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啊──」

被狂風颳飛的紅綾等人,在一陣東倒西歪之後撞上了某個屏障,一個個沿著壁面滑落,堆疊在地。

「痛死了,誰壓在我身上?還不快將腳拿開!」紅綾暴躁的大吼。

「哎呦、哎呦!這是誰的手?」

「我、我怎麼動不了了?誰抓住我衣服的帶子?」

「吵什麼吵?」怒吼聲傳來,「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!妨礙本座做生意?找死嗎?」

「你以為我們想來這裡嗎?」怒氣當頭,紅綾也不管對方是誰,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。「本小姐才不希罕!嘖!誰的屁股啊!還不快挪開!本小姐要起來!快滾啦!」

「我也想起來啊!但是我也動不了。」

「我也是。」

一群人堆疊在一起,手腳、衣服互相壓制纏繞,牽制著對方。

「你們!」

才要開罵,身上的壓力突然減輕,他們被人一個個拎起,強制「拆」開。

「這是什麼味道?噁心死了。」對方嫌惡的咕嚷。「最近怎麼老是有亂冒出來的小妖?好好的秩序都被弄亂了。」

「噁心?你說這是什麼話!」

回過頭,紅綾見到一名少年,髮色由橘金以及紅色構成,外貌年輕,眼角卻透著精煉過的狂氣。

「怎麼?突然不說話了?舌頭被吃掉了嗎?」少年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們。

「……」張口結舌地,紅綾往後退了退。

她不知道對方的來歷,但,光從氣場判斷,她知道眼前這個人(妖)不好惹,跟剛才的惡魔等級差不多。

「你是誰?」她警戒的問。

「本座的名諱豈是汝等小輩能探問的?」懶洋洋的掃他們一眼,少年皺了皺鼻子,隱約中,他嗅到空氣中有一股熟悉的氣味。

緩步靠近,他在紅綾身邊嗅了嗅。

「你、你要做什麼?」

儘管感到不自在,紅綾還是不敢擅自亂動,直到……對方在她臉頰上舔了一口。

「色狼!」

反射性的,她朝他臉上揮拳,卻被順利閃過,順帶揪住了她的衣領。

「為什麼妳身上會有季薰的氣味?你們對她做了什麼?」少年沉聲質問,目光銳利。

若他沒有「嚐」錯,對方身上沾染了季薰的靈氣與血氣。

「你認識她?」提起季薰,紅綾頓時忘了恐懼,「她被抓走了,惡魔抓走她!要快點去救她!不然她會死!」抓著對方,她著急的哀求。

「紂邪,放開她。」無聲無息地,一抹黑影從少年身後出現,男子的目光深沉,身邊瀰漫著黑氣。

對方的現身令紅綾倒抽了一口冷氣,全身緊繃、臉色刷白。

「怎、怎麼又來一隻惡魔?」其他幾名手下嚇得直發抖。

「獠摩,你嚇到這群小朋友了。」少年戲謔的揚笑。

「對方叫什麼名字?」獠摩語氣嚴肅的問。

「啊?名、名字?我叫做紅綾。」腦袋空白的她,乖乖報上了自身名字。

「惡魔,叫什麼名字。」他重複了次問題。

「奧、奧蘭特。」壯著膽子,紅綾怯怯的回答。

「他在哪裡?」獠摩逼近紅綾,臉色陰鬱。

「在、在河堤。」被這麼壓迫,紅綾渾身不由自主的發抖,「離這邊有點遠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,獠摩突然一把將她拎起。

