知肚明。

老山頭也沒有為難他們,丟了手上的煙,抬腳踩熄,站起身,他扣起食指,敲了敲身側的牆面,一扇大門突兀地出現,活像是原本就鑲嵌在牆裡頭一樣。

「以後你們就住這裡,進去吧!」老山頭推開古銅色的門扉,展現出裡頭的情景。

門內的空間相當寬敞,環境就跟一般住家差不多,客廳內佈置著各式傢俱、沙發桌椅套組、電腦、電視、冰箱等設備,牆上還掛著幾幅油畫、水彩畫。

客廳的左右側各有一條走廊,從夏契爾等人站立的斜角望去,能夠窺見幾扇相鄰的藍色房門,可想而知,走廊那裡應該就是讓皮斯等人休息的房間。

「謝謝。」皮斯客氣地道謝一聲,讓其他人先進去休息,自己卻是與夏契爾等人一起站在外頭。

「小混蛋,你又想做什麼?」老山頭眉頭一挑,惡聲惡氣的質問。

「也沒什麼。」皮斯笑的很和藹可親、很溫和無害,「只是有一點小事想請您幫忙一下。」

「我拒絕。」老山頭也不聽對方的要求是什麼,在他看來,皮斯口中的「小事」,肯定都是相當難搞、相當折磨人的大事!

被這麼不客氣的回絕,皮斯面上依舊沒有怒意,「或許我們聊過以後,您會改變心意。」

「我不──」

「這裡已經沒你們的事了,去忙吧!」皮斯轉身對夏契爾三人說道,也連帶打斷了老山頭的話。

夏契爾點點頭,直接轉身離去。

「咦?」

「欸?」

沒料到夏契爾會是這樣的反應,尚漓跟葛瑞雙雙愣了一下。

「夏契爾,等等,你、他……」尚漓追了上去,無措地指了指夏契爾,又指了指葛瑞,「我們就這麼走了?」

不揍葛瑞一頓?不問他死神殿那邊的情況?不跟他討論巴薩德那不可靠的計畫?不跟他一起回去死神殿?

不跟他和好嗎?

尚漓張了張嘴,一堆的疑惑憋在喉間,不曉得該怎麼開口。

他一直以為,夏契爾會揍葛瑞一頓,然後再威脅、折磨他一下,之後他們就會和好如初──就像以前他每次犯錯的時候一樣。

可是現在夏契爾的反應,就像是要跟對方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啊!

夏契爾沒有理會尚漓的糾結,前進的腳步完全沒有慢下。

尚漓回頭望向葛瑞,他以為葛瑞應該會厚著臉皮跟上,或是裝作剛巧與他們同路而行的模樣,但他卻只是低著頭站在原地,陰影斜斜地打在他臉上,模糊了他的神情,卻讓人感到莫名地孤寂感傷。

咬了咬下唇,尚漓手一甩,一道符帶纏上葛瑞的身子,抬手一拉,就將他給拉到身邊。

「夏契爾不跟你計較,我可沒他那麼好的肚量!」尚漓氣呼呼的用符帶將葛瑞纏繞了幾圈,拉著他一起走,「在我氣消之前,你別想輕鬆!」

像是要證明他的話一樣,他故意用力地扯了一下符帶,讓葛瑞重心不穩地蹌踉了幾步,差點跌倒在地。

看到葛瑞狼狽的模樣,尚漓滿意地哼哼幾聲,拉著他跟上夏契爾的腳步。

轉過身的尚漓沒有發現,低著頭做出懺悔狀的葛瑞嘴角微揚,眼底掠過一抹得逞的笑意。

他知道夏契爾的怒火短時間是消不下去了,為了讓自己以後能好過一些,他只好從尚漓這兒下手,在他面前扮可憐,好博取他的同情。

尚漓的性格很純粹,怒氣來得快也去得快,只要讓他覺得他是真心悔過,他心底的那一點小疙瘩也就會放下了。

瞧!現在他不就已經心軟地拉著他,讓他跟他們一起走了嗎?

