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哎呀哎呀,小蟲們好像很不高興呢!想揍我嗎?可以喔~~」男子摸著右耳上的耳飾,笑容邪魅。「趁我現在心情好,我就跟你們打一場,你們一起上吧!也許有人會有機會摸到我的衣角呢!」

挑釁的邀戰一出口,男子身上的殺氣頓增,強大的氣場如同暴風一樣席捲全場,衝擊著所有人,沉重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。

察覺到情況失控,值星官生起警戒,右手悄悄地摸上置於腰後的手槍,打算在對方大開殺戒前搶先出手。

「嗯?那位聯盟官員也想加入嗎?」注意到值星官的動作,男子的目光挪向他,「也可以,這樣遊戲玩起來才比較有趣嘛~~」

「……」敏感察覺到對方的實力不凡,值星官微瞇了眼,謹慎的與之對峙。

一瞬間,場上充滿濃烈的殺戮氣氛,沒有人敢輕舉妄動。

「哎呀哎呀,怎麼都沒人出手呢?不用禮讓沒關係喔,反正吶~~你們最後都得死。」他輕笑著,灰紫色雙瞳閃閃發光。

「你這個傢伙,你以為你是誰啊!別以為我們不說話就是怕了你!」忍受不了對方的嘲諷,學生群中有人開口怒罵。

「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傭兵,我就不相信你有多厲害!」

幾名身材高大的男生站了出來,個個握緊拳頭,一臉氣憤至極的模樣。

「有本事就不要用武器,我們拳頭對拳頭!」雙頭人高聲喊道。

「對!赤手空拳打一場!看看誰行!」巨猩族的學生附和。

「呵呵,好啊,我不用武器。」對方爽快的答應了。

「住手!」見情勢一發不可收拾,值星官快步上前攔住幾名學生。「你們不是他的對手,快退下!」

「哎呀哎呀?干涉別人的遊戲,可是很討厭的呢~~」男子雙手插在褲子口袋,偏著頭笑笑。

「我看……就先除掉礙事的人好了。」

他的身影一閃,在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之際,他便已經出現在值星官身邊,還沒看見他有任何舉動,值星官悶吭一聲,身子搖晃兩下,整個人癱倒在地上,定眼一看,這才發現他的心口被開了個大洞,鮮血自傷口源源不絕地流出。

「啊!」人群中爆出高分貝的尖叫,學生們嚇得發抖。

「殺、殺人了!」

「哎呀哎呀,大家的叫聲還真是熱情踴躍呢!」男子舔了舔嘴角,身上的血腥氣味又加重幾分。

「下一個換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,一道橙紅色影子撲來,他反射性的往後跳退幾步,原先站立的地方出現一頭巨大的角獅。

「哎呀哎呀,很稀有的角獅呢!」他開心的笑著。

巴尼漢齜牙咧嘴的朝他發出低吼,護衛著身後的人。

「你的主人是……她?」男子發現正在為值星官治療的蜜亞,「哎呀哎呀,看起來這麼脆弱的小姐,竟然有這麼棒的寵物,真是令人意想不到。」他頗感興趣地摸摸下巴,灰紫色目光閃爍。

「古羅,麻煩你送他回醫療站。」結束治療,蜜亞將傷患轉交給古羅‧松風。「其他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,不要呆站在這邊。」她示意眾人離去。

「不行喔!他們還不能走,我們的遊戲還沒開始不是嗎?」男子身形不動,僅僅只在口頭上攔阻,但憑藉著他先前的殺戮舉動以及周身散發的殺氣,就足以嚇阻所有人的腳步。

「或者,這位小姐願意跟我玩呢?」他提出另一項條件,「如果妳答應,我可以很好心的放過他們呦~~」

「不行!」古羅‧松風拉退蜜亞,朝對方厲聲說道:「這裡不是讓你打架鬧事的地方,既然來到戰區,就請你遵守這裡的規則。」

「哎呀哎呀,怎麼又有一個礙事者出現了?真是令人討厭。」對方狀似無奈地揉揉眉心,「我實在不喜歡浪費時間在小蟲子身上呢!」

他向前跨出一步,似乎想再度重施故技,在古羅‧松風身上開出一個洞來。

「吼~~」巴尼漢豎起毛髮,顯現出戒備模樣。

「只有吼叫聲,可是擋不住我的喔~~」

男子突然放出強大的精神能量,撲天蓋地的壓住了所有人,冰窖般刺骨的寒意籠罩,牢牢地扣住了眾人的頸子,狠狠地掐在心臟上,不少人承受不了這種折磨,不支地癱倒在地,難受的喘著氣。

