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妳看了就知道!」美少年的右手憑空轉了幾圈,一隻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大鎚子,自半空出現,緩緩降落在他手中。

 

高舉鎚子,美少年用力往地面一擊,地面隨著這動作產生細微的振動,原本亮晃晃、空蕩蕩的結界空間,像是碎掉的玻璃般,一塊塊剝落下來,顯露出這裡原本的樣子。

 

此時的我,站在一個巨大幽暗的石窟中,這裡唯一有的光線,來自於美少年手上適時點起的火把,洞窟壁上有無數個開口,走進一瞧,那全是蜿蜒且不知通往何處的通道,沁涼的風自通道彼端吹來,水滴自石窟頂上的鐘乳石滴落,「答、答」的滴水聲在這幽靜的地方更顯清晰。

 

「走吧!」美少年轉身往走入一個通道口中,我撿起先前脫下的斗蓬及長刀,快步跟了上去。

 

潮濕豐沛的水氣助長青苔的蔓延,青綠色佔據了整個通道的壁面,自入口往內深行,走道由原先可容數人的寬敞逐漸縮窄,沿途林立的石塊、石柱讓行進路線變的蜿蜒曲折。

 

走了大約十多分鐘,我看到通道末端出現一個光亮的出口,美少年的腳步也在這時加快了,像是迫不及待般,他用小跑步的動作跑向出口。

 

「這裡是我們的秘密場所喔!」他在走到洞口邊緣時,開心的回頭對我說道。

 

聽到美少年這麼說,我趕忙追上前跟美少年並排站在洞口邊上,往下眺望,距離腳下百來尺的地方,有著一個圓形平坦空地,數道清澈的水柱自石牆上緩緩流下,水流到了地面環繞著空地圈成一個環狀,一棵高大的老樹立在空地中央處,樹鬚垂落至地面,隨著清風微微擺動,在泥土地上畫出一道道細微的痕跡。

 

這裡應該是山洞最深處,本該是缺乏陽光照射的幽暗洞穴,竟有耀眼的日光自上頭灑落,讓這裡如同外界一樣光亮耀眼,抬頭往上望去,洞口的頂端出現一個大缺口,日光自那開口穿透入內,正好照在老樹茂密的樹葉上頭,葉子被那暖烘烘的日光映的閃閃發亮,顏色就像是要滴出水一般的鮮明。

 

「下去吧!」站在我身旁的美少年簡單招呼一聲,跟著縱身一躍而下,沒有像一般人一樣直接垂直落至地面,他的身子如同被風吹起的羽毛般,用一種輕緩的動作,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,朝大樹那頭飛去。

 

「過來啊!」少年在大樹旁邊降落後,回首對我招手笑著。

 

我施展出翔術,腳下輕輕一蹬,身子順著力道漂浮至半空,往美少年立足的地方飛去,在樹旁站穩後,我心底竄起一股異樣感覺。

 

大樹附近的氛圍……好像不太一樣?我將手掌貼上那粗操的樹身,它只不過是一棵老樹,但卻發出森林的味道,就連周遭空氣也是,沒有山洞特有的潮濕氣味,而是飄散著青草香、樹香。

 

很奇妙,這樣的氣氛就像是漫步在森林中,一種舒適而寧靜的感覺油然而生。

 

「要是肚子餓,樹上有樹果可以吃。」美少年對我說完話之後,逕自在樹根旁躺下,閉起眼,臉上出現一個舒服的笑容,像是在享受日光浴一般。

 

果子?我回頭望著老樹,站在底下往上眺望,發現一顆顆鮮紅欲滴的果子,因為樹枝上頭的葉子太多,從外面觀看時根本不會發現。

 

可是,山洞裡的土壤並不是很肥沃,要生長就已經很困難了,怎麼還能結果子?我困惑的繞著老樹走,細細打量樹周圍的環境。

 