葛瑞心中得意,正在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走時,後頸突然傳來一股寒意,像是劊子手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樣。

他瞬間繃緊身體,警戒地朝殺氣來源望去,以為是埋伏,結果卻是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。

夏契爾目光冷漠的看著他,眼底的警告意味濃厚。

不要利用蠢菜鳥!──葛瑞從對方眼神中讀出這樣的意思。

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,對方視若無睹地轉過頭去,沒有理會,但葛瑞知道夏契爾的注意力始終留著一分在他身上,像盯著犯人一樣地盯著他,讓他的脖子涼颼颼的。

「怎麼了嗎?」尚漓察覺到氣氛不對,轉頭看著兩人。

「讓他走前面領路。」夏契爾語氣平靜的回道,並把尚漓手中的符帶接過手,將葛瑞的掌控權握到自己手上。

「……」葛瑞的嘴角微抽,順從地越過他們走在前面,心底則是暗暗腹誹:什麼領路啊!根本是發現前面有埋伏才叫我走前面吧!有必要護成這樣嗎?他又不是你兒子!

葛瑞將這些不能說出口的鬱悶全都發洩在那些埋伏身上,一路殺了過去,他打得辛苦,而夏契爾卻是慢悠悠地走在後方,讓尚漓應付幾隻漏網之魚,並指點著他在戰鬥上的不足,兩人的悠哉與葛瑞的凶險形成強烈的對比。

要不是在他危險時尚漓還會出手相救,他早就丟下他們不管了!

兩個都是沒良心、愛記仇的混蛋!

這樣的情況直到三人經由特殊路徑返回死神殿才好轉一些──這並不是夏契爾對葛瑞的態度軟化了,而是有其他人分擔夏契爾的冷氣,葛瑞自然就輕鬆了。

 

會議室內,巴薩德坐在主位,看著與會的一干人,臉上不見絲毫笑意。

「都準備好了?」他沉聲問道。

「是,都已經各就各位了。」薇菈點頭回道,她面前的電腦螢幕上正顯示著各小組的到位回應。

「對時。」巴薩德抬手看著新研發出來的手錶型通訊器,其他人也做出跟他相同的動作。

這款通訊器是科研組的最新產品,可以阻絕外人的追蹤及破譯,因為數量不多,只有參與這場機密會議的重要成員才有。

「現在是晚上十點三十二分四秒,晚上十二點整行動。」

「是!」眾人一致地回答道。

「為了死神殿、為了我們的家,這一戰,只准成功不許失敗!」巴薩德站起身,氣勢凜然的宣告道:「為了家園,死戰不退!」

「為了家園!死戰不退!」眾人也紛紛跟著站起,高聲喊著口號。

「死戰不退!」

籌謀了那麼久,死神殿跟L組織這一場戰役終於正式開打了!

在死神殿眾人及魔族、天堂、閻王殿等勢力的協助下,行動時間一到,死神殿各處戰火紛起,L組織設置的據點被一一攻下,佈置的魔法陣也一個個中止運行,戰場局勢完全倒向象徵正義的這一方。

邦加西一腳踹開敵人,反手將對方砍成兩半,他身旁的旱魃徒手刺穿對手的胸膛,掐碎對方的心臟。

不一會,這個據點就被魔族攻下了。

「休息二十分鐘。」印榴抹去額上的汗水,向眾人下令道。

短短五小時內,他們一連打下了十三個據點,即使是身強力壯、體力充沛的魔族,經歷這種高強度的戰鬥也會吃不消,之後還有戰役要打,他們可不能現在就耗盡了體力。

「喂!你覺得他們會成功嗎?」邦加西按照慣例跑到旱魃身旁,遞給他一包肉乾。

「……」旱魃沉默地咬著肉乾,沒有回話。

邦加西也習慣旱魃這種態度,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包還沒開封的肉乾,自顧自地說道:「我總覺得不對勁,感覺我們打得太順利了,L組織不是弄了很厲害的怪物出來嗎?我聽說怪物的數量不少,可是我們這一路上遇到的都不怎麼強大,數量也不多,照理說應該會讓怪物傾巢而出才對……」