發覺情況不對,蜜亞立刻張起防禦結界,將所有人圈在保護圈裡。

「哎呀哎呀,這位小姐其實不像外表那麼柔弱嘛!這倒有趣了。」男子雙眸熠熠生輝,如同見到上等獵物般,目光貪婪的盯著蜜亞。

當雙方僵持不下時,克莉絲汀的輕笑聲從旁傳來,銀鈴似的聲音悅耳動聽。

「呵呵,沒想到這次找來的傭兵程度還不錯嘛!」

一身紅衣的她,腳步輕盈地出現在眾人面前,手一揚,男子發出的精神能量全被消除,解除了現場的危機。

「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克莉絲汀小姐,果然厲害。」男子舔了舔下唇,灰紫色雙瞳加深了幾分,「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,可以跟克莉絲汀小姐交手一場?」

「呵呵,這的確是一項有趣的提議。」克莉絲汀嫣然一笑,「剛好我這幾天很無聊,陪你玩玩、活動活動筋骨似乎也不錯。」

就在兩人準備交手之際,安德烈出面制止了。

「克莉絲汀榮譽顧問,現在還有比玩樂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。」他冷聲說道:「如果妳覺得無聊,或許可以考慮處理一下堆積如山的公文,或者去醫療站協助,再不然牛頭人族長那裡也不少狀況……」