這一觀察,我才發現腳下的土地跟洞窟其他地方不一樣,土壤的顏色較深,土裡頭掺有晶亮亮的光粒子,像是一種……

 

滋養老樹生命力的精靈術法?這是他設立的嗎?我曾見過爺爺施展過這樣的法術。

 

有陣子,我們山上的樹染了病,森林枯死了一大片,多虧爺爺施展精靈法術,再加上爸爸研製的藥劑,才讓樹木起死回生。

 

我俐落的脫掉鞋子,赤足踩在土地上,一種令人愉快的舒適感隨之出現。

 

「很舒服吧?」原本閉著眼睛的美少年,像是察覺到我的開心情緒,笑著對我說道:「不知道為什麼,我只要來到這邊,心情就會變的很好,一些討厭的事情都會忘光光。」

 

「嗯,這裡有一種讓人放鬆的感覺。」我附和的說出此刻心情,並且在大樹旁走來走去。

 

踩在令人舒服的土壤上,心情是愉快而平實的,以前我還住在家中時,最喜歡赤腳在各處跑來跑去,踩在泥土上的感覺會讓我覺得很快樂。

 

有多久沒有這樣了呢?在滿足的情緒過後,我心中傳出一聲感嘆。

 

以前,我每天早上陪著爺爺到森林散步,聽他跟我說精靈國度的事情,吃過早餐後,我會跟爸爸到菜園裡,看他種植的那些植物成長情形,幫忙提水灌溉、拔雜草,下午跟老媽練刀,晚上跟奶奶研究調藥,有時,我們晚上還會聚在庭院看夜景,日子過的很優閒……

 

後來,上學了,生活變的比以前忙碌,認識了很多人、見識了很多有趣的事情,可是,有時候心裡卻覺得空空的,有點茫然、有點不知所措,好像身邊一下子多了太多東西,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樣的生活,雖然很忙,可是我不知道我在忙什麼,沒有目標……

 

不自覺,我將頭靠在老樹上,嘴裡輕嘆了聲。

 

「怎麼了?妳有心事?」原本閉目養神的美少年開口問我。

 

「也不算心事吧,只是覺得……心裡空空的,好像少了點什麼。」我如實的回答道,此時,我還是抓不到那份模糊的感覺。

 

「空空的?」美少年撐起身子望向我,像是完全無法理解的追問:「那是形容一種叫做『空虛』的心情嗎?我有聽別人說過這個詞喔,那是什麼感覺呢?」

 

「空虛啊,也可以這麼說吧。」我笑了笑,在腦中努力想著詞句,想要好好為美少年解釋,「那種感覺就像是……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,不知道自己往後該怎麼做,沒有為了某件事情而努力的動力……」

 

「原來是這樣子。」美少年似乎有點理解的點點頭。

 

「你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嗎?」我反問道。

 

「不會。」美少年搖頭回答我,沒有半點遲疑。「對你們進行試煉,就是我們存在的目的,空虛跟茫然這些情感只會出現在你們身上。」

 

「真好。」我略帶羨慕的說道:「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就好了……」

 

美少年聽我這麼說,他的臉色明顯改變了,悶不吭聲的站起身,嘴裡含糊不清的嚷了句:「像我們這樣……有什麼好!」

 

「呃?」我訝異的望著他,不明白自己是哪裡惹他不高興。

 

「來打吧!」美少年的雙手化成一對利刃,刀身是近黑的深紅色,而刀刃部分則是鮮豔的赤紅色。「妳不是要來進行試煉的嗎?還是快點將我解決了!省得在這裡浪費時間!」

 

解決?聽到他用這個詞說自己,我有點不悅的皺起眉頭。

 

好像將自己當成物品一樣,為什麼他會這麼想?