「帶路。」

用著狂風般的速度衝上天際,不顧紅綾的高聲尖叫,兩人迅速飛往目的地。

然而,當他們降落時,現場只殘存戰鬥痕跡,不見兩人蹤影。

雙腳一落地,紅綾立刻雙腿發軟的跪坐在地上。

「好可怕、好可怕……」她縮著身體,渾身發抖。

沒有理會她,獠摩瞇起眼睛,探索四周。

「……來晚了嗎?」面露無奈,語氣帶著遺憾。

「氣息斷的真是乾淨。」尾隨而至的紂邪笑嘆了聲。

狡猾的奧蘭特,除了在現場遺留一點氣味作為宣告標誌外,其餘的全清得乾乾淨淨,讓他們無法循線追蹤。

「他抓季薰的目的是什麼?」獠摩詢問原因。

對於這個問題,紅綾只能搖頭,但,一旁卻傳來了答話聲。

「應該是為了特倫斯的實驗吧!」魈現身河堤,神情嚴肅。

為了預防萬一,他在季薰身上做了追蹤印記,只要季薰遭遇危難,他就可以立刻感應位置,只是魈沒料到對方竟然特意設下結界,將他的追蹤術阻絕。

「我已經讓式神去搜查她的下落了,希望不會太遲……」眉頭深鎖,魈語氣沉重的說道。

「遲?」紅綾的身子一僵,「他、他要對她做什麼?她會被殺死嗎?」莫名地,她惶恐了起來。

「……」沒有人回應她的疑問,空氣中籠罩著令人窒息的靜默。

「結束了?」

憑空出現一個缺口,尚恩從縫隙中出現,身上還繫著廚房工作用的白圍裙。

見到對方的第一眼,紅綾突然有種熟悉以及畏懼感,對方彷彿跟她是同類,但,卻又好像有點不同,心底的畏懼不是害怕,而是一種難以說清的崇敬。

「是啊,收攤了。」紂邪聳肩笑笑。

「嘖!那水色叫我來這做啥?對了,紂邪,這給你。」尚恩將一張清單遞給他。

「這啥東西?」看著清單上的內容,紂邪的臉色逐漸變沉,「雞蛋一箱三百五、牛奶一箱一千四、咖啡豆一磅半三萬元?這是哪個貪財鬼開的價?」

「被你說是全天下心腸最黑、臉皮最厚、要錢不要命、寧為財死的綠皮老奸。」尚恩報上了對方名號。

「該死的傢伙!趁火打劫是吧?」身形一閃,紂邪火速離去。

「尚恩,你能幫忙找季薰的下落嗎?」魈向他求救。

「不確定。」他聳肩,「上次入侵過他們的電腦之後,我後來有試著再開通道,結果他們的防禦加強了,設了很多關卡誤導。」

摸索了幾次,他還是找不到對方確實的根據地。

「我盡量追蹤看看,一有消息就通知你們。」尚恩再度開啟裂縫,準備離去。

「等等!」紅綾衝上前,揪住尚恩的衣角,「我跟你一起找!我也想幫忙!」

「……」銀灰色的瞳孔凝視著她,紅綾覺得自己像被掃描透視了。

「不用了。」拍拍她的頭,尚恩逕自穿過光圈離去。

愣站在原地,雖然被對方直接回絕了,紅綾卻不覺得難堪或受到輕視,傳入她心底的那份感覺,很微妙、很溫暖,就像是長輩將事情一肩挑起,讓後輩安心無憂的呵護。

奇怪,怎麼覺得……怪怪的?摸著心口,紅綾百思不解。難道我的程式出現問題了嗎?

 

     ※  ※  

 

