貓步慢行

直到次日上午十一點多，璃音這才醒了過來。

當她忍著痛楚，張開眼睛時，眼前的情況卻讓她楞住了。

為什麼一片漆黑？難道現在是晚上？不、不對，就算是晚上也不可能完全都看不見，難道……

難道我又要穿越了？

她的心頭一緊，開始慌亂了起來。

之前她穿越來這個世界之前，也是在這樣的無垠黑暗中，待了一些時間。

不，我不要穿越，我不要離開……

她不想離開這裡，她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。

這裡有關心她、愛護她的長輩，有跟她一起歡笑、哭泣的朋友與同學，還有池上徹這些音樂上的夥伴，也有屬於自己的事業。

她在這裡過得很幸福、很快樂，她不想離開！

正當她想要開口叫那位大神時，池上徹興奮的聲音傳來了。

「璃音、璃音妳終於醒了！」說話的嗓音有些乾啞，跟他以往徹夜未眠、通霄錄製音樂的嗓音很像。

「阿徹？」聽到他的聲音，璃音安心了。

還好，我還在這個世界，沒有穿越……

既然不是穿越，璃音能想到的也只有一個情況了。

「妳現在感覺怎麼樣？昨天聽到妳出車禍的事情我快嚇死了！」池上徹著急地問：「醫生說妳撞到了頭，現在會頭暈、想吐嗎？還是有其他的不舒服症狀？啊，對了，昨天阿曜跟阿嵐也有過來，不過因為早上要開會，我讓他們先回去了，還有，妳的……」

「阿徹，等等，你先冷靜下來。」璃音打斷了他的話，用最平和的聲音對他說道。

「怎麼了？妳哪裡不舒服？還是覺得口渴了？」池上徹握住她的手。

「阿徹，我看不見你。」

「……」對方沉默了幾秒，但握著璃音的手勁加重了。

「阿徹，沒關係的，你不用擔心，也不要著急，冷靜下來……」璃音試圖安撫他。

「這是幾隻手指？」對方打斷她的話。

「阿徹，我看不見。」璃音無奈地重複。

「或、或許是睡太久了，要不，妳眨眨眼睛？」對方依舊不信，但手上卻已經開始顫抖了。

「阿徹，不要緊張，不會有事的。」璃音苦笑。

明明受傷的人是她，需要安慰的人也是她，但現在卻是她反過來安慰人，這還真是……

不過，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阿徹有這麼慌張的時候，一直以來，他不管面對什麼事情都是相當鎮定呢！

