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嘖!真是無聊的傢伙,跟爬蟲一樣死氣沉沉。」邦加西將巨劍收在背後,不滿的嘀嘀咕咕。「阿薰明明說死神很有趣,這種傢伙哪裡有趣了?」

聽到邦加西說出「薰」這個字,走在隊伍後頭的尚漓猛然煞住腳。

「你說什麼?」他快步衝到他面前,焦急的抓著他的手臂,「你剛才說的阿薰是季薰嗎?來自人界?她身邊還跟著一個叫做魈的人對不對?她沒事吧?有受傷嗎?」

「你想知道?」邦加西圓滾滾的眼睛轉了轉,露出狡詐的燦笑,「跟我打一場,贏了我就告訴你。」

「你!」

「尚漓,跟上隊伍。」夏契爾上前攔住他,「別忘了你的任務。」

「薰在這裡,她跟魈都在這裡,這個人知道他們的下落……」尚璃反過來揪住契爾的衣袖,不肯跟他離開。

「她沒事。」夏契爾篤定的回道。

「你怎麼知道?」尚璃與邦加西異口同聲的問。

「你以前學到的推測都還給書本了嗎?」夏契爾皺眉反問。

「我……」尚璃茫然的呆楞著。「我現在腦袋一片空白,沒辦法思考。」

「你最好快點學會『保持冷靜』。」夏契爾無奈的扶額,開始解釋,「從他剛才的語氣聽來,他跟季薰肯定認識,而且交情不錯,既然與她交情不錯,在聽到你詢問的那些問題後,自然也知道你是季薰的朋友,他迴避了你的那些問題,反而說要跟你打一場才將季薰的行蹤告訴你,那就表示她沒有危險,明白?」

「明白了。」尚璃點頭。

「哇喔!我不過說了一句話,你竟然就能猜出這麼多狀況,真厲害!」邦加西詫異的驚嘆。

「走了。」沒有理會邦加西,夏契爾轉身打算離去。

「喂喂,你、你們這樣就要走了?」邦加西攔住兩人,「你不是要打聽阿薰的下落嗎?別人可不見得會知道,你確定你不問我?」

「……」聽到邦加西這麼說,尚璃又猶豫了。

「她在哪裡?」夏契爾替他提問。

「跟我打一場我就告訴你。」邦加西朝他咧嘴一笑,將話題繞了回來。

「走吧!」夏契爾沒打算繼續與對方糾纏下去。

「你確定不聽?他們現在可是在一個很危險、很危險的地方喔!」邦加西丟出誘餌。

「危險的地方?她在哪裡?為什麼她會到那裡去?發生什麼事了?」尚璃緊張的追問,但邦加西卻只是搖頭笑笑,完全不肯多說。

「有魈跟她在一起,她不會有事。」夏契爾揪住尚璃的後領,將他拉回自己身旁。

「你怎麼知道魈跟她在一起?我剛才應該沒說吧?」邦加西納悶的問。

「你說了。」

「啊?有嗎?我記得我沒說啊……」邦加西抓了抓腦袋,面露困惑。

「走了。」夏契爾第三次催促,語氣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了。

「不行!」邦加西扯著他的手臂,「沒把話說清楚之前,你們兩個都不准走!」

「……」夏契爾沉默的望著他,目光冷然。

「呦呵,很不錯的眼神哩!好像要吃人一樣,真棒。」邦加西舔了舔嘴角,欣賞的讚道:「喂,跟我打一場吧!有這種眼神的,肯定殺過很多人。」

「放手。」

「答應我,我就放。」

生怕兩人會真的打起來,尚璃連忙充當和事佬,攔在兩人之間。

「你剛才說了『他們』,所以夏契爾就猜到你是在說薰與魈,因為他們是一起失蹤的。」他試圖扯開邦加西的手,但卻徒勞無功,他依舊牢牢地抓著夏契爾。

「除了魈之外,還有一個叫做旱魃的傢伙,為什麼你不猜他?」邦加西反駁道。

「旱魃?他不是死了嗎?」尚璃驚愕的反問,他們可是親眼看到季薰殺了他的啊!