「……」旱魃依舊沉默的啃著肉乾,就連目光也沒有朝他掃去一眼。

「古聖物的力量很強大,以前大長老他就是用傳承法典……」邦加西的語氣頓了頓,繞過了不想提起的過往,「聽說那個雷什麼的除了搶走我們魔族的法典,還去了閻王殿那邊搶了一個古聖物,一件古聖物的力量就足夠強大了,他還拿了兩個,要是他用古聖物的力量對付我們,那可就麻煩了……」

邦加西的擔憂也是其他人所顧慮的,以前還沒得到古聖物的雷扎姆,本身的實力就足夠讓人畏懼,現在他得了兩件古聖物,更是如虎添翼,現在他們完全評估不出他的實力。

「算了!不想那麼多了!反正我是來為大長老報仇的,就算死,我也要拖他一起死!」邦加西面色狠戾的說道,完全不像平日笑容滿面的他。

魔族人的自爆殺傷力可是很強的,他就不相信在他抱著雷扎姆自爆後,他會依舊安然無恙!

聽出他的決絕,吃完了肉乾的旱魃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,金瞳深邃。

「怎樣?我這樣很有氣勢吧!」邦加西扯開了嘴角,又恢復成傻兮兮的笑容。

「……」旱魃投以鄙夷的眼神,順手將他拿在手上還沒吃的肉乾搶過,繼續吃。

「喂!那是我的!」邦加西撲了過去,想要搶回食物,卻被旱魃一腳踹開。

就在邦加西鍥而不捨的打算再撲第二遍時,旱魃開口了。

「我會幫你收屍。」

「呃?」邦加西停下動作,旱魃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,他還以為就算他死了,旱魃也不會有一絲多餘的情緒呢!

「嘿嘿~~好兄弟,就這麼說定啦!」邦加西咧嘴笑開,也不跟旱魃搶肉乾了。

事前的籌謀耗費時日甚多,但一旦真的開打,要得出個結果,其實也就是那麼幾天的事。

巴薩德等人身處死神殿內,對死神殿的環境再熟悉不過,他們分成兩批人馬,薇菈領著實驗室的科研人員前去破壞L組織的實驗室,麥克洛負責處理死神殿中央的大陣法,尼可拉斯負責掌控戰場情報,而巴薩德等人則是直接逼入被雷扎姆佔據的死神殿主殿,那裡原本是高層們開會的地方,現在卻被雷扎姆改裝成宮殿樣式,他獨坐高位上,旁邊站著對首領最忠誠的路易士。

即使面前全是敵人,雷扎姆依舊從容不迫,面上沒有半點驚慌,甚至有一種一切盡在他掌控的篤定。

擁有古聖物的他,可以監控任何一處他想監控的地方,巴薩德他們的行動和計畫他早已得知,自視甚高的他並沒有做任何防備,而是任憑他們行動,任憑他們毀了據點、毀了實驗室,任憑殺死L組織的手下及製造出來的怪物。

在他看來,這場戰役不過是用來消遣時間的戲碼。

「歡迎各位大駕光臨……」他揚唇笑著,好像面前的人不是要殺他的敵人,而是他邀請來的訪客。

「少說廢話,投降,或者死!」巴薩德嗓音嘶啞的喊道,他的頭髮凌亂,身上帶有幾處輕傷。

即使事先做了安排,這一路殺來,他們也折損了不少人,受了不少傷。

雷扎姆歡快的笑了,「就憑你們?」他瞇著眼,一臉的輕蔑。

「試試看就知道了!」夏契爾率先朝他發動攻擊,其他人也跟著一擁而上,紛紛發動各自的攻擊,打算藉著人數壓迫對方。

「磅!」

「碰碰碰碰……」

所有攻擊全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下,雷扎姆絲毫無損,就連坐姿也沒有變過。

他手上出現一樣物品,不是魔族人熟知的法典,也不是閻王殿被竊走的古聖物,而是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菱形金屬塊。

