貓步慢行

『要把小皮埃耶拐過來，首先要讓他知道自己並不是老皮埃耶的孩子。』李維說道。

『揭穿老皮埃耶嗎？』席洛回道。

『找死嗎？』李維斯白了他一眼，『你現在又打不過他，要是揭穿他，他一根手指就能捏死我們！』

『那要怎麼辦？』

『別吵，我正在想……』李維閉起眼睛，細細回想《巔峰對決》的所有劇情。

《巔峰對決》的小說中，小皮埃耶最後是投靠了主角這邊，而遊戲則是將這段劇情變成選擇性的支線任務，要是成功了，他便會投靠主角，失敗就成為魔族那方。

而拉攏他的關鍵點，便是小皮埃耶的身世。

名義上，小皮埃耶是老皮埃耶的兒子，實際上，他是老皮埃耶偷來的孩子，與他毫無血緣關係。

身為驕傲的魔族，老皮埃耶絕對不會讓「低下卑微的人類女子」生下他的子嗣，人類女子只是他的玩物，是供他發洩欲望的奴隸，他絕對不會對她們有任何憐憫。

老皮埃耶在某處有一座「後宮」，那裡囚禁著十多名年輕貌美的少女，全都是他在外地蒐集回來的寵物。

這些女孩的壽命不長，再怎麼美貌的女子也會有年華老去的時候，更何況老皮埃耶對她們並不溫柔，在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下，這些少女很快就憔悴老化，大約一兩年就會遭到老皮埃耶厭棄，被他「處置」掉。

老皮埃耶算是謹慎的人，他從不在李維斯一家的居住地「狩獵」，在外人面前始終保持著和藹可親的形象。

他家裡有一個身體虛弱、很少出現的妻子，一個孝順的孩子──相當典型的小家庭模式。

因為形象塑造得相當成功，從來沒人懷疑過，為什麼前一任老皮埃耶死後，他的妻子也會跟著死去？

為什麼每一任老皮埃耶都只有一個孩子？

為什麼每一任皮埃耶的妻子，在嫁給他之後，都會變得身體虛弱、逐漸減少出門次數？

在遊戲與小說劇情中，小皮埃耶得知身世的關鍵點，是在一名商人身上。

這名商人是小皮埃耶的大哥，小皮埃耶的家族有一種密法，可以經由血液檢測親屬關係。

小皮埃耶被偷走後，他的家人到處打探他的消息，即使過了十多年也沒有放棄。

另外，雖然每代小皮埃耶都是一兩歲就被偷走，對家人沒什麼印象，可是這一代的小皮埃耶不一樣，他是五歲時才被偷走的。

這件事情是一個由生病引起的意外。

原本老皮埃耶已經偷了一個嬰兒，可是這個小皮埃耶在五歲時得了天花，死了。

老皮埃耶沒辦法，又不能說他還有另一個孩子──畢竟每個人都知道他只有一個兒子，而且他跟老婆感情很好，沒有在外面拈花惹草。

他遮掩了孩子死去的消息，對外說小皮埃耶需要休養一段時間，而他則是利用這段時間，又偷偷找了一個與死去的小皮埃耶有幾分相像的孩子替代。

為了不讓小皮埃耶影響自己的計畫，他封印了他的記憶，只說他是因為生病的關係，失去了之前的記憶。

後來在一次偶然間，小皮埃耶遇見了自家大哥，對方養了一種尋親魔獸，只要每隔一段時間以自己的鮮血餵養，這靈獸就會記住這個氣味，當有相同血緣的在附近時，這尋親魔獸就會告知主人。