「死?那傢伙好得很!活蹦亂跳的!」邦加西揮舞著雙手、神情誇張的喊道:「上次我刺穿了他的身體,在他胸口這裡,」他指著自己胸膛的中間部位,「從上到下砍了長長的一刀,血嘩啦啦的流了一地,腸子都掉出來了,結果他在床上躺兩天,就只躺了兩天,他就恢復了!你能相信嗎?那傢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!我被他揍得在床上躺了十幾天咧!」

「……」夏契爾與尚漓互望一眼,從彼此眼中看到錯愕與納悶。

季薰徒手刺穿旱魃的身體,取出他的內丹捏碎,那些畫面可全都歷歷在目,難道他們那時候是中了幻術,這一切全都是幻覺?

「幹嘛這種表情?你們不相信?」邦加西皺著眉頭,「我從不說謊!要是你們不信,你們可以去鍛鍊場……喔,不對,薩萊多老師把他抓去進行強化訓練,現在也不知道精英部隊歷練到哪裡,嘖!真是麻煩。」

邦加西煩躁的撓頭,綁成馬尾的褐髮被他抓得一團亂,就跟鳥窩差不多。

「走了。」夏契爾第四度開口催促,他對旱魃的「死而復生」不感興趣,他們前來魔界的任務是修復結界,其餘的都是附加的東西。

「可是薰她……」

「跟我走,或是回去,你自己選一個。」夏契爾覺得他的耐性已經告鑿。

「可是我……」

「不要讓我一再重複我的話。」夏契爾打斷了他,語氣冷硬而嚴肅。「你已經耽擱很多時間。回去,或留下。」

「……留下。」尚漓低垂著頭,嘴唇抿成一直線。

要是不服從命令,他就會被夏契爾強制遣返回去,好不容易有了季薰的下落,怎麼說也要親眼見到她,確認她一切安好。

「不會吧?真的不打?」邦加西依舊抓著夏契爾的手腕,沒有放人的打算。

「一場,就打一場,要是我輸──」

話還沒說完,他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,當他回過神時,已經被夏契爾壓制在地上,面朝下趴著。

「你輸了,答案。」夏契爾將他的手臂反扣到身後,像是警察制服匪徒一樣地壓制著他。

「這不算,你偷襲!」邦加西扭轉著身體,想要從他手上掙脫,夏契爾以全身的力量壓在他身上,令他動彈不得。

「你輸了。」夏契爾再度強調。「我以為大長老的弟子都是說話算話,或者你想成為一個不守承諾的人?」

「……」被他扣上這麼一頂大帽子,邦加西撇了撇嘴,鬱悶地停止掙扎。

「老師讓他們去『空白之地』訓練。」他悶聲說道。

「他們什麼時候回來?」

「不知道,要看他們什麼時候完成訓練。」語氣頓了頓,邦加西又補充一句:「空白之地的難度很高,就算是精英部隊的成員,也要花上一年多才完成訓練,他們才去一個多月,應該沒那麼快回來。」

在他交待完畢後,夏契爾鬆開箝制他的動作,並友善地將他從地上拉起。

才剛站定,邦加西立刻起手揍向夏契爾,並試圖以相似的方式撂倒他,而後者顯然早有預防,他腳下一轉、身子一側,俐落地躲開他的拳頭,並起手扣住邦加西出拳的手臂,朝他空出的側腹給了一記肘擊。

這種強度的攻擊要是換成一般人,對方早就摀著腹部倒下了,但邦加西卻連吭也沒吭一聲,如同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,不痛不癢。

他以另一隻手臂圈住夏契爾腰際,試圖把他摔在地上,扭轉兩人之間的情勢。

邦加西強壯的臂力有如鋼鐵,夏契爾被他壓制得難受,腰部好像要被折斷一樣,他用力地重擊邦加西的背部,想要將他打趴下。

看著打鬥劇烈的兩人,尚漓站在一旁想幫手,卻又找不到空隙插入,只能站在一旁乾著急。

「我想,我們這次的任務並不是來格鬥。」已經離去的麥克洛出現在門口,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,嚴肅的語氣中透出指責意味。