「啊,我突然想到圖阿納好像有事情找我。」不想接手那些繁雜而棘手的事情,克莉絲汀打斷安德烈的話。

「不好意思,恐怕我必須拒絕你誘人的邀請。」勾起豔紅色雙唇,她甜美地笑道:「要是你覺得手癢,可以馬上去前線支援,我想那些牛頭人應該可以為你帶來一些樂趣。」

「只是打一場,不會浪費妳太多時間。」男子沒有放人的打算。

「這個嘛~~你應該也看得出來,並不是我不願意答應呢!」克莉絲汀的一雙藍眸往安德烈身上瞟去。

「哎呀哎呀,憑妳的身份,應該不用在意他的話吧!」

「費德勒,你來這裡的任務,是上前線與牛頭人作戰,並不是跟克莉絲汀打鬥,希望你還記得任務的目的。」安德烈提出警告。

「可是我對她的興趣比殺牛頭人高。」費德勒瞇眼笑著,沒有退讓的打算。

「要是你對上場作戰沒興趣,可以搭乘下一班的運輸機離開。」安德烈語氣斷然的回道。

「哎呀哎呀,安德烈還是跟以前一樣,這麼不近人情~~」他神情愉快的笑開了,「不過我個人比較喜歡另一種方案……」

語氣頓了頓,他再度舔了下嘴唇。

「你跟我打一場如何?我對你也很有興趣喔!」灰紫色的眼眸裡透出濃烈的殺氣。

「沒興趣。」安德烈毫不考慮的回絕,「黑傑克,管好你的同伴。」他對另一人喊道。

被指名的那名男子像是剛回過神來,他眨了眨金色雙瞳,神情淡漠的與安德烈對望,而後又往站在自己身邊的費德勒看去。

與費德勒相比,黑傑克不管是穿著風格或是氣質,完全是他的相反版。

他的衣著簡樸,上身是一件白色V領針織上衣,外搭黑色短版外套,腳下是一雙鐵灰色靴子,長褲褲管收在靴子裡頭,低調而內斂,如同他發散出的氣質一樣。

湛藍短髮、金色雙瞳,五官俊美,但神情卻極其淡漠,目光中不帶任何情感,存在感極為淡薄,是一個放到人群裡就會被當成影子忽視的人物。

與費德勒對望一秒後,黑傑克沒有發表任何言論,只是默默的走到一旁,拉開跟費德勒之間的距離。

儘管沒有開口,他跟對方劃清界線的意圖卻十分明顯的表露了。

「哎呀哎呀,小黑怎麼走開了呢?」費德勒黏了過去,親暱地勾住他的頸子,「安德烈說我們是夥伴,你可不能拋棄我喔!」

「前往前線的車輛已經備妥,請各位前往門口搭車。」在費德勒不再糾纏後,安德烈立刻下達進一步的指示,「志願生現在馬上跟著各部門的負責人離開,動作快!」

在安德烈的發號施令下,志願學生們再度移動了起來。

「不好了、不好了!」通訊員匆匆跑來,「剛才前線傳來緊急情報,凱、凱特醫官跟她的醫療小組遭遇偷襲,凱特醫官現在下落不明……」

「什麼?」這樣的消息無疑是一顆震撼彈,炸得眾人頭暈目眩,蜜亞與古羅‧松風瞬間刷白了臉色。

「現在前線醫療吃緊,請求我們派遣醫官前去支援……」通訊員將前線的要求說出。

「我去。」蜜亞毫不猶豫的開口。「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,跟傭兵團一起過去。」

「不行。」古羅‧松風立刻否決了她的意見,「那裡太危險了,妳留在這邊,我過去。」

「我不會有事。」蜜亞的語氣十分堅持。

「不……」

「夠了,現在不是你們兩個起內鬨的時候。」安德烈制止了兩人。「我知道你們兩個都很擔心凱特的安危,很想快點到前線瞭解更多線索,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,你們必須保持冷靜。」

「你們兩個……說出應該派你們去前線的理由。」克莉絲汀雙手交疊胸前,開口說道。

「雖然我跟蜜亞都是凱特醫官的學生,但在職務劃分上,我是凱特醫官的副手,蜜亞只是一名學生,去前線這種事情,應該由我過去……」古羅‧松風說出他的理由。

「這裡的藥品存量控管、人員指派等等細節全是由古羅統籌,我只負責治療傷患。」蜜亞語氣沉穩的開口說道:「就算這裡沒有我,古羅依舊可以將所有事情掌控的很好,不會出亂子,如果換成我來負責,起初一兩天絕對會手忙腳亂,甚至會干擾到其他醫療工作的進行。再說,新一批的解毒劑已經研發出來了,我有參與這項工作,知道解毒劑的使用方式,由我攜帶解毒劑去前線最適合不過。」

兩人的理由一說出口,結果立刻出現。

「不行,蜜亞還小,她不……」古羅‧松風還想說些什麼,可是克莉絲汀已經做出抉擇。

「古羅留在這裡,蜜亞去收拾東西,記得藥品多帶一點。」

「不行,我不贊成。」古羅‧松風依舊堅持著。

「戰場上,身份根本沒有任何意義,能活下來才是關鍵。」克莉絲汀打斷了他的話,「除了蜜亞所說的理由之外,我讓她去前線的另一個主因是──她的戰鬥能力比你強。」

「請恕我反駁,戰鬥能力並不是絕對肯定的。」古羅‧松風不服氣的回嘴。

看了那麼多傷患、病人,古羅‧松風發現,一個人能否生存下來,最重要的是他有沒有「強烈的生存欲望」,與戰鬥能力強弱無關。

「蜜亞跟我們出過無數趟任務,在前線生存下來的機率肯定比你高。」安德烈的語氣十分篤定,他對蜜亞的作戰能力有信心。

「別擔心我,有巴尼漢陪在我身邊,我不會有事。」蜜亞拍拍他的肩膀,笑著安撫,「等我到前線後,一有凱特的消息就馬上告訴你。」

「嗯。」古羅‧松風扯出一個苦笑,「妳要多加小心。」

「我會的。」

俐落的收拾好一切,跟夏綠蒂等人簡單道別後,蜜亞背起隨身的背包,坐上了開往前線的運輸車。

寬敞的車裡,座位分成左右兩排,所有人背靠窗戶,相對而坐。

越接近前線戰區,他們耳邊聽到的廝殺、戰鬥聲就越是響亮,道路也越來越顛簸,車子搖搖晃晃、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艱辛地前進。