正當其他人為了找尋季薰的蹤影,忙得焦頭爛額時,季薰在一間布置高雅的房間幽幽醒來。

「唔……」才一撐起上半身,身上便傳來椎心撕裂般的痛楚。

咬緊牙關,她小心翼翼的坐起,牽一髮而動全身,連呼吸都不能太過用力。

她身上到處纏著繃帶、貼著膠布,幾乎沒有一處完好。

房間的布置十分有歐洲風味,床角立了四根床柱,垂掛著淡金色床幕,牆面上繪製著美麗的壁畫。

「晚安。」帶笑的聲音傳來,奧蘭特坐在白色窗沿處,身旁的紅紗簾輕輕飛舞。

「我還以為我會在監牢或密室那種地方。」她打趣的說道。

「怎麼會呢?我對我中意的寵物向來很好。」他緩步上前,笑容美麗,「肚子餓了嗎?想吃什麼?」語氣溫和的就像是朋友間的問候。

「這裡有什麼吃的?」

「都有。」

「那我要燕窩魚翅、鮑魚牛排,再來個滷味拼盤!」

「妳的胃口真好。」聽她一口氣點了這麼多菜,奧蘭特笑彎了嘴。

「受傷了,當然要多吃點補品。」她回的理直氣壯,「對了,這裡有換洗衣物嗎?我想洗個澡。」

經過那場激戰,她現在可說是狼狽不堪,臭氣逼人,汗味摻著血腥味、土氣、消毒藥水及青草味,薰得她自己都要皺緊眉頭了。

「在衣櫥裡。需要我幫妳洗嗎?」奧蘭特目光在她身上溜轉。

「不需要。」季薰斷然回絕,「你只要幫我拿衣服過來就好。」她可不想為了幾件衣服,讓自己痛上十幾分鐘。

開了衣櫃,奧蘭特為她取出一件紅色洋裝,或者該說,衣櫃裡的衣服清一色都是紅洋裝,只是款式略有不同。

「你很喜歡紅色?」看著那鮮豔的大紅色,季薰皺了皺眉。

「不覺得很美嗎?」他淺笑著,「如同鮮血一般美麗。」

「紅色看多了會視覺疲乏。」白他一眼,季薰拿著衣服,緩步往浴室走去。

「確定不需要我幫妳洗嗎?」奧蘭特在她身後喊著,「我很會按摩喔!」

碰的一聲,季薰甩上了門,連帶還上了鎖。

將換洗衣服放好後,季薰便被浴室嚇到了。

浴室的牆面全是鏡子,可以從各個角度觀看自己的裸體,浴缸是閃閃發亮的金色,水龍頭還是雕工精美的金色獅子,

「……搞什麼啊?」

季薰臉冒黑線,她不曉得該稱讚這浴室設計的很高貴,還是很俗氣。(彷彿只有一線之隔?)