見到來者,夏契爾想要結束這場無意義的打鬥,但邦加西卻不肯作罷,硬是維持箝制他的動作,不讓他脫身。

最後,夏契爾又多花了三分鐘,這才將他再度撂倒。

「抱歉,我們可以走了。」夏契爾將衣服上的皺摺拉平,朝麥克洛舉手行禮。

「我不希望還有下次。」麥克洛推了推眼鏡,聲音平板的道。

「是。」

「你們去檢查結界缺口的情況,飛行船已經準備好了,收集完相關訊息後來向我回報,我跟魔界的負責人還有其他事情要談。」丟下這句話,麥克洛隨即轉身離開。

「說完話就跑了?他還沒告訴我們飛行船在哪裡耶!」尚漓瞪著眼睛叫嚷。

「我知道位置,我帶你們去吧!」邦加西從地上爬起身,隨手拍去身上的灰塵。

他臉上揚著露出小虎牙的清爽笑靨,琥珀色眼瞳沒絲毫怒意,彷彿剛才被連續打趴兩次的人不是他一樣。

「麻煩你了。」夏契爾彬彬有禮的回應,態度也平和的好像剛才將某人打趴兩次的人不是他一樣。

對於這兩人瞬間轉換的態度,尚漓的表情微僵,有些無法適應。

「走吧!這裡離飛行場有點距離。」

邦加西領在前頭,一行三人經過了彎彎繞繞的迴廊與走廊,穿過庭院、大廳與拱門,最後來到一處寬闊的平台。

平台周圍佈置了各式各樣的魔紋陣,有監控、防禦、防風、除塵、隔雨等等,十多艘造型獨特的飛艇、飛行船停在平台邊側,只有一台飛行船停在飛行跑道上。

邦加西與飛空官打過招呼後,確定跑道上就是等待夏契爾他們的飛船,當三人來到飛空船入口時,發現DA小組的其他成員已經站在門口等待。

一見到夏契爾出現,薇菈立刻將手上的資料遞給他。

「我們負責的區域是東邊的結界缺口,那裡是最早發現破損與污染的地方,其他人去了東北跟東南方,那裡聽說有一些中小型的裂口。」

「組長呢?」走進飛空船後,夏契爾發現巴薩德人不在船上。

「他跟麥克洛在一起,說是有事情要討論,不跟我們去現場。」伊恩找了窗邊的位置坐下,嘴裡嚼著口香糖。

「可是我們剛才見到麥克洛時,組長不在他旁邊啊……」尚漓納悶的皺眉。

「那我就不知道了,他剛才是這麼跟我們說的。」伊恩聳了聳肩膀,對這件事情並不在意。

「該不會他又偷偷跑去喝酒了吧?」尚漓猜測著。

「很有可能。」葛瑞輕笑著,「我剛才有聽到他問那些警衛,這附近哪裡有酒館。」

「打賭。」伊恩拿出一張千元紙鈔,「等我們回來時,他已經喝得爛醉。」

「我賭他雖然喝了酒,但還是保持一半的清醒。」葛瑞也跟著拿出一張紙鈔。

「我賭他沒喝醉。」薇菈將兩人的錢收起,由她作莊。

在他們幾個閒聊時,夏契爾飛快地瀏覽文件,「上面沒有標示出地點,你們知道裂口位置嗎?」

「飛行員知道。」薇菈回道:「他們說會派人帶我們過去,不過目前還沒看到人。」

「對方還沒出現嗎?那……」

夏契爾才想下船詢問,飛行船卻突然劇烈晃動了幾下,還發出像是撞擊到東西的聲音。

沒有防備的眾人差點摔倒,待他們穩定腳步後,才發現飛行船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起飛了。