已經習慣這樣的場合,傭兵們各自調適自身狀態,把握最後的休息機會,車內極為安靜,除了整理裝備的細微聲響外,沒有多餘的對話。

懷中抱著背包,蜜亞安靜的窩在角落,目光低垂,凝視著地面的一點,嬌小的身軀隨著車子的搖擺而晃動。

為了旅途上的方便,巴尼漢將身形縮成一隻大型犬的大小,趴在她的身前。

她的右手邊放置了貨物,對面坐著費德勒,黑傑克則是坐在她的左手邊。

臨上車前,安德烈特地請黑傑克照顧蜜亞,不要讓費德勒騷擾她。

安德烈的顧慮是對的,因為打從蜜亞出現在停車場,費德勒的目光就一直緊盯著她,甚至刻意在上車後,選擇了坐在她對面的位置。

基於安德烈的請求,原本打算遠離費德勒的黑傑克,選擇坐在蜜亞身旁。

費德勒若想在車上對她出手,首先要經過趴在車道上,擋在兩人之間的巴尼漢,有了角獅的這層攔阻,黑傑克有充分的把握護她周全。

「哎呀哎呀,好無聊、好無聊~~」摸著右耳上的耳飾,費德勒懶洋洋地說道:「小黑跟小蜜亞都不陪我玩,人家好悶!」

「……」對於他的埋怨,黑傑克完全充耳不聞,蜜亞更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。

「吶,我們來玩遊戲吧!」他手上突然出現一副撲克牌,在說話的同時,他以熟練手法的洗牌。

「二十一點、梭哈、大老二……小蜜亞會玩什麼?要是都不會的話,也可以玩抽鬼牌喔!」

對於他的邀約,蜜亞依舊沒有任何回應,她此時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。

儘管聽到凱特失蹤的消息時,她還能夠保持冷靜、迅速做出判斷,俐落的收拾行李……

但當她處理好一切,搭上運輸車之後,現下沒有事情需要她思考、沒有工作能讓她分心,壓抑著的擔憂重新湧上,惶恐、不安、焦慮等等情緒籠罩著她。

凱特被多少人偷襲?她受傷了嗎?嚴不嚴重?

為什麼她會失去聯繫?敵方綁走了她還是……

不,凱特不會有事,她那麼聰明、冷靜,絕對不會出事,最多就只是受傷。

對,沒錯,一定是這樣,凱特頂多受傷,不可能會有更糟的事情出現。

她努力安撫著自己,雙手緊握,指甲深深陷入肉裡。

但若萬一……

萬一她到了前線之後,聽到的卻是……不好的消息呢?

不、不會,不要想了,凱特會沒事的。她猛力的搖頭,將臉深深埋入膝蓋。

「咻咻咻──」幾聲物體劃破空氣的聲響傳出,緊接著是「啪啪」的短促音。

突兀地,幾聲奇怪的異想傳來,勾起了蜜亞的困惑。

什麼聲音?蜜亞狐疑的抬起頭查看。

坐在對面的費德勒依舊玩著手上的紙牌,原本趴著的巴尼漢站起身,嘴裡咬著一張,而身旁黑傑克也拿著一張撲克牌。

「哎呀哎呀,我只是黑桃二,小黑跟小角獅贏了呢!」費德勒翻出一張紙牌,笑靨燦爛。

黑傑克跟巴尼漢拿著的牌面數字都比他大,只是這一人一獅的模樣看起來不像是在跟他玩牌。

「怎麼了嗎?」敏感察覺到氣氛不對勁,蜜亞開口詢問。

「沒事。」巴尼漢再度伏低身子,黑傑克同樣搖頭否認。

「小蜜亞要玩嗎?」費德勒再度提出邀約。

「我不會玩。」

「很簡單的,我們玩比大小就好,牌面數字大的人就是贏家。」

「……嗯。」不想再讓自己胡思亂想,蜜亞點頭答應了。

「很好。」費德勒滿意的點頭笑著,灰紫色雙瞳閃爍著光芒,「我要發牌了喔!」

「好。」

話音才出口,一聲熟悉的破空聲音再度出現,蜜亞終於明白剛才的聲音是怎麼來的了。

她還來不及出手,旁邊一抹黑影閃過,黑傑克替她接住了牌。

「謝謝。」她鬆了口氣。

「哎呀哎呀,小黑不可以插隊喔!牌要自己拿才行。」他再度朝蜜亞射出幾張撲克牌,張張對準她的頭部與咽喉,出手凌厲。

如箭雨般撲來的攻勢全被黑傑克擋下,蜜亞毫髮無傷,這讓費德勒感到不悅。

「小黑,我實在很不喜歡有人打斷我的遊戲呢~~」他將一張撲克牌貼上唇瓣,周身殺氣高漲,灰紫色雙瞳暗了幾分。

「……」沒有回答,黑傑克只是默默的將紙牌丟到地上。

兩人張起的氣場相互撞擊,氣勢騰騰、互不相讓。

車內其他傭兵察覺到這一鬥爭,他們明哲保身的退開,空出幾個位置的空間,沒有出手干預的打算。

若是真讓這兩個人打起來,這台車子恐怕會報銷,如此一來,他們所有人就必須步行到前線戰區,若更慘一點,還有可能在中途遇見暴動的牛頭人。

不管怎麼想,這場車內械鬥都必須制止。

「費德勒先生,請你不要在車內鬧事,否則我恐怕要對你使用不好的手段。」蜜亞口氣溫和的警告。

這番言論若是從克莉絲汀或是安德烈口中出現,肯定有十足十的信服力,但現在說話的人是蜜亞,像她這種年輕、柔弱的女孩說出這種話,非但不具威脅性,聽在車內其他人的耳中,根本就是不知天高地厚、愚蠢至極的發言。