原本她想要泡個澡,好好放鬆一下,但,看著那個可以容納一家五口的大浴缸,她放棄了。

「這麼大的浴缸,想要放個水泡澡,大概要等一兩個小時吧?」她沒那種耐心等待。

拆下身上的紗布以及膠布,季薰動作輕細的洗了個不怎麼舒服的澡。

光是洗頭這個過程,她就花了將近一小時,必須慢慢地舉起手、緩緩地抓頭,若是一不小心動作大了一點,肋骨處傳出的痛楚,就會讓她痛不欲生。

洗好頭,她疲憊不堪的坐在浴缸邊,完全不想進行後續的身體清潔工程。

「晚餐好了,妳還沒洗好嗎?」奧蘭特的聲音自門外傳來。「要是覺得累,就讓我幫妳洗吧!」

「不用。」

負氣的,季薰心一橫,拿起蓮蓬頭往身上沖水,胡亂往身上抹了沐浴乳洗身,咬牙忍著水沖擊傷口的疼,以及清洗身體時的痛楚。

精疲力竭的,季薰終於在一小時後走出浴室。

幸好,奧蘭特給她的衣服是一件式洋裝,若他拿牛仔褲之類的衣服給她穿,她恐怕會直接在下身圍條浴巾現身。

「很漂亮,紅色很襯妳。」奧蘭特笑著讚美。

領著季薰走到陽台,那裡擺了一張圓桌,上頭鋪了長桌巾,擺飾著鮮花及燭台,精緻的餐具陳列其上。

「不是說晚餐好了嗎?在哪?」見到桌上沒有食物,季薰開口詢問。

在她的對面坐下,奧蘭特拿起桌上的水晶搖鈴,晃了幾下。

應聲,房門傳來敲門聲,一名手下推著餐車進入。將餐車推到桌旁後,他開始為兩人進行桌邊服務,為他們上菜、倒飲料,伺候兩人用餐。

用餐的氣氛還算融洽,雖不致說說笑笑,但至少有問有答。

「妳好像不怕我?」奧蘭特切著三分熟的牛排,血水從切口滲出,在白瓷盤上漫開。

「為什麼要怕你?就因為你抓了我?」拿起杯子,季薰喝了一口飲品。

「大部分的人都會害怕。」他笑著,綠眸閃閃發亮。

「又不是沒被抓過,習慣就好。」以餐巾抹了抹嘴,她將餐盤推開。「我想吃冰淇淋。」

「好的。」為兩人收拾了桌面,下人推著餐桌離去。

不一會,餐車再度出現,兩人面前各擺了一份甜品,季薰的是巧克力聖代,而奧蘭特則是一道裝飾精緻的甜品,顏色鮮紅,上頭以許多糖漿與巧克力裝點。

見到對方的甜食,季薰瞬間沒了胃口。

稚嫩的哀嚎摻著女人的尖叫聲傳來,強烈衝擊著她的耳膜,痛徹心扉的哭喊、哀求,令人不寒而慄,令人作噁的腐敗氣息讓季薰胃裡一陣翻滾。

摀著口,她強忍著不適。

「把東西拿開。」她惡瞪著他。

「無法忍受嗎?」以小湯匙撥弄著甜品,奧蘭特似笑非笑的道:「還以為妳跟其他人不同。」

「我可不像你,吃得下那麼臭的東西。」捏著鼻子,她盡量不讓自己呼吸到那氣味。

「是嗎?你們不是很愛吃臭豆腐、榴槤?」

「那是兩回事!」她板著臉抗議道。

「不試試嗎?」一湯匙一湯匙的,奧蘭特緩緩將甜品送入口中,「這可不是肉,是珍貴而美味的心臟,活生生的,食用之前才會挖出的心臟。」

「夠了!」季薰憤怒的站起。「我對你的飲食習慣沒興趣!」

「是嗎?妳剛才不也吃得津津有味?」

「……你說什麼?」季薰的臉色瞬間刷白。

「我讓廚師在妳的食物裡加了一點,沒注意到嗎?」

腦袋裡轟然一聲,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做,她驚愕過度的愣住,張著口,卻半句話也說不出。

「……魚翅?」好一會,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。

入口的料理中,只有魚翅那道菜令她覺得不舒服,但,因為奧蘭特身上的惡氣影響,她誤以為自己是因為他而產生不適。

「真聰明。」他讚賞的拍手。「很好吃對吧?」

臉色瞬間轉青,她用力的甩了對方一巴掌,連帶牽動傷口,痛的她齜牙咧嘴。

「你、你怎麼可以,怎麼可以……」她氣得直發抖,話都說不清楚。若不是肋骨疼痛不堪,她真恨不得多揍他幾拳。

「這麼生氣做什麼?」臉頰上印著紅手印,奧蘭特不在乎的揚笑,「我給妳加的可是上等貨,是人、腦喔!」他刻意強調著。

「……」

一陣暈眩襲身,她全身發冷,整個人就像是被人壓在水裡,血腥味撲鼻,呼吸不到空氣,男男女女的哭喊聲籠罩著她,無形的黑暗撕扯著她,如同利刃在她身上切割。

胃部一陣痙攣,她再也忍受不住,趴在陽台欄杆,掏心掏肺的吐了起來,直到腸胃嘔空,只剩酸水。

「真浪費,需要再幫妳準備一份晚餐嗎?」歡快的放聲大笑,奧蘭特又嘲諷又揶揄地,戲弄了她好一會,而後才心滿意足的轉身離去。

「渾蛋。」虛軟的倚著欄杆坐下,季薰恨恨的罵著。

 

往後的時間,季薰就這麼被軟禁在房子裡,奧蘭特對她十分禮遇,吃好穿好,還給她上等藥材醫治身上的傷,不到一星期,她的傷口就全數痊癒,只剩肋骨的傷隱隱作痛,生活作息上完全沒問題,甚至還可以跟奧蘭特交手幾招。

但,儘管生活上衣食無憂,精神面卻經常受到折磨。

不只用餐時總會出現「驚喜的調味料」,等奧蘭特興致一來,就會領著季薰觀看他珍貴的密室。

那裡擺著驚悚的繪圖,大多是人體解剖、分屍一類的圖畫。

「這是我最愛的作品。」奧蘭特指著一幅三聯畫作,作品名稱為「十字架下的三件習作。」

畫面上有一塊掛在隱形掛鉤上的人形肉塊,上半身被剖開,可以見到裡頭的骨架、胸腔、被砍斷的肋骨,軀幹下方是一個沒有臉的頭顱,沒有眼睛,只看到一隻耳朵,跟幾顆竄出的牙齒……

畫作運用了大量的裝飾色,努力呈現軀體的「新鮮度」。

因為太過喜歡,所以奧蘭特依著畫作,親手製作了實體,妥善的安置在展示櫃裡。

展示櫃附近放著無數個保存罐,裡擱著殘缺的肢體,手指、牙齒、眼耳鼻舌,生殖器與內臟。

極其得意地,奧蘭特自封為「人體收藏家」。

「瞧瞧!那耳朵多美。」

「那手腕是我從一個小孩身上割下的。有一段時間我很喜歡玩獵殺小孩的遊戲……」

聽著奧蘭特這些令人寒心的發言,季薰總有一股宰了他,砸爛那些東西的衝動。

究竟有什麼樣的變態、什麼樣的喪心病狂,才會做出這些殘忍至極的事?