「這是怎麼回事?是誰說要開船的?」夏契爾眉頭深鎖,面露不悅。

「人都到齊了,當然要開船啊!」邦加西笑嘻嘻的從操控室走出,他身後站著一名栗髮綠眼,皮膚如同灰白岩石的男子,他的身材高大,比夏契爾還要高三十公分以上。

「呀啊呀啊,不好意思啊,我太久沒開飛船了,剛才起飛時不小心擦撞了一下,你們應該沒事吧?」男子露出爽朗的笑容,說話聲音響亮。

「請問你是?」夏契爾打量著對方。

「我叫做普八戈,魔族精英團隊的大統領。」普八戈拍著胸口笑道。

「你是要帶我們去看結界裂口的人?」夏契爾確認的詢問。

「不是我,帶路的是這小子。」他指著邦加西,「我只是順便過去巡視,那裡最近有點亂啊……」他的語氣略顯感慨。

「亂?」尚漓等人互望一眼,這個詞可不是什麼好的意思。

「不用擔心,不會妨礙到你們。」普八戈咧嘴笑著。

「有厲害的怪物嗎?」邦加西興沖沖的問:「這幾天一直找不到人較量,我快無聊死了!」

「呀啊呀啊,就算有也沒你的份,你還是乖乖做好你的工作吧!」普八戈拍了拍他的臉頰,沉聲提醒道:「要是你搞砸了這次的任務,薩萊多大長老可是會很生氣的,說不定會把你吊在深淵瀑布,讓你在那裡待上一年。」

一想到懲罰的情景,邦加西心驚的做了個怪表情,立刻盡職地執行他的工作。

「航行時間大概需要兩天,這段時間你們可以先休息一下。」他對DA小組的成員說道。

「不能再快一點嗎?」夏契爾詢問著。

「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,魔界可不比你們人界小。」邦加西聳肩回道:「船上有十幾間房間,你們可以隨便挑一間休息,要是想吃飯或是需要其他服務,就跟他們說。」

邦加西手指一彈,幾道藍色影子從地板夾縫出現,在眾人面前凝成近似人的形狀。

「它是船上的契奴,需要幫忙或服務的時候,只要喊一聲,它們就會出現。」邦加西向眾人介紹道。

契奴的外型有點像是《阿拉丁神燈》裡頭的神燈精靈,頭部兩側豎著彎角,上半身寬大、壯碩,腰部以下迅速收攏成煙霧狀,身體與雙臂纏繞著紅色的符文鎖鍊,那是用來束縛、控制它們的魔法禁制。

「雖然它們長得不怎麼樣,不過辦事效率不錯,做的料理也很好吃。」普八戈笑道。

在契奴出現後,他讓其中一隻端了一大盆的燒肉過來,準備大快朵頤一番。

「你們吃飯了嗎?要是還沒吃,我讓它們再做一些燒肉。」在水盆洗過手後,普八戈直接用手拿起食物開吃。

「這些燒肉可是用赤尾蹬羚的幼崽做的,皮酥肉嫩、汁多味美,來魔界如果沒吃到羚羊燒肉,那等於沒來過!」一番話說完後,普八戈也啃完了一隻羊腿,他咂巴著嘴,喝了一口黑麥啤酒後,又接著拿起第二隻羊腿。

「反正現在也沒事做,一起來吃東西吧!」邦加西讓契奴送上一桌酒菜,招呼DA小組一起用餐。

「我想,除了吃東西之外,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,例如討論結界的情況。」夏契爾揮了揮手上的文件,「這上面記載的資料沒有很多,我需要更多更詳細的訊息。」

「結界?那邊沒什麼好說的啊,就是破了幾個洞嘛!」邦加西毫不在意的回道。

就只是破了幾個洞?夏契爾等人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說詞,太敷衍了。

「結界要是毀壞,魔界也會出現影響,或許還會整個崩毀。」薇菈並不是在危言聳聽,這是死神殿的結界研究學者提出的警告。

「呀啊呀啊,這些話那些老學究說過好幾千遍了,我都聽到耳朵快成化石了。」

普八戈毫不在意的揮揮手,燒肉肉汁因他的動作四處飛濺,最靠近他的葛瑞退了一步,不讓那些肉汁沾到衣服上。

「那些無趣的傢伙就是喜歡說這些有的沒的。」邦加西同樣不以為意,「說實在的,那幾個老頭都活了不知道幾千歲了,就算魔界崩壞,他們也活夠本了,最該發牢騷的應該是那些新生兒吧?結果這幾個老傢伙卻每天神經兮兮的,看到人就開始說一堆理論、說末日要來了,他們不煩,我都快被煩死了,也只有魔王才有那個耐心聽他們說話……」