「小妹妹,看不出來妳的個性還挺囂張的嘛!」一名大漢不以為然的批評道。

「沒見過這麼笨的蠢丫頭,根本就是在找死!」

「就算妳有角獅保護,但是……有些時候還是不要強出頭比較好。」

同樣是傭兵,他們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認識,卻全都聽過費德勒的名號,這個傢伙是典型的嗜血者,愛好殺戮與戰鬥,視人命於草芥,就連他自己性命也不怎麼珍惜。

嗜血狂人費德勒──這是他在業界的外號,也有不少人在暗地裡叫他「瘋子」、「變態」。

像他們這種從事傭兵工作的人,身上多少都會沾染血腥氣,那是他們的獨特標誌,它象徵著他們的身份、他們的過往以及身上背負著殺戮。

費德勒身上的血氣就跟他的性格一樣,張揚且濃郁的令人無法忽視,簡直就像是泡在血池裡一樣。

「呵呵呵,要對我使用不好的手段嗎?」費德勒歡快地笑著,灰紫色雙瞳彎彎的瞇起,「可以喔!我很期待小蜜亞的攻擊呢~~」

「……好吧!」發現對方不肯罷休,蜜亞輕啟唇瓣,低聲說出一段話。

她說話的聲音不大,只有坐在她身邊的黑傑克與費德勒聽見。

輕風似的話音飄出後,費德勒的雙瞳驚愕的瞪大,而後又再度笑開。

「哎呀哎呀,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能力,真是有趣呢!我越來越喜歡小蜜亞了。」

「抱歉,等我們到達目的地,你就會恢復了。」

「呵呵,小蜜亞不用跟我道歉,妳讓我很高興呢!」

旁觀著兩人的互動,其他人對事情的發展有些摸不著頭緒。

這個小女孩明明什麼事都沒做,可是從費德勒跟她之間的對話聽來,她似乎對他做了什麼。

所有人之中,唯一清楚整個情況的,除了兩位當事者以外,就只有黑傑克。

儘管他也不是十分清楚原因,不過蜜亞的確成功制住了費德勒,而且只用了一句話──我詛咒你全身僵硬如石,所有能力受到禁錮。

儘管字面上說是咒言,但她說話的語氣卻是雲淡風輕,甚至還帶著一絲憐憫、抱歉,根本不像詛咒。

但,就是這麼清清淡淡的一句話,卻成功壓抑了費德勒,從他緊繃的身子以及被壓下的氣勢看來,他似乎真如咒言所說,「全身僵硬如石,能力受到禁錮」。

真是一項有趣的能力。黑傑克不由得多看了蜜亞一眼。

「詛咒嗎?很有趣~~」費德勒跟他有同樣的感受,他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,帶有磁性的聲音宛如在情人耳邊呢喃。

少了費德勒的惹事生非,接下來的路途十分和平。

一下了車,蜜亞立刻直奔前線指揮中心,想要獲得更多關於凱特的消息。

指揮中心的帳篷裡,所有人忙成一團,紛雜的討論聲、通訊聲、指揮號令不絕於耳,簡直比菜市場還要熱鬧。

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一會,蜜亞很快在人群中找到坐鎮指揮中心的潔西卡,此時的她滿臉怒容、連珠砲似的怒罵,站在她面前的幾名手下低著頭,滿臉無奈。

「那隻蠢牛的腦袋是被子彈轟掉了嗎?都已經說過幾次我們有安排了,他還在那邊吵什麼吵!去告訴他,要是他覺得不滿,乾脆自己領兵上戰場!」

「呃,這恐怕不太好,對方畢竟是族長,身份上……」

「我管他什麼身份!」潔西卡吼了回去:「族長又怎樣?連手下都管不好,他那群牛頭人戰士只會亂砍亂殺,根本不聽從指揮,老娘已經忍他們很久了,要是惹火我,我就把他們全宰了!」