除了收藏人體之外,奧蘭特的魔手也旁及其他物種,他將那些妖異關在牢籠,斷除經脈、割舌挖眼,還以鐵鍊加身,令他們無處可逃。

「你真是一個殘酷又冷血的變態!」紅著眼眶,季薰冷冷瞪著他。

「謝謝,這是我聽過最至高無上的恭維。」他露出迷人微笑,「妳生氣的樣子真漂亮,尤其是那雙眼睛,閃閃發亮。」

捧著她的臉,奧蘭特愛憐的撫摸她眼周,從他貪婪而渴求的神情看來,要說他下一刻就會將她的雙眼挖出,季薰也不會覺得奇怪。

查覺到對方指尖力道加重,季薰警戒的放出劍陣,搶在對方挖下她眼珠之前,狠狠地將他的手指斬斷。

「反應還真激烈。」他不以為意的笑笑,任憑雙手鮮血淋漓也不予理會。

「我可不想讓眼睛變成你的標本。」揚起下巴,季薰傲然回道。

「我要的,可不只是妳的眼睛。」他露出意味深長、令人發毛的詭笑。

「磅!」用力的甩上房門,季薰將他隔在門外的走道上。

「晚安,我親愛的寵物。」

握了握手,指節的切面處很快就滋生出新血肉,鮮紅色的新生筋肉上冒著黑氣。

「忍耐,不可以急躁。」壓抑著高亢情緒,奧蘭特笑的艷麗,「成熟的果實才會香甜。」陰沉的低聲笑著,聲音如同鬼嚎。

留神傾聽,直到確認奧蘭特離去,季薰這才鬆下心神。

頹坐在床沿,她冒著冷汗,渾身止不住的發顫。

儘管她始終表現出強勢、堅強的模樣,然而,奧蘭特給她的精神壓迫實在太大,夜裡她總是睡不安穩,好幾次做夢夢見奧蘭特讓她吃下血淋淋的食物,長長的餐桌上擺放著無數餐盤,食物上出現臉孔,完整的、不完整的,表情猙獰或扭曲的,每張臉都在對她泣訴,哀嚎著他們的痛苦,鮮血漫出銀色餐盤,染紅了雪白色桌巾,在地板上聚成血池,從腳踝、小腿、腰部直到頭頂,將她整個人淹沒……

冷汗淋漓的從夢中驚醒,胃部傳來一陣翻滾,她快步衝到廁所裡嘔吐,卻只能吐出酸水。

焦慮、不安、恐懼等情緒讓她精神緊繃,癱倒在床上,季薰像蝦子一樣的曲著身體,緊緊的抱住自己。

救救我,誰來救救我,拜託來個人救救我……

爸、媽、命子,我好害怕,我該怎麼辦?

一遍又一遍的呼喊,熱淚自她眼角滾落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她終於渾渾噩噩的睡去。

睡夢中,她見到魈從無垠的黑暗中現身,笑嘻嘻的朝她打招呼。

「原來妳在這裡啊?我找妳找好久。」說話的態度與平常無異。

「魈!」激動的,她撲到他懷中,泣不成聲。

「乖,沒事了。」深深的擁緊她,他輕撫著她的秀髮,在她耳邊低聲安慰:「已經沒事了,不怕不怕。」

「帶我走,我要離開這裡。」仰起頭,她的臉上滿是淚水。

「再等我一會,很快,我很快就會來救妳。」逐漸地,魈的身影變得模糊。

「不要走!你不要走!不要丟下我!」她伸手拉住他衣擺。

「等我,乖。」他笑著,神情有些無奈。「無論如何,妳都要撐下去。」

臨離去時,他往她手裡塞了一樣物品。

「魈!」

從睡夢中起身,季薰張手想抓,卻撲了個空。

「……是夢?」茫然地,她低頭望著手心。

如果是夢,為什麼她手上依稀存著擁抱魈的觸感?為什麼她還能感受到魈的餘溫?

如果只是一場夢,她抓在手裡的紙條又是什麼?

激動又期待的,季薰打開那張被折成四折的白紙,原以為上面應該會有錦囊妙計或是關心打氣的話,沒想到,紙上只寫了一個字──「囧」。

「……囧個頭!」她爆出怒吼,有一股翻桌的衝動。

「死大叔、臭大叔!寫這什麼爛東西?囧?還不如寫OTZ算了!」

「混蛋、討厭鬼、死豬頭!我詛咒你買的泡麵裡面都沒有調味包!搭訕正妹全部都被打槍!好人卡收到手軟!還可以集成冊!」

怒氣衝天地,季薰足足罵了一個多小時,直到聲嘶力竭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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