 

沒等我開口詢問,美少年迅速消失在我眼前,傳入耳中的風聲挾帶利刃劃過的響聲,現在的他,沒了之前那般輕鬆自若的態度,他的情緒非常激動,也因為如此,他的怒氣讓我洞悉了他的動作,讓我得以屢次避開。

 

「妳躲什麼躲?」面對我的逃避,美少年咬牙切齒的罵著。「不打敗我,妳休想出去!」

 

真的要打嗎?我有點無奈的嘆口氣,我知道我必須要打敗他,這也是試煉進行的唯一目的,只是,這樣的對決氣氛似乎有點……悶。

 

才一發楞,美少年就已經迅速出現在我身旁,才說著,他手上的利刃就朝我頸子揮來,心頭一驚,連思索的時間都沒有,我反射性的往後跳開,但,那刀還是在我肩頸處留下傷口。

 

這刀砍的還真重……不同於先前只是輕輕傷在表皮,現下這傷口足足有兩三公分深,要是我再躲慢一點,恐怕我的頸子就被砍斷了吧!

 

「妳可別以為我不會殺妳!」帶點咬牙切齒的模樣,美少年如此說道。

 

這是想對我表明他是認真的嗎?我苦笑了下,順手施放治療魔法,讓傷口的血先止住,要不,我恐怕會因流血過多而亡。

 

老實說,我現在真的不想跟他打,也許他自己沒有察覺,但,我從空氣中察覺到苦澀與難過的波動,這應該是他此時的心情吧。

 

因為難過,所以他採用跟人戰鬥的方式逼自己忽略,察覺出這一點的我,實在無法……

 

「妳再不認真點,我下一刀就會割下妳的頭。」美少年冷聲的警告道,那赤紅色的刀尖上還滴著鮮血。

 

不得已,我抽出我的刀準備應戰,美少年也在此時再度向我衝來,動作追不上他的速度,我只好一邊退避一邊找空隙反擊,雖然他的身子瘦小,但是揮刀的力道不輸給大人,在一次次吃力的舉刀擋下之後,我的手開始產生麻痺感,握刀的手漸漸使不上力,身上的傷口逐漸多了起來。

 

「鏘!」我手上的刀被打飛了。

 

「糟糕!」心驚的叫了聲,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濕,前方是舉著刀刃,逐步逼近的美少年,身後的退路被老樹擋住了。

 

如果能躲過等一下的攻擊,那就能衝去撿刀。偷偷瞄著距離我五步遠的長刀,我在心中盤算應變計畫。

 

可是,要是我這麼做……我腦中閃過的另一個想法讓我遲疑了。

 

「到此結束。」美少年冷著臉,高舉利刃,狠狠的朝我砍來。

 

我快速張出魔法盾抵擋,但是在美少年強大的手勁下,那盾牌還是被硬生生砍碎了,刀光在我眼前閃過,我的肩膀隨即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。

 

痛!好像傷到骨頭了……我沒有轉頭檢視傷口,只是無力的向後倚靠在樹身上,要是不找個東西來支撐住我的身體,我恐怕就要站不住腳了。

 

「為什麼不躲?依妳的速度,妳可以躲的掉吧!」美少年收起刀生氣的質問,並沒有對我做出更近一步的攻擊。

 

雖然受傷的人是我,可是他的表情卻比我還要憤怒,剛剛要不是他及時收刀,我的肩膀跟手臂可能就要分家了。

 

「要是我躲開,這棵樹就會被砍到。」我硬擠出一抹笑容緩和氣氛,說出我決定不躲避的理由,「這棵樹一但遭到破壞,就再也救不活了……」

 

這棵老樹之所以能生存在這裡,主要是依賴土壤中的滋養魔法,但是,要是它遭到破壞,這裡的魔法根本不夠讓它恢復原樣,它只會逐漸乾枯死亡……

 

就像美少年說的,這裡是他的秘密場所,我想,在他感到孤單、煩悶或者有心事的時候,應該都會跑來這邊對著老樹傾訴吧!也許,這棵樹是他精神上的寄託,我不想因為這場對決,破壞了這裡的一切。