菱形塊由諸多小方塊組成,方塊的四個面都刻印著符紋,每一面的符紋顏色都不同,液態的銀色金屬在方塊縫隙中遊走,像流水一樣環繞、連繫著小方塊。

「它很迷人,對吧?」雷扎姆讓菱形塊漂浮在他掌心上方,「又強大、又美麗。」他讚嘆地說道:「這可是我的傑作。」

是他耗費諸多心思,將兩個古聖物融合在一起的至高傑作。

他伸出食指,在那些小方塊上輕點幾下,幾面光學投影出現,投影上正顯現著死神殿各處戰鬥的情況,就連皮斯帶著一批人馬從隱密的走道進入也被清楚看見。

「瞧!底下有幾隻小老鼠呢!」

雷扎姆輕蔑地笑著,隨手撥動了幾個小方塊,皮斯等人行走的通道隨即出現一大批怪物,殺得他們措手不及,只能倉促應戰。

怪物丟過去,他便沒再關注皮斯等人,而是轉了鏡頭,繼續瀏覽其他戰場,心血來潮就往戰區丟些怪物,要不就是將正在小心翼翼查看環境的人丟怪物飼養巢裡頭。

看到他的作為,巴薩德等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?

難怪這一路走來遇見的怪物這麼少,難怪這一路過來這麼順暢!這傢伙根本就是拿他們戲耍!

「該死的混蛋……」尚漓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,恨不得衝上去狠狠揍他幾拳!

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好看,要不是有那層透明的屏障隔著,他們早就衝上去跟對方同歸於盡了。

「這就生氣了?」雷扎姆燦爛地笑開,「好戲還在後頭呢!」

他又撥動幾個小方塊,影像中交戰的幾批人與怪物被瞬間轉移到法陣裡頭,要不是法陣被人中止了,他們早就被法陣吞噬了!

不過雷扎姆只是將人移動過去,而不進行其他動作嗎?

那當然不可能!

只見他拿出一個遙控裝置,往正中央的大紅色按鈕按下,原本應該停止運作的陣法被啟動了!

「啊啊啊──」站在陣眼位置的幾人隨即被陣法吞噬,化為灰燼。

「馬克!」

「小雷爾!」

「該死!快逃!」

「出不去!」幾人跑到陣法邊緣,卻發現他們走不出陣法,「有東西擋著!」

他們用力攻擊著那面看不見的障壁,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卻依舊無法脫困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旁的戰友與自己被陣法吞噬殆盡。

「混蛋!」

被迫站在一旁觀看的死神們終於有人忍不住,怒罵一聲後,開了兩顆炸彈朝雷扎姆撲了過去,打算跟他來個同歸於盡,即使殺不了他,至少也能將屏障炸毀。

然而,最後的結果卻是他炸得支離破碎,雷扎姆面前的屏障卻依舊完整。

搶在前頭的人失敗了,卻也激起其他人的鬥志,他們紛紛將炸彈丟向雷扎姆,爆炸聲響連綿不絕,周圍的地面被炸得坑坑窪窪,不見先前的堅硬光滑。

炸彈丟完了,就用槍、用刀、用靈氣攻擊,這些手段都沒了,那就引動靈氣自爆!

犧牲了那麼多人、受了那麼多輕蔑委屈,都已經走到這一步,眼看著就要成功了,怎麼能放棄?