「我去叫醫生過來。」跡部景吾的聲音傳來，嚇了璃音一大跳。

「房內還有其他人？」她困惑的問，但池上徹完全呆住了，沒有回答。

「阿徹？阿徹，回神啊！不要發呆，呦呵～」她搖晃著他的手。

「璃音丫頭，妳……」南次郎的嗓音傳來，語氣不像平日那般明朗。

「大叔？你也來啦？寺廟那邊的工作呢？」

「璃音，對不起。」相澤雪帶著哭腔的嗓音傳來，「要不是為了救誠也，妳也不會……」

「雪學姐？今天應該要上課吧？妳沒去上課嗎？」璃音皺眉問道。

「妳都這樣了，我哪還有心情上課啊！」她哭了起來。

「學姐，我沒事。」璃音朝她的方向伸出手，在半空中來回晃了幾下後，對方才伸手回握。

「我很好，真的，妳不要哭了。」

「妳、妳這樣子、這樣子哪裡算好啊？妳……」

「醫生來了！」跡部景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，緊接著是一連串的腳步聲。

接下來，璃音被推出了房間，進行一連串的精密檢查。

「她的腦部跟眼球神經並沒有問題，推測應該是受到撞擊後的暫時失明現象。」醫生說道。

「那麼，意思是她的眼睛會好起來？」相澤雪喜出望外的道。

「大部分的情況是這樣沒錯。」醫生語帶保留的回道：「一般而言，三個月內會恢復，最遲不超過半年，但，如果這段時間沒有復原，恐怕就……」

「醫生，請你一定要治好她！」池上徹激動地道：「不管要多少醫藥費都可以！請你一定要治好她！」

「並不是我不願意幫忙，而是安倍小姐的眼睛並沒有受傷，我們也……」醫生試圖解釋，但後者完全聽不進去。

「要是她的眼睛沒事，為什麼會看不見？這樣不是很奇怪嗎？醫生，我求求你……」

「這位先生……」

「阿徹，冷靜點。」璃音急忙朝他的方向伸出手去，但因為動作太大，她自己反而差點跌下床。

幸好，有人接住了她。

熟悉地藥用薄荷氣味撲鼻而來，讓她的動作僵了一下。

該死！怎麼連這座冰山也來了？誰通知他的啊？

穩定平衡後，璃音假裝沒有注意到，轉頭望向醫生的方向。

「抱歉，醫生，阿徹他只是擔心我，他不是有意的。」

「沒關係。」醫生可以理解池上徹的反應，令他不解的反而是璃音的情緒，她實在是太過冷靜了。

「安倍小姐，妳……現在情緒還好嗎？」醫生關心地問道：「要是覺得沮喪或憤怒或是悲傷，請盡量地發洩出來，壓抑情緒對身體不好。」

「謝謝，我沒事。」璃音淡淡地笑了。「現在只是暫時性失明，並不是永久，不是嗎？再說，就算真的看不見……」

「不會的！」相澤雪打斷她的話，「妳絕對不會永遠看不見！」

「嗯，我不會。」璃音順著相澤雪的話接下，讓她的情緒不要那麼激動。

「我的意思是，情況再糟，也就只是這樣，最重要的是──我還活著。」

比起先前以為自己又要穿越的恐慌，現在不過是眼睛失明而已，她還活著、身上的傷勢也不嚴重，不像上一次……

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來，現在已經好很多了，不是嗎？

「我之前也出過一次嚴重的車禍，比起那次來說，我覺得現在的我幸福多了。」

為了讓眾人相信她是真的不在意，她緩緩地說出了過往。

那次的車禍也是為了救人，一個孩子，她的同母異父的弟弟。

「那時候我在加護病房裡躺了十幾天，身邊完全沒有人，就只有醫生跟護士，還有機器的聲音，就是監控心跳的那個。」

不知道是父親、母親都沒來看她，或者是他們來時她睡著了，總之，當她醒著的時候，身邊總是空無一人。

「每次聽到那機器的聲音『嗶、嗶、嗶』的跳著，我就會想，『啊，要是這聲音變成「嗶──」我就死了呢！要是我就這麼死了，會有人發現嗎？』」

後來，那跳動的聲音真的成了長音，而她也從那個世界消失了。

「今天我醒來之後，發現大家都在身邊陪著我、關心著我，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幸福，真的。當然啦！要說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，畢竟這是失明啊，還是會覺得不習慣，不過我會努力去適應的。」

剛開始發現時，情緒自然是有些沮喪，但……

經歷過先前的車禍，在加護病房過了十多天宛如地獄般的痛苦煎熬後，現在的情況真可算是小菜一碟，並不是那麼令人難受。

「適應什麼啊？就說妳只是『暫時性』，是暫時的！」相澤雪不悅地責備著。

「是、是，對不起，我說錯話了。」璃音笑嘻嘻地賠罪，「我現在肚子好餓，有沒有東西吃啊？」

「妳想吃什麼？我去買。」池上徹毛遂自薦道。

「都可以。」

「那就買妳常去的那間餐館的便當？」

「好，外加一瓶咖啡牛奶。」璃音追加了飲料，「對了，那兩個孩子還好嗎？誠也跟亮，他們沒事吧？」

「沒事。」跡部景吾回道：「晚一點他們會過來探望妳。」

「……可以不要讓他們過來嗎？就跟他們說，我的傷勢沒有大礙，已經出院回家了。」

「為什麼？」跡部景吾與相澤雪異口同聲地問。

「因為很麻煩吶……」璃音嘆氣，光是想到還要再安慰兩個人，她就覺得累。

「我知道了。」只要是璃音的要求，相澤雪都願意答應。

「雪學姐，我車禍的事情，其他學姐知道嗎？」

「不，她們還不知道。」

「那就不要告訴她們吧！網球部的人也不要讓他們知道，我不想讓他們擔心，而且關東大賽要到了，現在正是最重要的關鍵時候，我……」

「丫頭，受傷了就好好休養，操心這些做什麼？」南次郎不滿的數落。

「沒辦法，我就是閒不下來啊！」璃音笑著回道。

「呿！我先回去了，晚上再來看妳。」南次郎起身往外走。

「大叔，你回去之後不能跟龍馬說這件事情喔！」璃音提醒著。

「哼！」越前龍馬的聲音傳來。

「呃？你也在啊？」這病房裡到底還有幾個隱藏版人物啊？

「龍馬，這件事情不可以跟其他人說，聽到了沒有？」

「真囉唆，我回去了。」嘀咕了一聲，越前龍馬跟著父親離開。

「跡部、雪學姐還有部長，你們也回去休息吧！在這裡陪了我一晚上，一定很累了吧？我已經醒來了，沒事了。」

「不行，要是妳需要拿東西或是喝水怎麼辦？」相澤雪持反對意見。

「沒關係的，阿徹等一下就買飯回來了。」

「可是……」

「要是不介意，由我來陪她吧！」幸村精市的聲音傳來。

「幸村？為什麼你也知道……」這個人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？

「護士跟我說的。」他走進病房。

因為璃音經常來探望幸村精市，讓負責照顧幸村的護士也對她有些印象，剛才去幸村的病房進行例行檢查時，就順便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。

嘖嘖！冰帝、立海大跟青學的三位部長都出現在我的病房耶！這麼難得的畫面竟然看不到，真是可惜。璃音感嘆著。

後來，在幸村的毛遂自薦與璃音的要求下，手塚國光等人最後還是回家休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