「哈哈,魔王也被他們纏怕了。」普八戈朗聲笑道:「我聽說魔王最近一直用各種藉口待在外頭,完全不想回到宮殿。」

「嘖!要是他們真的那麼緊張,怎麼不想想辦法,看要怎麼修補那幾個破洞?」邦加西一臉鄙夷的道:「就只會嘴上說說,也沒看他們真的付出什麼行動……」

「呀啊呀啊,他們畢竟是『讀書人』,身體虛弱,他們怎麼有辦法做那些『勞動』呢?他們可是斯文人啊!」普搭戈戲謔的笑著,綠色眼瞳裡同樣透著譏諷。

「我可不敢勞煩他們親手修補結界,那只會讓破洞裂得更大而已。」邦加西頗不以為然的回嘴,「我只希望他們可以去翻翻書,找一些可行的辦法,不要老是耽誤我們的時間,打擾結界修補的工作進度,那就謝天謝地了!」

一抱怨起那些學者,普八戈與邦加西就像有滿肚子的牢騷與委屈,在進食的同時嘴裡同樣數落個不停,而後話題逐漸從結界上拉開,扯到那些老學者過往與他們針鋒相對的事情,讓站在旁邊的DA小組聽了不少派系鬥爭方面的秘辛。

與那些保守派、傳統派的老學者比較起來,普八戈等人算是新潮派、激進派,也因為屬性不同、處事方式不同,雙方人馬經常發生爭執,私底下也會出現一些小動作,有時候還會因為事情鬧得太大,連魔王都聽聞了他們的爭端。

雖然魔王是魔界最高的統治者,但他也不能偏幫一方,只能盡力居中協調,讓雙方的氣氛緩和,以免動搖了魔界的和平。

而因為跟魔王關係較為親密,普八戈等人都是被勸著隱忍的一方,這也讓脾氣本來就不怎麼好的他,一提起那群保守派,就像被點燃引線的炸藥,隨時都會爆出怒火。

「我們死神殿也有這種討厭鬼。」不知不覺中,尚漓也坐在桌邊,加入了這場討伐,「老是把規矩、律法掛在嘴邊,可是有些事情並不能單純的用法律去看待啊,有些緊急情況就是要立刻反應、馬上處理,如果每次都要依照章節流程,寫申請書、送文件審核,等到上面那些人批准下來,犯人早就逃跑了……」

雖然夏契爾他們都說麥克洛是依照章程、做了他分內應做的事情,可他就是覺得不服氣,他總覺得麥克洛根本就是針對他們DA小組,處處找他們麻煩,對於麥克洛這個人,他就是怎麼看都看不順眼。

「沒錯,那些傢伙就是分不清楚輕重緩急!」邦加西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,桌上的杯碗被震得飛起,「文件那種東西只是以後查資料用的,又不是很重要的東西,為什麼不能先把事情處理了再來填寫,非要先填了一堆資料才能做事?這不是本末倒置嗎?」

「那些保守派還不是最討人厭的。」普八戈插嘴道:「我最痛恨的是那些中立派!一群軟骨頭,兩邊沾、兩邊倒,完全沒有自己的想法跟立場,我呸!那些保守派至少還知道他們在爭什麼、他們要什麼,中立的那群窩囊廢就只會在背後偷來暗去,看了就讓人覺得煩!」

「啊啊,我們死神殿也有這種人。」尚漓想起了尼可拉斯,「不過我沒注意他們在做什麼,他們都很低調,個性也很溫和,對人的態度也很客氣。」

死神殿也是有所謂的派系鬥爭,而且並不是像魔界這麼簡單,只有分成保守、激進與中立三派,死神殿的勢力錯綜複雜,就算是同一個機構,也會分成幾個團體,雖然不至於壁壘分明、爭鬥不斷,但一些小動作、定位的劃分與排斥也是有的。

在這樣的情勢下,尼可拉斯的好人緣就讓尚漓很佩服,那些勢力團體對他都很友善,沒見過有人給他臉色看──除了夏契爾以外。

尚漓就是不懂,為什麼夏契爾會這麼厭惡他,他們以前還是共同作戰的隊友呢!