 

「不能傷害……這樹……」勉強說出幾個字之後,我再也站不住腳,身子不斷往下滑,雖然不致於昏迷,可是眼前直冒金星,失血過多的身體逐漸失溫,難受的作嘔感頻頻湧現。

 

「喂!妳撐住啊!」美少年立刻上前扶住我,當他見到我肩膀的傷勢時,心疼又憤怒的咒罵一句。「可惡!怎麼傷的這麼深?」

 

這還不是你砍的咩?雖然很想這樣打趣回他,可是又怕會引來美少年的內疚,只好悶下話,無言的對他笑笑。

 

涼風輕輕吹過我的臉,頭髮被風吹的揚起,清爽的樹香充滿空氣中,原本耀眼的日光不知不覺轉成昏黃色調,肩傷在美少年的治療下逐漸癒合,帶著熱力的治療魔法,讓我發冷的身體逐漸暖合起來,在這樣舒服的氣氛下,我緩緩閉上眼睛,陷入沉睡。

 

隱約中,我看到一些影像在我面前閃過……

 

那是什麼東西,那個人在做什麼?雖然很困惑,但是意識卻隨著影像逐漸脫離。

 

 

耗費一些時間,治好迪亞的肩傷後,美少年坐在迪亞身旁照料她,受傷的迪亞在夜裡發起高燒,少年連忙將聚起水球,擱在迪亞額頭上為她退燒,這一忙就是一晚上過去了。

 

到了清晨,迪亞的情況終於穩定,美少年疲憊的伸了個懶腰,摸摸飢餓的肚子,一溜煙的爬上樹,摘取樹上的果子,這時,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,少年立刻警覺的收起自身氣息,待在樹上凝神觀望。

 

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出現,他在見到躺在樹下的迪亞後,身形一閃,眨眼便現身在她身旁。

 

這傢伙想做什麼!見到對方的動作,美少年緊張的探出身子,那名男子也在同時轉頭望向樹上,似乎是發現了少年的氣息。

 

被對方的舉動嚇了一跳,少年連忙再度將自己隱身,而那中年人往樹上查看了一會,確認附近沒有人之後,才又蹲下身,仔細查看迪亞的傷勢。

 

擔心什麼啊,我早就幫她治好了……美少年在心中不滿的嘀咕著。

 

確認迪亞沒事後,那男子才像是鬆了口氣般的笑了,他動作輕細的抱起迪亞,立刻轉身往外走去。

 

「那個人是誰啊?」等到對方走後,美少年才跳下樹,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打量。

 

他是迪亞的朋友嗎?為什麼那個人能進來這裡?美少年心中連連起了困惑。

 

回頭坐在大樹旁,望著迪亞剛剛躺過的地方,柔軟的土地上還存著她坐過壓痕,樹身上還留有一道她受傷的血漬。

 

同一時間,美少年身旁出現幾道白影,他們跟美少年一樣,都是這裡的試煉者。

 

「你們回來啦?」美少年見到他們出現,連忙用身子擋在前方,隨手一抹,便將迪亞留下的痕跡給消除了。

 

「嗯。」沒有多說,也沒有注意到少年的動作,白影全竄入樹身裡面。

 

「這次的對手很厲害嗎?」美少年疑惑的問著。

 

以往,他們總是會在試煉結束之後,坐在樹下聊天,很少有像現在這樣,他們一回來就鑽入樹裡面休息。

 

「資質普通。」一個沉穩的聲音率先評論道。

 

「可是很難纏……」另一個較為柔細的聲音跟著接下話。

 

「累死了,我要睡了。」接下來的粗啞聲音結束了對話。

 

唔,這樣看來,他們對那些人的評價不錯嘛……美少年笑著躺在地上,仰望著清澈的藍天,回想著剛剛跟迪亞交手的情況。

 