「潔西卡長官,現在雙方畢竟是同盟作戰階段,還是請您謹言慎行……」

「同盟?盟個屁!那些蠢牛只會給我扯後腿!也不想想我們是在想辦法救他們的族人,不是來殺人的,結果呢?說我們聯盟沒用,下手太輕、沒魄力?哼!他們覺得自己很厲害是嗎?好啊!把他們全部排到前鋒!讓他們自己人去殺個夠!」提起這些評語,潔西卡氣得咬牙切齒,一張漂亮的臉蛋也氣到扭曲變形。

「息、息怒,請息怒啊!潔西卡長官。」無辜被罵的幾名手下,也只能這麼勸了。

「別只會叫我息怒!有本事你們去叫那個蠢族長別來煩我!哪邊涼快哪邊閃!」

潔西卡煩躁的擺擺手,這幾天下來,忙亂的戰情並沒有難倒她,反倒是那位牛頭人族長三番兩次的搗亂讓她火氣上揚。

「是……」部下們扯扯嘴角,露出苦笑。

他們其實也是無辜的啊……

只不過是來向潔西卡轉告牛頭人族長自己擬定了一項作戰計畫,希望潔西卡能採用,結果這麼一通知,就直接撞在槍口上,激起了潔西卡的怒火,害他們被迫站在這裡,聽她的牢騷跟抱怨。

「啊啊啊!為什麼我必須在這裡留守?該死的,馬上叫阿羅約回來跟我換班!那個死傢伙一定是知道牛頭人的白痴族長來了,才會連同奧格爾一起騙我,說什麼這裡發生緊急事件,需要我馬上回來處理……」

提起這段被「陷害」的經歷,潔西卡氣得握緊拳頭,恨不得捏死兩人。

「潔、潔西卡長官,請、請不要激動……」

部下們生怕遭受怒火波及,暗地裡退了退,尋思著該怎麼脫身。

「啊!是蜜亞!蜜亞來前線了!」

眼尖的部下看到站在門口張望的蜜亞,立刻高喊出聲,藉此轉移潔西卡的注意力。

「咦?蜜亞,妳怎麼來了?」潔西卡快步走向她。

「我聽說凱特失蹤了。」蜜亞簡短說出原因。

「凱特的事情是一項意外……」潔西卡無奈的嘆氣。

事情發生時,凱特正跟著主力部隊在戰區移動,準備進行新一波攻擊,後來部隊發生了一些狀況,詳細情狀況潔西卡也不是很清楚,只聽說是牛頭人部隊打算直接衝入敵營,殺他們個片甲不留,但聯盟方卻不打算貿然闖入,打算採用迂迴攻勢。

這個作戰隊伍是臨時合併的,雙方行事作風不同,出現摩擦也是常有的事情,不過那些爭執都是小事,很快就能化解,只不過這一次不同,對方見聯盟方沒有出手的打算,他們竟然虜走凱特,強迫她與他們同行。

「那群蠢牛說蠢也不算蠢,還知道戰場上最需要的就是醫療人手。」潔西卡輕蔑的冷哼了一聲,「他們雖然也有醫官,可是那些人的能力比起凱特還差了一大截,所以他們就抓走了凱特……」

得知這件事情後,領軍的雷門立刻帶了一小隊追了過去,但那時候已經遲了,牛頭人部隊已經跟對方交手,一片混亂中,我方人員大傷,凱特就此失去行蹤。

靜靜聽著潔西卡敘述整起事件的經過,蜜亞大感愕然,她以為他們只是遇上了戰場上最常見的偷襲,沒想到這其中竟然還牽扯了內部的亂事。

「不用擔心。」潔西卡輕拍她的肩膀,好聲安撫,「雖然現在沒有凱特的消息,不過雷門跟他的精英小隊也一起失蹤了,我想他應該是找到了凱特,只是可能遇到一些狀況,沒辦法跟我們聯繫,凱特絕對不會有事。」