「低調?溫和?」普八戈面露不屑的笑了,「小子,教你一件事,沒有自己的立場,卻讓你覺得他們不錯的這種人,他們才是最恐怖的,你永遠不曉得他們什麼時候會在你背後捅刀子,比起那些明面上的敵人,這些人才更需要防範,他們才是會導致毀滅的人。」

「沒那麼嚴重吧?」尚漓不信的回嘴。

「欸,你這個傢伙怎麼這樣,普八戈將爵可是在指導你,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,你竟然質疑將爵的話,真是不識相的傢伙!」邦加西不滿的嚷嚷。

「很久很久以前,魔界曾經發生過一件很慘烈的災難。」普八戈停下進食的動作,拿起紙巾抹了抹嘴,又擦去手上的油膩。

「那件災難差點讓整個皇室崩毀,而引起那個災難的人,就是一個兩面遊走的中立派,他私下組織了一群勢力,用他圓滑的交際手段,讓所有人對他信服,就連當時的魔王也將他當成心腹,然後,在他計畫成熟的那天,他屠殺了皇室一大半的人,摧毀了幾個軍團的軍力,差一點點、就差一點點他就成了魔族的王。」

回憶起這件往事,普八戈的神情隱隱透著傷痛,在那場戰役中,他失去了許多軍隊的兄弟、他的家人以及他崇拜的父親……

「還好,獠摩大人及時趕了回來,挽回了整個情勢,殺了那個該死的叛徒。」普八戈面露暢快的笑意,「我們把那群叛徒身上的肉一塊塊削下,用他們的骨頭熬湯,喝光他們身上的每一滴血,還把他們的腦袋堆成了兩座塔。」

對於叛徒的處置,魔族向來不會手軟。

「呀啊,你們是走通道過來的,應該沒看到那兩座塔對吧?回去後我帶你們去看。」普八戈露出一個殘酷的笑靨。

儘管他現在的表情相當嚇人,但尚漓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頭,他的思緒已經被敘述中的一個名字吸引了。

「獠摩?」他瞪大眼睛驚呼。不會是他以為的那位吧?

他想起水色的咖啡館裡,那位氣勢威嚴、態度沉穩的魔族紳士。

「你認識獠摩大人?」普八戈面露狐疑的反問。

「有一位朋友跟他同名,他也是魔族,不過他是在人間的咖啡館工作,類似服務生、管家那樣……」尚漓簡略的說道,他覺得這兩人應該只是撞名,不是同一人。

「呀啊?獠摩的確是待在人界沒錯,不過我沒聽說過他在工作。」

在普八戈看來,獠摩大人可是威風凜凜的英雄,想追隨他、服侍他的人眾多,他怎麼可能從事服務人類的低下工作?

「獠摩大人是我們魔族的第一戰士,要不是他與一名術士簽訂了契約,必須跟隨那位術士離開,他會是魔族軍團的最高統領,他是我們魔族的大英雄,他參與過的戰役好幾千場……」普八戈叨叨絮絮的述說著獠摩的英勇事蹟,目露崇拜的光芒。

「我們魔族的小孩,有不少人是聽著獠摩大人的故事長大的。」邦加西接口說道:「他的威望不比魔王或是薩萊多大長老低,而且他是相當神秘的傳奇人物!當他在戰士訓練營鍛鍊時,他的戰鬥成績是歷屆來最出色的,到現在還沒人能破他的紀錄,軍事策略、武技魔咒,每一樣他都相當厲害。」

「呀啊呀啊,我啊,只要看到那些書就覺得煩,寧願多花時間去鍛鍊武藝,所有的書裡面,只有獠摩大人的幾本著作讓我看得下去……」普八戈笑道。

「你是說《密境求生》跟《屠獸方略》吧?」邦加西接口說道:「這兩本書真的很實用,我之前就是靠這兩本書在密境測驗活下來。」

「書裡面教授了什麼?」伊恩好奇的發問,她向來對軍事、武器與戰鬥方面的東西很感興趣。

「戰鬥技巧、魔物的弱點、野外求生、魔法與戰技的搭配方式,環境的利用等等,幾乎可以算是獠摩大人的心得總結。」邦加西回道:「除了這兩本書之外,獠摩大人還寫了一套訓練相關的書籍,從基礎到最高級的戰鬥技巧都有,現在的戰士訓練都是拿這套書當教材。」

「呀啊呀啊,如果不是那個人類術士,獠摩大人肯定有更多的成就。」普八戈感嘆的道。

「是啊,如果不是那個女術士,獠摩大人現在肯定還留在魔界,說不定我還能得到他的指導呢!那個傢伙真是可惡,竟然把我們魔族的第一戰士拐跑了!」邦加西板著臉,怒氣沖沖的罵道。