「呵、呵呵……哈哈哈哈……」

死神團隊中突然傳出笑聲,笑聲艱澀哀傷,又透著一股視死如歸的堅決。

「巴薩德組長,之後就麻煩你們了。」一名腹部幾乎被剖開的死神邁步衝上前,周身靈氣大盛。

「為了家園!」

他像是宣告什麼般地大吼一聲,衝向屏障,引動靈氣自爆。

劇烈的爆破氣浪掀起陣陣塵煙,當煙霧散去,眾人關注的屏障卻是完好如初,這情況難免讓人心冷難受,畢竟那可是犧牲了一條性命所引動的爆炸啊……

哀傷的氛圍沒有持續太久,死神團隊中又有人移動了。

「為了榮耀!」

胸前中了一刀,只是粗略包紮一下,鮮血仍然流淌著的死神也跟著衝上去。

屏障依舊完好如初。

「為了第三小隊!」

兩名傷勢不輕的死神互相攙扶,朝屏障撞了過去,他們是第三小隊的唯二倖存者。

「夥伴們!我來了!」

斷了一條手臂的死神與跛腳的壯碩大漢流著淚,蹌踉的撲向屏障。

「炸死你這個混帳東西!」

「殺啊啊啊啊──」

「死戰不退!」

死神們像是殺紅了眼、被憤怒燃燒了理智,他們不顧性命、前仆後繼地衝向雷扎姆,為得就是想要將這面該死的屏障炸開,為死神殿其他人謀得一線希望。

即使這樣的行徑如同螳臂擋車、螻蟻搬象,也在所不惜!

「不……」尚漓想要攔阻,卻被夏契爾拉住了。

在那陣笑聲發出時,夏契爾就明白他們想做什麼了。

這些衝上去的人都是傷勢不輕的死神,即使戰後能夠倖存下來,也沒幾年好活,因此,在這緊要關頭,他們毅然決然地做出犧牲。

看著夥伴們一個個衝上去犧牲,哀戚的場面讓眾人紅了眼眶,面色難看的強忍著。

死神們的「找死」行為,並沒有獲得雷扎姆太多的關注,他正忙著將那些人和怪物搬到陣法,用他們性命補充陣法需要的能量。

「嘖!都這麼多了還不能充滿?真是一群沒用的傢伙!」他不耐煩的皺眉,又丟了一堆活物進陣法中。

被他移動到陣法裡的,除了敵對的對手之外,L組織的手下及怪物也沒能逃脫,在雷扎姆眼底,這些手下不過就是「為他所用」的工具罷了,現在他需要大量的生命能量開啟太空梭的門,這些人自然就該自動獻上性命。

「碰!」

一聲巨響傳出,撼動了地面,也讓他差點沒把菱形體拿穩。

「誰?」

雷扎姆惱怒的瞪向前方,距離他最近的地方散落了一堆斷肢殘骸,這些血肉糢糊的軀體在空氣中漸漸消散,若不是如此,這些屍堆早就堆成半人高了!

更遠一點的位置站著巴薩德、夏契爾、尚漓以及數量僅剩三分之二的死神軍,再往外的大門站著一群魔族人,其中一人舉著大砲,砲口冒著冉冉白煙。

「這屏障還真硬!」邦加西讚嘆地吹了一聲口哨。

這管魔火砲的威力可是能夠轟掉一座高塔,而那面屏障卻只是出現幾道裂痕,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!

「不愧是古聖物……」印榴低低地感嘆一聲,神色複雜萬分。

「就憑這一點力量,還真以為能阻止我?」

雷扎姆手指一動,才想用古聖物的力量將眼前這群人全部移送到陣法去,但他才剛要動作,面前的屏障突然出現一聲爆裂聲響,整片屏障化成不規則小塊狀落下,還沒碰觸到地面就溶解在風中了。

