斐洛抓著我快速奔出皇宮,穿過街道及人群來到城外的森林,沿途的景物快速在我眼前流逝,我的耳邊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,不知過了多久,我被斐洛從肩上抓了下,重重的丟到地上。

 

「痛!」我的手跟腳被地上的石子數道傷痕,被斐洛抓過的手腕也出現數個瘀青。

 

「這裡,就是妳的葬身之地。」斐洛的雙手化成了鐵製的錐子,往外暴凸的眼睛加深了他的猙獰。

 

快速往四周瞧了眼,我的身後是一個斷崖,橙紅色的光芒由崖底往上發出,前方是一座森林,也是通往外界唯一的路,但是,我必須通過斐洛才能夠到達森林那邊。

 

我該怎麼逃?我是不可能越過斐洛從森林逃走,那麼,現在只剩下……

 

「如果妳想要跳下斷崖,然後再使用飛行術逃走,最好打消這個想法。」斐洛看出我的意圖,假惺惺的對我提醒道:「這裡叫做六獠絕谷,那些光芒會消除所有的魔法,要是妳真的跳下去,絕對只會有摔死的命運。」

 

「照這樣說來,我只有摔死或者被你殺死,這兩種命運可以選擇囉?」我無奈的笑了出來。

 

很奇怪,照理說我該嚇的發抖或者驚慌的大叫,可是,我卻是只覺得好笑,好像……只有這麼做,我才能找回我的勇氣。

 

斐洛舉起那錐子手迅速朝我刺來,我連忙往後跳開,還沒落腳,斐洛起腳一踢,直接踢中我的腹部,我整個人摔飛至懸崖邊,劇烈的疼痛更是讓我差點無法呼吸。

 

「嘖嘖!小心吶!摔下去可就不好玩了。」斐洛往後退了幾步,對我招著手。「來,過來一點。」

 

雖然不想再遭受到他的攻擊,可是,我也不想失足摔落懸崖,只要活著,就有機會……秉持著這樣的信念,我依著斐洛的話,忍著身體的疼痛,緩步走向他。

 

「這樣才對……」斐洛像是在玩遊戲般的笑開了。

 

錐子手臂再度向我揮來,這次,我勉強用雙手緊緊抱住那隻手臂,想要藉著這動作,讓他無法對我攻擊。

 

「這是垂死的掙扎嗎?」斐洛奮力將手往上一揮,我整個人連帶被拋向高空。

 

「乾脆,將妳的身體刺穿好了。」斐洛的錐子手臂延長了兩公尺,似乎在等著我落下時直接貫穿我的身體。

 

我快速駛出凝冰術,將空氣中的水氣凝聚成一個大冰塊,擋在我跟那錐子的尖端中間,藉由兩者撞擊的反射力道,我讓自己摔向森林,想要趁這機會逃脫。

 

「想逃?」斐洛手一揮,數十團黏液般的東西砸到我身上,將我整個人固定在地上,動彈不得。

 

「該死!」我拼命的想要掙扎起身,但是,無論我用多大的力道,仍舊掙脫不了那黏液。

 

「雖然我很想陪妳多玩一會,但是,我在趕時間。」斐洛來到我面前,錐子的尖端抵在我的胸口。「放心吧!妳死了之後,他們會來幫妳收屍的。」

 

就在斐洛準備要將錐子刺入我心臟時,夜伢突然從森林中衝出來,一腳將他踢開。

 

「迪亞,妳沒事吧?」尾隨而至的派斯立刻為我除去那些黏液,並且開始為我療傷。

 

「你們真像是煩人的蒼蠅。」斐洛臉上爆出青筋,用著極為憤怒的語氣說道。

 

斐洛用著極快的速度衝向夜伢,動作速度跟不上的夜伢連連挨了他幾次攻擊,派斯見到這情況連忙趕上前協助,在兩人輪番上陣的攻勢之下,被幽帝封住死穴的斐洛逐漸趨於下風,在邊打邊退的情況下,斐洛被他們兩人逼到懸崖邊。

 

「別太靠近懸崖。」派斯警告著夜伢。「這懸崖會讓人魔法盡失,掉下去就上不來了。」

 

「嗯。」夜伢邊點頭回應派斯邊緩步逼近斐洛。

 

「別以為,你們能夠打敗我!」斐洛大聲的對我們咆嘯著。

 