應該……不會再見面了吧……閉上眼,美少年嘴角浮現一個苦澀的笑。

 

 

山洞外,眾人模樣狼狽的聚集在洞口附近,衣服上血跡斑斑、殘破不堪,每個人都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戰鬥,皇室御用治療師正為他們進行治療。

 

「你們……還好吧?」麗莎擔憂的望著他們,她從沒見過他們受這麼重的傷過。

 

「嗯。」希杰笑著點點頭,他的左手在打鬥中斷了。治療師正在幫他接回去。

 

望著希杰的斷臂以及遍佈他身上的傷口,麗莎皺眉輕嘆了聲,自己也開始著手為他療傷。

 

「麗莎,妳好像變瘦了?」希杰握住麗莎的手,仔細的端詳她。「妳的臉色很不好,這幾天沒有睡好嗎?」

 

「還不都是因為你,因為你,我吃不好睡不好,皮膚都變糟了……」麗莎用著半任性、半撒嬌的語氣,說出自己這兩天的心情。

 

「對不起,讓妳擔心了。」聽到麗莎這番類似指責的話,希杰臉上充滿歉意,眉頭也跟著皺緊。

 

「你以為道歉就可以嗎?」麗莎臉上出現一個詭異的笑容。

 

「呃……」不明白情況的希杰,只是愣愣的望著她。

 

等到為希杰治療斷臂的人員離去後,麗莎快速探身上前,在希杰唇上親了一口,隨後又像個沒事人般,回復原先的動作,低頭為希杰治療傷口。

 

「……」麗莎這般大膽的動作讓希杰頓時紅了臉,這附近可是有很多人在場,她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面……

 

希杰偷偷掃視了下四周,發現剛剛的舉動並沒有引來其他人注意,這才鬆了口氣。

 

「要是你下次再這樣,我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吻你。」麗莎語帶威脅的對希杰說道。

 

面對這番話,希杰再度羞窘的紅了臉,不知該做何回答的他,只好沉默的點頭回應。

 

「痛死了……」一旁的三藏躺平在地上,嘴裡埋怨的嚷著,「那個傢伙真過分,連休息時間也不給我,就是一直打個不停……」

 

三藏的胸前有一道自左上劃到右下的傷口,兩位治療師正努力為他療傷中,他是傷勢的最嚴重的一個人。

 

「親愛的,你傷的很重,先別說話……」姬跪坐在三藏身邊,用濕手巾小心翼翼為他擦去臉上的髒污。

 

姬的眼裡閃爍著眼光,雖然很想放聲大哭,可是,姬還是拼命忍耐著,不讓眼淚掉下來。

 

姬的忍耐三藏全都看在眼中,他笑著伸手上前,接下了那顆在她眼中打轉的眼淚,笑著調侃道:「真難得,妳竟然會哭……」

 

「什麼嘛!姬是在擔心你耶!」姬瞬間紅了眼框,大滴大滴的淚水掉落,嘴巴同時也翹的老高。

 

「妳覺得我像有事的模樣嗎?」三藏的語氣刻意裝的輕鬆,即使胸口的傷讓他說一句話就痛一次,他依然沒將那痛楚表現出來,努力忍耐著。

 

姬當然明白三藏是在安慰她,她伸手為三藏梳理額前的頭髮,輕聲的說道:「累了吧?你先睡一會,我們晚點再聊。」

 

「嗯。」三藏笑著閉上眼睛,過度疲倦的他,很快就睡著了。

 

果力多坐在一旁的大樹下,臉上覆著條方巾,他左膝蓋及左手臂已經被包紮固定起來,上衣被撕毀大半,露出的白皙胸膛有著一條條的鞭痕,金色的頭髮沾染了沙塵及血漬,平日的果力多一定會將自己打理乾淨,但,此刻他已經累的無法整理身上的一切。

 

「還好吧?」歐羅笑著走到他身邊,語帶揶揄的笑著。「第一次看見你這麼髒的樣子。」

 