「嗯。」蜜亞虛弱的笑笑。

她不是不信潔西卡的話,她也希望凱特能安然無恙,只是……戰場上的狀況瞬息萬變,事情還沒有拍板定案以前,一切都是未知數。

「潔、潔西卡長官,不好了。」一名手下行色匆匆的闖入,「牛頭人戰士們跟剛才抵達的傭兵團發生爭執,現在雙方已經打起來了!」

「嘖!他們到底還要惹多少事才甘願啊?」潔西卡頭疼的往額頭一拍,「族長呢?叫他們族長去制止他的族人!」

「族、族長……也在打架的人群裡。」通報的手下無奈的回道。

「好、很好、非常好。」潔西卡咬咬牙,一臉氣憤,「就讓他們打,打死一個算一個,最好那個族長也掛掉算了,省得礙眼!」

「呃……」幾名部下面面相覷。

他們其實也不想管這等閒事,只是目前現下狀況已經夠亂了,要是內部再出現亂子,恐怕只會讓局面更加糟糕。

見眾人一臉為難,想勸又不敢勸的模樣,蜜亞輕嘆一聲。

「人在哪裡?」她問。

「啊,在、在外面的廣場!」見到蜜亞鬆口,部下們頓時鬆了口氣。

「蜜亞,妳別管,讓他們打死算了!」潔西卡制止了她。

「不管不行。」她眨眨金棕色雙眸,一臉無辜的回道:「我被派來當醫官,只要有人受了傷,我就必須要處理。」

「妳只負責傷患吧?」潔西卡嘴角揚起惡質的笑,「等他們全成了死人,也不需要妳救了。」

「不行,死人更麻煩。」蜜亞苦悶的嘟嘴,「要是他們死了,我必須開立死亡證明,還要填一堆表格。」

「嘖!說不過妳,算了、算了,我們過去看看。」她無奈的擺擺手,命令手下們領路。

一行人快步來到鬧事的廣場前,只見諾大的空地上,眾多牛頭人與費德勒打成一團,其他傭兵則是站在一旁看戲,沒有出手打算。

地面血跡斑斑、空氣中的血腥氣味甚重,仔細一瞧,每位牛頭人身上都帶著傷,有的斷了牛角、掉了牙,有的缺了胳膊、瘸了腿,鼻青臉腫、頭破血流更不在少數,也不管身上的鮮血流淌,他們全殺紅了眼,周身泛著殺氣。

而周旋在牛頭人之間的費德勒卻是一臉笑意,灰紫色雙瞳瞇起,表情充分顯現出他正在享受這場戰鬥……或者該說是殺戮。

那些牛頭人戰士,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。

「夠了!全部給我住手!」潔西卡厲聲命令。

然而,沒有人理會她,械鬥依舊持續中。

「叫你們住手聽到沒?要殺人上戰場去殺!別在這邊給我惹麻煩!」雙手插在腰間,潔西卡生氣的吼道。

依舊沒人理會,雙方反而鬥得更加猛烈。

「還是先讓他們冷靜一下吧!」蜜亞上前一步,從隨身背包中拿出一根魔杖。

她念出一小段咒語,手上的魔杖輕點幾下,「嘩啦」一聲巨響,瀑布般猛烈的水柱就這麼憑空降下,足足淋了一分鐘才停歇。

一些原本還沒反應過來的,經歷過這麼一段時間的水洗,也全都停下動作。

地面聚出了一個個淺水坑,混雜著鮮血與泥沙成了深紅褐色。

「哞!誰!是誰搞得鬼?」一名衣著較其他牛頭人華麗一些的男牛頭人吼道。

他那濕淋淋地深棕色毛髮全貼在身上,衣服不斷滴著水,再加上那些傷口與瘀青,讓他顯得十分狼狽。

「終於冷靜了嗎?」潔西卡上前擋在蜜亞前方,面露譏諷,「繆阿努族長,您還真是了不起吶!我們在那裡忙得焦頭爛額,你竟然跟你的戰士在這裡打架?怎麼,你不用去關心安置在收容區的族人嗎?」

「哞,原來是潔西卡啊?」抹去臉上的水漬,繆阿努滿臉的不以為然,「這次的事件不是阿努跟阿努的戰士們的錯,他出口挑釁阿努英勇的戰士們,勇士的自尊不能受到污辱!阿努還想問潔西卡,為什麼聯盟會找來這種人打仗?」

「這還要問嗎?當然是缺人啊!」潔西卡兩手一攤,「要不是你們的戰士在前線出亂子,我們也不用另外找來傭兵支援。」

「哞!那件事情不能怪阿努的戰士們!」繆阿努板起臉抗議,「英勇的戰士必須勇往直前,正面面對敵人、不能退縮!聯盟的戰士太膽小,不敢跟敵人交手,不是勇士。」

他「哼」地噴出一口氣,掛在鼻上的鼻環因噴氣而振動。

「什麼膽小!那個叫做謀略!」潔西卡最討厭的就是他們的死腦筋。

就像是一堵牆擋在前方,他們明明只要稍微繞道,就可以抵達位於另一邊的目的地,可這群蠢牛頭人卻偏不這麼做,反而要直接衝上去,硬要撞毀擋路的牆,寧願撞個頭破血流,也不肯繞路。