找到自家弟弟後，大哥與家人又發現弟弟身上有魔族的印記，連忙請來神殿的祭司檢查，這才抽絲剝繭地發現小皮埃耶的記憶被封印、體內還被裝了東西……

『你還記得要去哪邊找小皮的大哥嗎？』李維睜開眼睛，望向席洛，後者也立刻明白他的意思。

『他是流浪商人，遊戲裡頭的活動地點是帝都、星月海港城、絕跡林、夕陽戰場、流浪者營地……』

『……』聽到這麼多陌生而又熟悉的地名，李維頭疼了。

『怎麼了？』席洛不明所以的問。

『我只是在想，我們要怎麼去？』

『用紀錄點傳送……』席洛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，訕訕地消音了。

這裡又不是遊戲裡，怎麼會有紀錄點、傳送石啊？

『現實真是不方便。』席洛喪氣的抱怨。

『先把帝都列為第一站吧！』李維建議道。

這幾個地方，帝都是最容易前往的地方，日後李維就被神殿的人去帝都的神殿學習，不需要刻意打聽也能前往。

駕著馬車的小皮埃耶，並不知道他崇拜的少爺正為了他的事情煩惱，而是開心的揮著馬鞭，想要儘速將少爺送回學院，讓少爺好好休息！

少爺的衣服都弄皺弄髒了，少爺肯定穿得很不舒服吧？少爺可是很愛乾淨的呢！

明明這個考試跟少爺無關，少爺卻還是陪著朋友吃苦，少爺真是太偉大了！回去以後要準備少爺喜歡的香精泡沫浴，讓少爺泡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……

※

「啊啊……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了……」席洛滿足地嘆了口氣後，面無表情地伸了個懶腰，他砰地一聲倒在白色的床上，整個人都陷入棉被之中。

雖然這個身體很健壯，又是劍士，但對席洛這個「真」現代人來說，掉到水裡、救人又去當勞力蒐集材料、甚至被一堆狂暴樹蛙荼毒，最後就算休息了，坐的還是對現代人來說超顛簸的馬車兩、三天，他精神上都要累垮了！

「有床真好……」席洛再度蹭了蹭枕頭，接著，他眼角瞄到剛洗完澡，坐在桌子旁邊翻閱書籍的李維。

席洛好奇了。

照理來說，他的原身好歹是做體力活的，但李維那傢伙怎麼看都是書生型的吧？

一路上都不喊累、不抱怨，一直維持那個優雅翩翩的假模樣，然後一到塞勒西格學院外圍的小鎮上，也不是進旅店休息，而是派小皮埃耶去購買鎮上的全部書籍，什麼奇聞軼談都不放過。

緊接著，又抓著他跑到冒險者公會、賞金獵人公會、老鐵匠酒吧之類的地方巡視，還美其名曰「蒐集情報」，說是要了解這個世界的基本，還有明天要去的塞勒西格學院部分傳聞等，免得露出破綻。

……要蒐集情報席洛是不在乎啦，但抓著他去的理由實在太過分了！

什麼叫做物盡其用！把他擺在那邊面無表情散發冷氣，然後陰沉沉的（李維原話：傻呼呼的）盯著對方，就可以逼退沒事找事的麻煩人物！

要說的話，李維自己本身就有手段逼退人家了吧！

「……席小洛，你很閒嗎？」李維不冷不熱的聲音將席洛的思緒打斷。

「什麼！」席洛立刻驚愕地道：「我把罵你的心裡話說出來了嗎！」

「……」李維用無可救藥的眼神看著他，嘴角微勾：「哦？原來你在罵我？」

「不不不，我只是覺得你怎麼都不累啊？我都快睡著了你還在看書。」席洛拼命搖頭，既然他沒說出口，他才不會承認呢！

看著不知道早已出賣自己心思的席洛，李維很無奈，他用修長的手指將書籍闔上，道：「過來。」

「幹嘛？」某席洛很警惕，「我說了我沒想你壞話。」

「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資料，之前在森林中獵捕的材料可以賣掉一些，充作私人資金。」李維不為所動地指著桌上的紙道：「比較低級的狼骨、蛙皮、腿腳，還有常見的藥草等，我已經分類好了，你分別拿去藥劑師公會、冒險者公會跟黃昏市場賣掉，還可以問問旅店老闆要不要收一些狼肉。」