「少囉唆。」果力多煩躁的吼了聲,拿下臉上的巾子怒瞪著歐羅。

 

這時,他才瞧見歐羅的左手連同手腕纏上數圈繃帶,他的上身赤裸,腰上同樣包紮了圈,深色的血漬微微滲出繃帶。

 

「真慘,一定流了很多血吧?」見到跟自己傷勢差不多的歐羅,果力多戲謔的笑著,「需不需要讓你吸幾口血,補一下身體?」

 

「最好別引誘我。」歐羅緩緩在果力多身邊坐下,將頭枕著樹幹,閉起眼,乾裂的嘴唇勉強拉起一抹笑。

 

「我現在可不是吸幾口血就能了事。」沒有隱瞞,歐羅明白說出他的渴望。「我想要吃人。」

 

「反正這裡人這麼多,你就隨便挑一個吧。」果力多繼續調侃他。

 

「是嗎?那麼……」歐羅瞇起眼睛,臉緩緩湊向果力多,臉上是邪魅又惡質的笑容。「我想吃你,你看起來很可口。」

 

面對歐羅的挑釁,果力多沒有任何驚慌神色,臉上依舊是一派輕鬆的笑容,同時,他移動身子靠上前,更加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
 

「謝謝抬愛,」果力多直盯著歐羅碧綠色的雙眸,臉上是更加燦爛的笑容。「沒想到,本公子的美貌,竟然能激起你吃人的慾望,不過,像本公子這樣的『珍品』,你真的捨得吃嗎?」

 

被果力多如此反將一軍,歐羅忍不住笑了出來。「你果然是狠角色!」

 

「夠了!」厄爾克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,怒沖沖的對兩人大吼:「你們怎麼可以當著我的面打情罵俏!」

 

打情罵俏?厄爾克這句話讓兩人愣住了,剛剛的情況,應該比較像是互相調侃、相互取笑吧?

 

「果力多是我的!」為了扳回一成,厄爾克大聲的說出他愛的宣言。「今生今世,他是我最愛的人!任何人都不准吃掉他!」

 

後面的這句話讓歐羅感到好笑。「你的意思是說,只有你能吃他,是嗎?」

 

「是!」才剛一個點頭,厄爾克立刻接收到果力多帶著殺氣的目光,他趕忙搖頭否認。「不、不是!我的意思是說,誰都不准傷害果力多!」

 

「聽說愛情會讓人變笨,謝謝你讓我見識到這句話。」歐羅皮笑肉不笑的回了這句話。

 

「你說什麼?」厄爾克生氣的衝上前,一把抓住歐羅的肩膀,拳頭才要落下,卻被果力多制止了。

 

「厄爾克,歐羅現在可是傷患,你趁他無力還手時打他,不覺得有點趁人之危嗎?」果力多冷聲的質問他。

 

面對厄爾克的恐嚇,歐羅臉上依舊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,因為果力多的阻止,厄爾克只能忍下氣,悻悻然的鬆手。

 

「果力多,你今天要給我一個答案。」厄爾克深深吸了口氣,像是下定決心般問著他,「你選他還是選我?」

 

「他。」完全沒有考慮,果力多直接了當的回道。

 

果力多的回答讓歐羅不滿的瞇起眼,臉上明白寫著「你想陷害我?」

 

但是,這答案並沒有讓厄爾克出現任何驚愕或憤怒,他臉上僅是閃過受傷的神情,沉默了一會之後,他微微的嘆口氣,低聲唸了句。「果然啊……」

 

果然?這句話讓歐羅跟果力多互看了眼,他早就知道自己會被甩?