「哞!你們聯盟就是喜歡耍小聰明、耍詭計,這種樣子根本不勇敢,不可能打勝仗!」繆阿努不以為然的反駁,他的話引來其他牛頭人戰士的附和。

「你、你這個傢伙真是……」潔西卡完全無法跟對方溝通,「算了,我放棄!再怎麼跟你說你也不懂,腦袋裡裝的東西差太多了!」

「哞~~阿努說的話是真理,妳當然必須認同。」對方極其得意的仰高下巴。

「請問這位族長,你曾經有過恐懼的東西嗎?」蜜亞的聲音響起,她從潔西卡身後走出,雙眸明亮的問。

「哞!沒有,阿努是勇士,阿努不可能有害怕的東西!」他洋洋自得的說道。

「是嗎?」蜜亞淡淡一笑,「我在書上看過一段話,『勇者無懼、智者無惑、仁者無敵』,智者與仁者我們就先不討論了,這句話裡的『勇者無懼』指的是一名真正的勇者,他必定無所畏懼,他的理念不會因為恐懼而害怕退縮,而這份勇氣則是超脫了恐懼而來。」

語氣頓了頓,蜜亞發現對方專心的聽著她的話,這才又繼續說下。

「阿努族長,你說你沒遇過能令你害怕的事物,那麼,你知道什麼樣的情況下,才會連畏懼跟害怕都沒有嗎?」

是無知。

蜜亞的問題一問出,潔西卡立刻明白了她話裡的涵義,就連一旁圍觀看戲的傭兵們,臉上也都出現理解的神情,有幾個人甚至還露出戲謔的笑容,就只有這群腦袋只裝了啤酒跟草的牛頭人,臉上還是一片茫然,完全聽不懂她話裡的意思。

「哞!是什麼?阿努想不明白。」繆阿努直接坦白自己的困惑,沒有掩飾。

「阿努族長,這個問題必須要自己體會,恕我不能告訴你。」蜜亞回以微笑。

蜜亞並不是存心要讓對方難堪,只是他批評聯盟的態度跟口氣實在是讓她看不慣,明明所有人都已經那麼努力,為了讓這場戰事停歇,多少聯盟成員受了傷、又有多少人死在這戰場上?醫療站、指揮總部的人忙得無法安穩睡上一覺,解毒劑研究小組更是忙得天昏地暗……他們的辛苦付出,她不相信這群牛頭人完全沒看到,但他們卻還是將聯盟批評的一文不值,這口氣她實在是嚥不下去。

「對了,我忘記跟大家自我介紹,我叫做蜜亞,是新上任的醫官。」她朝牛頭人溫和的笑著,「雖然我應該要請大家前往醫護站,立刻為大家治療傷口,但既然阿努族長跟各位都是勇士,身上這點小傷對你們來說自然不算什麼,現在醫療資源短缺,就請大家自己舔舔傷口,用口水消毒一下就好了。」

「……」莫名地,當蜜亞笑靨如花的說出這些話時,牛頭人背上突然竄出一股寒意,頭皮發麻、牛毛豎起。

剛才全身發冷的感覺……難道就是所謂的害怕?不不不,錯覺,是錯覺!他們怎麼可能會害怕一個小女生?眾牛頭人晃了晃腦袋,刻意忽視心底敲響的警鐘。

可能是淋了水,感冒了!他們如此安撫著自己。

而站在蜜亞身旁的潔西卡,見到蜜亞臉上的笑臉時,身子不自覺的抖了抖。

那樣的笑容,讓她想到另一名紅衣女人,那位容貌美豔、被譽為牧、術雙修天才的榮譽顧問……

每當那位顧問大人心底起了什麼壞點子時,笑容也是像蜜亞這樣,燦爛無比。

錯覺吧?應該是錯覺,蜜亞這麼單純可愛的小女孩,怎麼可能會像那個大魔頭?雖然有人說近朱者赤、近墨者……咳!肯定是錯覺!潔西卡用力的敲了敲腦袋,打算敲掉腦中閃過的念頭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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