斐洛的左手變成利刃,往自己的胸口刺了一刀,傷口湧出的血在空中形成一個五星圖,他週遭的氣氛也跟著改變……

 

這是……雖然做法跟咒語都不盡相同,可是眼前這熟悉的景象,以及這份似曾相識的感覺,我大約猜出斐洛所施行的咒法。

 

「危險!這是血咒,快退開!」我朝著他們大喊,但是,似乎來不及了。

 

「我要將你們全殺了!」斐洛發狂的大喊著,黑色的魔氣自他身上發出。

 

「保護迪亞!」發現情況不對,夜伢要派斯先退開,自己卻是衝上前去想要阻擋。

 

不行!夜伢會死!不多加考慮,我快步衝上前,以自己的身體擋下那魔氣。

 

「碰!」龐大的魔氣直接擊中我,像是要攻佔我的身體般,魔氣全數竄入我的體內。

 

心臟被猛烈的撞擊,像是要爆開一般,我連話都還來不及多說,就先咳出一口血,接著是一陣痛徹心扉的劇烈咳嗽。

 

「迪亞!」耳邊傳來夜伢的聲音,恍惚中,夜伢好像朝我跑來。

 

一切就像慢動作,我緩緩倒下,然後狼狽的咳出一灘血,那片殷紅將我的衣服給染濕了,不過,這樣子似乎還不夠,我覺得我體內的血像是要被抽乾一般,自眼睛、嘴角、鼻子不斷往外流出,一直到我整個人沉浸在血泊中。

 

我沒想過人的體內竟然存有那麼多的血,像池子一樣……

 

好難受、好痛苦……呼吸困難,身體像是要被撕裂、要被燒成灰燼,如針扎的痛楚遍布我每一吋皮膚,很痛、很痛,但是,我沒辦法說話,聲音像是被剝奪了。

 

或許,是我的耳朵消失了,因為,我聽不到任何聲音,雖然夜伢跟派斯用的激動的表情,對我不斷的說話,可是,我聽不到,只看到他們的嘴巴一開一合的。

 

好安靜,好安靜,靜的讓我害怕,讓我想哭,可是我不能,因為這樣會讓夜伢感到難過。

 

才剛想著要擠出笑容,突然感覺到有水滴落到我的臉頰上,吃力的抬頭看去,我發現夜伢竟然在流淚。

 

夜伢……哭了?第一次看到夜伢哭泣的樣子,自己竟然也跟著難過起來,心口好悶。

 

為什麼要哭呢?傻瓜,不用擔心我,我哥哥在冥界,他會照顧我的……我很想要這麼對他說。

 

視線逐漸模糊,四周越來越暗,這就是……死亡的感覺嗎?

 

好可惜,我還有好多事想做……

 

我想到各地去旅行、想看到麗莎跟希杰的婚禮、想跟夜伢在星空下暢談各自的想法、想跟狂好好切磋一次……

 

我還想跟他們說,他們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,我捨不得他們,我希望他們能快樂,我希望……希望他們不要忘了我……

 

怎麼辦,我有好多話想對他們說,可是、可是我……

 

「迪亞,不要離開我!」夜伢的聲音突然竄入我心中。

 

看著淚流滿面、極度悲傷的他,我突然覺得有些不捨,心底也隱約察覺到某些事情,但是……似乎是太晚了……

 

一直以來都是夜伢在保護我,這一次,終於可以換我保護他……不自覺,我嘴角浮起一個笑容,緩緩伸出手,想在眼睛的光線消失前,為他擦去臉上的淚水。

 

 

「別……哭……」在迪亞斷氣之前,她這樣對夜伢說道。

 

「不!」抱著迪亞逐漸冰冷的身體,夜伢仰天大喊著。

 

「接下來,輪到你了。」斐洛打算再次施展血咒。

 

「夜伢,快退開!」派斯想要上前拉他躲避,但夜伢卻無動於衷。

 

緩緩將迪亞放在地上,夜伢赤手空拳的衝向斐洛,抓緊他的身體往懸崖直奔而去。

 

「不!」斐洛抗拒的大吼一聲後,便跟夜伢雙雙墜落懸崖。

 

「夜伢!」派斯衝到懸崖邊,望著深不見底的下方,又回頭瞧了眼已經氣絕的迪亞,心中湧上五味雜陳的情緒。

 