 

帶著失魂落魄的神情,厄爾克垂著雙肩、低著頭,緩步離開兩人的視線。

 

「看不出來你這麼狠。」歐羅評論著果力多對待厄爾克的態度。

 

「難道你要本公子繼續跟他糾纏不清?」果力多挑著眉頭,不悅的回問。

 

歐羅沉默了會,最後像是故意轉移話題般,望著站在洞口處的派斯跟夜伢。「迪亞還沒出來嗎?」

 

「你自己不會看啊!」果力多沒好氣的回了句,隨手將方巾蓋回臉上,明白表示自己不想再跟他繼續對話。

 

他們幾個被發現的地點相去不遠,惟有迪亞,大家怎麼找都找不到她,於是,幽帝便令眾人先退出山洞,他開啟了額頭的獨眼,確認山洞內還有一個氣息存在後,親自進入裡面搜尋,在這期間,夜伢跟派斯一直站在洞口等待。

 

迪亞究竟是跑哪去了?望著漆黑幽暗的山洞,夜伢的心情七上八下,他實在是不想看到迪亞身受重傷的模樣。

 

不,重傷還是小事,怕只怕……一想到更糟的情況,夜伢焦躁的往山壁捶了一拳。

 

「你要不要先去休息?」派斯見到夜伢臉色蒼白,額上不停冒著汗,像是極為疲倦的模樣,好心的勸道。

 

夜伢的身上有多處刀傷,但,除了額頭上的傷勢較嚴重之外,其他傷口都算輕微,雖然感到疲憊不堪,但是,沒有見到迪亞平安的模樣,他怎麼都無法放心。

 

「沒關係。」夜伢直接婉拒了他。

 

望著身旁的人,夜伢這才想起派斯借給自己長刀的事情。「抱歉,你的刀被我弄斷了。」被斷成兩半的那把刀,此時依舊躺在山洞裡頭。

 

「無所謂,這樣的兵器皇宮有很多。」

 

談話中,山洞裡頭傳出細微的聲音,這聲音吸引了兩人的目光,不約而同,兩人同時緊盯著那陰暗的走道,雖然聲音不很明確,但是,聽來應該是腳步聲沒錯!

 

不一會,幽帝的身影出現,他手上抱著一個人,但是,因為內部通道太過昏暗,夜伢他們無法看清楚迪亞的狀況,當幽帝走到洞口時,藉由光線看清楚迪亞傷勢的兩人,心驚的倒抽一口氣。

 

被幽帝抱在懷中的迪亞,上身的白衣服全染了血,那模樣就像是在血池中浸泡過,毫無血色的臉可以用慘白來形容,要不是還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,他們恐怕會以為她早已氣絕。

 

「快!快為她治療!」派斯急忙催促著治療師。

 

「不用了。」幽帝制止了派斯的動作,並示意要眾人安靜。「她只是睡著而已,她的傷已經有人幫她治好了。」

 

「這……」派斯這才仔細瞧了下迪亞身上的傷,果然如同幽帝所說,傷口已經痊癒了。

 

試煉陣還會幫人治療?這可就奇怪了。派斯跟其他魔族人對這情況感到困惑,這情形可是他們第一次見到。

 

「她睡在山洞最深處,」接觸到眾人詢問的眼神,幽帝說出他發現迪亞的情況。「我找到她的時候,她的傷就已經被治好了。」

 

話裡面唯一沒有提的事情,是他察覺到的另一股氣息,雖然那感覺才出現幾秒的時間,但是,他的確有感受到。

 

當時,好像樹上有人……幽帝對此感到困惑,沒有經過申請,任何人都不能接近這裡,再說,不知道開啟試煉陣的方法,也無法進行試煉,這山洞裡面又沒有什麼值得竊取的東西。

 

就算只是好奇過來觀看,門口的隔絕屏障也一定會將對方阻攔在外,必須破壞擋在洞口的繩子才能進去……幽帝望了眼繩子上頭的黃色符咒,那上面並沒有被破壞的痕跡。

 

是我多心了嗎?現下的狀況推翻了種種猜測,幽帝也只能將這情況解釋成自己的錯覺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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