「呀啊呀啊,本來以為人類的壽命不長,獠摩大人應該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,沒想到那傢伙竟然這麼長壽,之前好像有人跑去暗殺她,不過失敗了。」普八戈咧嘴嗤笑著,「那群蠢蛋,也不想想那是通過獠摩大人考驗的契約者,實力當然跟一般人不一樣,竟然敢小看那傢伙,活該被殺。」

「沒想到人界有這麼厲害的人物。」伊恩咋舌驚呼。

「那個……我可以問一下那位女生的名字嗎?」尚漓面色尷尬的問。

「名字我倒是不太記得,我出生之前,獠摩大人就離開魔界了。」邦加西望向普八戈,向他尋求答案。

「呀啊?好像是什麼顏色之類。」普八戈撓著下巴回想,「青色、紅色、風色、藍色、黃色……」

「水色?」尚漓說出他心底的那個名字。

「對!就是這個,那個女術士叫做水色。」普八戈握拳搥打掌心,發出一聲重擊聲響。

「你怎麼知道術士的名字?」伊恩好奇的追問。

「西門町那間咖啡館的老闆娘?」薇菈想起他們曾經跟尚漓去過那裡,見過那位總是穿著黑色洋裝的老闆。

聽到薇菈的提點,葛瑞「啊」的低叫了一聲。「是那位?」他確認的詢問。

「嗯,是那位。」尚漓回以篤定。

「難怪,我就覺得那個人的氣場很不一樣。」伊恩也記起來了。

「你們在說什麼?」邦加西納悶的問。

對上普八戈與邦加西困惑的視線,尚漓表情僵硬的乾笑了下。

「我想,我真的跟你們獠摩大人認識……季薰也是。」他補充道。

「唔?」對於尚漓的說詞,普八戈與邦加西並沒有立刻相信,他們以一種質疑的目光回望。
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獠摩大人在人界工作,而且做的還是服務人類的低等職業?」普八戈表情嚴肅的瞪著尚漓,就連他慣常使用的口頭禪「呀啊呀啊」也省略了。

「其實服務生不是低等職業,他們……」尚漓面露尷尬的解釋。

「我管它是不是低等,總之,獠摩大人不可能做這種工作!」普八戈一拍桌面,整張桌子因他的力道搖晃不已。

「冥界的小子,你最好給我聽清楚。」他站起身,上身前傾,滿臉怒意的逼近尚漓,「獠摩大人是我們魔族最優秀、最頂尖的戰士,他是我們的英雄,我不准你這麼污衊他!」

「我沒有,我只是……」尚漓想要澄清,但對方卻沒給他這個機會。

「閉嘴!你認識的那個傢伙,絕對不可能是我們魔族的獠摩大人。」普八戈咬牙切齒的說道:「不要再拿那個傢伙污辱大人,不然我就扭斷你的脖子,用你的腦袋當杯子裝酒!」他大聲怒吼著,聲音響亮如雷。

「抱、抱歉……」尚漓狼狽的退了開來,對方那宏亮的嗓音讓他產生耳鳴,伴隨而來的魔壓更讓他臉色發白。

「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,現在還是先來討論結界的事情吧!」夏契爾往前跨了一步,恰好擋下了普八戈壓向尚漓的威壓。

「……」隔著方桌,普八戈餘怒未消的繃著臉,與夏契爾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,甚至還加大了魔力的輸出,想要一舉將他們兩人壓制住。

夏契爾沒有退讓,同樣釋放出靈力與對方抗衡,兩道強大的氣場撞在一起,你來我往的較勁,位於爭鬥中心的桌子被兩股力量推擠著,發出了「嘎嘎嘎」的扭曲聲響。

雙方人馬就這麼對立著,氣氛相當緊繃,彷彿只要一個不妥當,現場就會立刻殺成一團。

尚漓緊張的握緊拳頭,額頭與手心冒出了冷汗,他甚至猶豫著該不該拿出武器防備,但又怕這樣的舉動會引來更不好的後果。

「碰!」

突如其來地巨響打斷他的思緒,桌子從中間崩裂成兩半,擺在上頭的食物與器皿「磅磅砰砰、哐哐噹噹」的摔了一地,地面一片狼藉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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