由於自己也曾從這裡摔落過一次,派斯現在只能希望,夜伢能像自己那麼好運,能夠遇到「那個人」。

 

 

六獠絕谷的底部,兩名衣服殘破不堪、傷痕累累的男子倒臥在地上,其中一名已經氣絕,另一個則是處於焉焉一息的狀態。

 

「真難得,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竟然沒有死。」老者的聲音在幽谷中響起,一名灰髮老人緩步接近兩人。

 

有……人?雖然意識不是很清楚,但是,夜伢仍可聽見對方所說的話。

 

『蠢小子,你這樣做,值得嗎?』不是直接開口,老人的聲音是竄入夜伢的腦中,跟他對話。『世間女人這麼多,你幹嘛為了一個女人犧牲生命?男子漢應該志在四方,天下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。』

 

『連自己身邊的摯愛都不能保護,我哪還有資格去談天下?』

 

『傻小子,這兩者不能相提並論……』

 

『一樣的。』雖然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跟老人談這些,但是,夜伢還是忍著身體的痛楚,集中精神,回答著老人的問題。『人,構成了世界,如果連為人犧牲的勇氣都沒有,不懂得關心、體恤,殺戮跟戰爭就會產生……』

 

痛楚逐漸侵襲夜伢的意識,但是,他的心還是不斷的訴說著,似乎是想將自己腦中的一切,自己此時的心情全盤說出。

 

『冰冷的人心是最恐怖的兵器,世上有許多虛偽、謊言,每個人都是帶著面具,我也是……』像是告解般,夜伢斷斷續續的想著。

 

『我喜歡迪亞,因為她是個很真實的女孩子,可是,我沒辦法保護她……』一滴懊悔的眼淚從夜伢眼角滑落,跟著,他又自我安慰的,唇邊牽起一抹笑。

 

『迪亞,我們應該可以在冥界重逢吧……』夜伢在陷入昏迷前,許下這樣的心願。

 

看著夜伢就要嚥下最後一口氣,老者驅步上前,但是他並不是要為他療傷,老者先是摸摸他的頭骨,然後又觀看著他的骨架,接下來又對他的魔力進行探測,最後才將手貼在他的胸口,為他治療。

 

「好,很好,是個可造之材!」望著夜伢,老者臉上出現欣賞的表情。「冥王啊,我要讓這個傻小子當我的接班人,他的命我不能讓你收走。」

 

「真可惜,我本來想讓他為我做事……」冥王應聲出現在老者附近。「不過,既然界王神認為他夠資格成為掌管人界的界王,我也只好割愛了。」

 

神、魔、冥、人、精靈,這五種不同的世界,各有一位負責掌管的界王神,他們看管世界的一切,平定一切災厄,界王神有著近乎永恆的壽命,直到下個接位者接手,他們的生命才會邁向終結。

 

「謝了!」界王神聽到冥王這麼回答,開心的咧嘴笑著。「我從兩百多年前就想要退休,現在終於讓我找到能接手的傢伙,我看,依這小子的資質,大概訓練個六、七十年,應該就能接手我的工作了。」

 

一般而言,要成為各界界王的接手人,學習界王神的功夫,少說也要數十年,而,學會跟熟練之間又有個十多年的距離,等到真正學成,還要跟在界王神身邊觀摩、協助處理事情,經過一段時間的磨鍊,才能真正讀當一面,基本上,這段過程大概也要上百年。

 

「您對他的評價還真高。」冥王望著氣息漸勻的夜伢,用著不捨的語氣說道:「聽到這句話,還真是讓我有些不想……」

 

想當初,冥王自己也是花了近百年的時間才接下這份工作,這也難怪冥王會想反悔,不想讓人了。

 

「這可不成!你剛剛已經答應過我了!」聽到冥王話中有悔意,界王神連忙搬出冥王剛自己說出的承諾。「再說,你身邊不是已經有一個很厲害的幫手了?」

 

界王神四處張望了下,卻沒見到瑞的蹤影,他不解的反問。「瑞呢?那個小子去哪了?」

 

「我讓他去追查『魀虛』的下落。」冥王說到這件事情時,眉間也跟著緊蹙起。

 

看到冥王變了臉色,界王神認同的點頭。「也難怪你會頭痛了,這東西真是挺麻煩的。」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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