「刷──」細微地破空聲傳出,幾條帶子纏上了菱形體,從雷扎姆手上奪走。

「該死!」

雷扎姆激動的站起身,雙眼赤紅地瞪著奪了他東西的小偷,卻沒想到在他起身後,座椅突然炸開,他迅速飛退,卻也被炸得血肉模糊。

尚漓將菱形體抓在手裡,囂張地朝他抬高下巴,「現在屏障沒了,古聖物也沒了,你還能做什麼?」

剛才屏障出現裂痕時,他便偷偷放出只有頭髮粗細的隱形符帶,讓符帶鑽入縫隙裡頭,待數量累積到足夠的份量時再將它引爆。

如他事先預測的一樣,那面屏障被他炸開了。

原本他只想著要炸開屏障,再用符帶偷偷地纏在他的座椅底下,等有機會時再引爆,但見到雷扎姆因為屏障碎裂一時失神,他靈機一動,用幾根符帶纏上菱形體,他沒想過要將菱形體拿到手,只是想將利用它吸引雷扎姆的關注,卻沒想到他還真的誤打誤撞地成功了。

「危險!」

還在得意的尚漓突然被人推開,即使如此,他的左肩還是被人給刺穿,手上的菱形體也被奪走了。

「嘶──」

尚漓痛得倒抽一口冷氣,摀著冒血的肩頭狼狽地退了幾步,抬眼望去,看著打在一起的兩人,這才知道對他出手的人是路易士,那個被L組織培育出來的半吸血鬼。

要不是夏契爾的動作夠快,迅速將他推開,避過要害,葛瑞緊接著攔住路易士的第二波攻擊,跟他纏鬥起來,尚漓這條小命早就沒了!

「別亂動。」夏契爾迅速撕開他肩膀的衣料,露出受創的肩鎊,傷口已經開始發黑,顯然是中了毒。

「我、我……」看著皮肉外翻的肩頭,尚漓的腦袋開始發暈。

「張嘴。」

夏契爾迅速往他嘴裡灌下一瓶解毒劑,又用力擠出傷口的毒血,並往上倒了一堆解毒藥粉,這才將毒性解除。

「退遠一點,我去幫葛瑞。」

夏契爾身形一掠,加入了葛瑞與路易士的戰局,而巴薩德等人在雷扎姆被炸傷後,就一窩蜂地攻向他,打算趁他受傷要他的命!

刀光劍影,殺氣交錯,寬敞的大廳分成兩個戰區,一大一小,即使雷扎姆實力強大,面對眾人圍攻也難免不敵。

「路易士!東西給我!」雷扎姆連連退敗,身受重創,連忙朝手持古聖物的路易士喊了一聲。

「是。」

路易士接獲命令,放棄與敵人周旋,也捨棄防禦動作,拼著性命護衛著菱形體衝到他身旁,當他將菱形體遞向雷扎姆的同時,他的腦袋也被旱魃給擰下來,捏碎後再用一把火燒成灰燼。

死亡對路易士而言並不難受,他甚至隱隱有一種解脫之感。

他是L組織製造出來的保鏢,腦中被植入終生聽從首領的號令,在自己的意願及首領的命令相牴觸時,一切都是以首領的意見為準。

那天,季薰問他,當朗寧被雷扎姆殺死時,他有沒有悲傷過、心疼過、後悔過?

他回答她:沒有。

的確沒有。

因為他沒有情感,或者說,他不懂什麼是感情。

可是路易士始終記得,朗寧臨死之前,目光仍緊緊地盯著他,眼神炙熱而純粹,就像以往看著他的時候一樣。

他看不懂他的眼神,只覺得那雙眼睛比平常還要漂亮。

後來他試圖從首領的眼中再找到記憶中的眼神──畢竟他們用的是同一具身軀──只是他再也見不到同樣的目光。

反覆思索後,他才瞭解為什麼同樣的身體,首領的眼神跟朗寧的完全不同,朗寧的眼裡只有他一人,滿滿地都是他的身影,而首領的眼裡……什麼都沒有。

察覺到這一點之後,他突然覺得胸口空空蕩蕩的,好像失去了相當重要的東西,再也填不滿,再也找不回來。

以往不覺得難熬的夜晚,越來越叫他煩悶,他甚至有毀滅一切,毀滅自己的念頭。

只可惜,他辦不到。

恢復能力極好的他,並不容易死去。

現在,他終於能閉上眼睛,好好的睡上一覺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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