接著，李維再從空間中取出一疊紙：「冒險者公會比較麻煩，要先撕任務單，然後對照無誤才能交出去，任務單在這邊，我也分類好了，你照著做就行了。」

李維的聲音很緩慢很輕柔，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，但席洛不滿了。

「為什麼突然叫我去做啊？小皮呢？他不是很樂意幫忙嗎？」席洛抗議道。

就連剛剛沐浴的洗澡水都是他親自燒的，上面還灑了花瓣呢！

席洛想到此惡寒了一下。

還好洗完身上不會香香的，不然他一定跟李小維嚴正抗議！

男生洗花瓣澡什麼的實在太詭異了！為什麼李維可以無動於衷！

李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，「你忘記他體內有老皮埃耶的監視了嗎？這是我們私下籌備的部份，讓他蒐集書籍已經很冒險了，你還讓他去賣獵物？蠢也不是這種蠢法。」

席洛呃了一聲，悶悶地將臉重新埋進枕頭中，但還是忍不住咕噥道：「那為什麼只有我啊？」

「……你不是問我累不累嗎？」

「欸？」席洛抬頭，看見李維靠在窗戶旁邊，白俊的臉上在夕陽的照射下，透露出淡淡的疲倦感。

──嗚哇？

其實李小維又在逞強了嗎？

席洛瞬間心軟了，他迅速地從床上爬起來：「我去就是了，照著你寫的筆記做就是了吧？」

「嗯。」李維微笑著，眼神在暖橘色的陽光中有些看不清楚，「麻煩你了。」

「切，兄弟說什麼麻煩！」席洛豪氣地揮著手，一把抓起那疊單子，還有地上隨意用布袋分裝的材料們。

席洛道：「你就好好休息吧！畢竟我們明早還要去學校報到呢！我會快點回來的，不用擔心！」語落，他順手將房間的門給關上。

房間中，李維靜靜的坐在原位置上，並且輕敲了敲桌面，臉上的疲倦早就消失無蹤。

其實他只是看不慣那個笨蛋一直沒心沒肺，一點危機感都沒有，這才故意派他出去做事而已。

緊接著，李維優雅地拿起一邊畫有魔法陣的飾品，對著上頭輕聲呼喊：「小皮埃耶。」

『是，少爺。』飾品淡淡發出綠色的光芒，從裡邊傳出小皮埃耶的聲音。

「幫我把這床被子換了，然後在地上再鋪一床。」

『是……呃，少爺，您真的不打算再開一間房，跟伊諾瓦少爺分開睡嗎？』深知自家少爺潔癖習性的小皮埃耶，對於少爺與少爺的朋友總是一起睡百思不得其解。

如果少爺很樂意的話就算了，因為少爺不管做什麼都有他的道理在，但偏偏少爺有時候的舉動明顯表現出不太樂意的模樣啊……？

──分房？

「不必。」李維淡淡的拒絕了：「你照我的話做就好了。」

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，表面上再怎麼淡然平靜、不以為意，心底還是會有些惶恐不安。

他是這樣，席洛那個粗神經的傢伙也是這樣。

要是分開睡了，夜裡怕是有人會徹夜難眠。

失眠也就算了，就怕這個世界的竊賊、採花賊活躍，半夜摸了進來，或是晚上有人在外面打鬥，勾起席洛這傢伙的好奇心，追出去一看究竟……

不管是哪一種狀況，都讓人很不安啊……

小說《巔峰對決》的劇情中，蓋洛德這角色可是個惹禍體質，隨便逛個街、吃頓飯都能遇上挑釁打架，怎麼看，都該將席洛看管在視線內比較妥當。

要不是確定《巔峰對決》的劇情中，蓋洛德沒有在這小鎮裡遇過麻煩，他還真不敢讓他一個人出去。

「我有點餓了，想吃些茶點。」李維吩咐道。

『是，少爺，我馬上送來。』

李維將飾品蓋上，飾品重新恢復一片平靜。



↓ 繪者：橘子   贊助的Q版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